殷韶景這幾日除了每天來針灸之外竟沒有再多做什麽, 隻是經常望著梁昔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蔣明裏撞見了兩次之後, 竟對殷韶景總是來梁昔這裏漸漸的習以為常了, 等殷韶景離開之後, 還對著梁昔道;“楚王這兩日來找你都是來去匆匆的,連多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很奇怪啊!”


    梁昔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最近京城這麽熱鬧, 他忙也是應該的。”這兩日又有新的待選王妃進京,殷韶景說過,他目的不在選妃,而在於做什麽正事,梁昔盲猜, 是為了之前他中毒的事情,再說了, 這些日子一直圍著他轉,也確實是該做點正事了。


    “你好像對楚王十分冷漠,便是因為這個……”蔣明裏指了指梁昔的肚子, “也不應該這樣啊!說起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


    梁昔愣了愣, “我冷漠?”


    “對,感覺你跟他相處,就沒往心裏去,他說什麽做什麽, 你也不在意不走心的,就隻是冷淡的迴幾句話罷了。”蔣明裏道。


    梁昔神色複雜,“你才見我跟他相處幾次,就說這樣的話。”


    “便是見的少,我也能感覺的出來,你跟我跟任何人聊天,哪怕是個病人,你都比對楚王用心,至少,你還會來反駁我,跟我說話的時候,你心情會有變化,但是你跟楚王說話呢?我總覺得是楚王在自說自話,你就像塊冰。”蔣明裏道。


    梁昔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隻能道:“你不了解我跟他的事情……”


    “我知道,就為了這個,你跟他也不可能。”蔣明裏目光落在梁昔肚子上,“但是,你總得對他態度好些,畢竟他是楚王啊!還有,瞞的越久,日後他知道了,也許會越憤怒,覺得你欺騙了他,還是要早做打算。”


    畢竟他是楚王,便是再平易近人,皇室中人,也不能這麽耍弄。


    梁昔幽幽的歎了口氣,“你上次就提醒過我了,讓我早日告訴他,可是我這邊情況實在是複雜了些,蔣兄,你說,他若是知道我有孕……會如何?”


    蔣明裏想了想,“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從此冷下來,不再如之前那樣,卻也不會對你如何,畢竟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一種則是……我最怕的也是這種,若他惱羞成怒,傷了你該怎麽辦?”


    “他便是再憤怒生氣,我覺得倒也不至於會傷我,包括我肚子裏的孩子。”梁昔輕聲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便是梁昔如今對殷韶景壓抑著一腔憤懣,恨不得把他扔淄水湖裏給他洗洗腦子,他也相信,無論是殷韶景還是他的阿景,都是純善之人,不會因為羞怒而傷害無辜之人。


    蔣明裏緩緩點頭,“那就行,但你還是早些說了,也省的他日後氣的太厲害。”


    梁昔點頭。


    “對了,你的貓貓狗狗……楚王帶走了,他昨天派了侍衛去我家,把其他你寄養在我家的動物全帶走了,你要去給它們治病,隻怕得去楚王府。”蔣明裏恭敬的送上一枚令牌,“留給你的,說梁大夫隨時可以上門,絕沒有任何人阻攔。”


    這也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梁昔無語,“他剛剛還在這裏,怎麽不自己給?”還裝的若無其事的。


    “我覺得,他大概不敢當麵交給你,畢竟,他是搶走的,沒經過你同意,哪裏還有臉當麵給令牌?”蔣明裏歎息,以前他隻是遠遠的見到楚王,總覺得楚王英武不凡,現在接觸了這麽幾次,他漸漸覺得,這人日後可能是個妻奴,這還沒如何呢,就展現了些許怕梁昔的兆頭。


    梁昔沒有說話,等蔣明裏離開之後,梁昔一個人坐在靜室裏,望著麵前的燭火想著什麽,蔣明裏提醒的對,他確實是應該把孩子的存在告知殷韶景,當然,他不會告訴殷韶景這是他的孩子,他會說自己另嫁他人,這才有的這個孩子,殷韶景從未懷疑過他是他曾經的夫郎,所以,也不會因此聯想到什麽。


    梁昔垂下眼簾,抬手摸著自己的小腹,“崽,等把你的存在告訴你爹之後,也許他一生氣,在恢複記憶前就不會來見你了。”


    心上人嫁過人還懷了旁人的崽,這對殷韶景來說算是一種極致的羞辱了吧?再大的好感,也會被消磨幹淨的,而殷韶景的毒也治療的差不多了,便是從此不再針灸,過段時日也會慢慢想起過往來,他倒是不必擔心這個,現在確實是可以告訴他了。


    楚王府,高泰河站在書房內,高泰河一身風塵還未洗去,頭發還有些亂,但還是拱手對著殷韶景道:“不負主子所托,屬下已查到建安王動手的證據。”


    “果然是他?”殷韶景垂下眼眸,便是他已經懷疑很久了,但真的聽到確定的消息,還是覺得心裏不好受,殷韶景勾了勾唇,淡淡的切了一聲,這笨蛋也不知道受了誰的挑撥,竟然真的不顧他們之間的情誼,對他動這樣的心思,殷韶景目光幽深。


    “是,經屬下查探,建安王並未通過隨從給主子下毒,而是在驛站裏便下了慢性.毒藥,所以主子才會在半路失蹤,手下人也被殺,棄屍路邊,至於那兩名所謂失蹤的隨從,其實是被毀屍滅跡了,是故意引導我們往方錦笙將軍身上查,因為那兩人曾在方將軍麾下效力。”


    “那我呢?為何我會活著,他為何沒有殺我?”殷韶景沉聲道,如果已經下毒成功,甚至能截殺他所有隨從侍衛,為何獨獨他流落到了百裏之外,他也中了毒,按理說沒有反手之力,更別說跑那麽遠了。


    高泰河沉默了下,“隻怕是建安王並不想要主子的命,畢竟主子與建安王也是好兄弟,他隻是想讓主子再不能迴去。”


    “婦人之仁。”殷韶景冷哼一聲。既然真的下定決心動手,這個時候還顧忌什麽兄弟情誼,最後隻會害了自己,就比如現在,他既迴來了,那他就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高泰河不說話了,殷韶景起身道:“把他抓起來,送進刑部審訊。”


    “那郡主呢?”高泰河曾跟著殷韶景在邊境數年,眼見著殷韶景與建安王走的多近,殷韶景也是真心疼愛建安王妹妹,把她當自己妹子的,而她隻是個後宅女子,這些事情並不知情。


    “扣在府裏,暫不準出府。”殷韶景道。


    “是。”高泰河頷首領命。


    “囑咐刑部,先打一頓,能審則審,不能動大刑,別真傷了他的筋骨。”殷韶景補充道。


    高泰河頓了頓,“是……”


    說好了不婦人之仁呢?


    殷韶景深夜去了梁昔的醫館,梁昔已經躺下休息了,但聽到敲門聲還是起身開了門,做大夫的,夜裏也會被人叫起來,去看什麽急診,梁昔很習慣了。


    “楚王殿下?”梁昔擰緊了眉頭。


    “讓我進去坐坐行嗎?”殷韶景看著好像受了什麽心靈上的傷害。


    梁昔環視一周,“殿下的侍衛呢?”


    “就我一個人。”殷韶景垂下頭來,可憐巴巴的。


    不遠處,仿佛融入黑夜的暗衛閻仆:……


    為什麽高首領都迴來了,他還要繼續做貼身暗衛,抓人這種事情,讓他去做不好嗎?讓高首領陪著主子,不是更合適?


    梁昔側身,殷韶景連忙溜了進去。


    “殿下今日是怎麽了?”梁昔疑惑。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突然確定了一件事,我果然是被好兄弟背叛了。”殷韶景一臉受傷,仿佛被遺棄了的小動物,梁昔一時間有些恍惚,因為殷韶景這個樣子,真的很像是阿景。


    “這樣的事情殿下不該告訴我。”梁昔轉過頭不再看他。


    “我就是……心裏難受,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便是削藩,我也會護著他,為什麽一定要不顧我們多年兄弟情誼,要殺……哦,他隻是想讓我失憶,讓我再也迴不到京城,失去自己的身份,倒是沒想讓我死。”


    梁昔神色微動,“殿下查到是誰對你下的毒了?”


    殷韶景點點頭。


    “說來也奇怪,竟然隻是讓殿下失憶,而不是什麽見血封喉的劇毒。”梁昔緩緩道,想側麵了解一下。


    “是,也許他還是有幾分不想殺我的……”


    “婦人之仁。”梁昔道。


    “我也這麽說,既然想殺我,為什麽不下狠手?反倒猶猶豫豫的,隻下了個讓人失憶的毒!你看我,雖然心裏十分不好受,但一確定這件事,就讓人把他抓起來了,想來,此刻也該到他府上了。”殷韶景歎息。


    梁昔:……


    我怎麽覺得對方此刻會更難受呢?


    “再說了,別看他長得一副聰明相,實際上那點心計淺薄的一眼便能望到底,性格又……”殷韶景搖頭,“總之,是個蠢人了。”


    梁昔眉梢挑了挑。


    人那麽蠢,不是還是能害了你?原書中,你就這麽死了你知道嗎!難怪能做好兄弟,果然人以群分嗎?梁昔揉揉眉心。


    “梁昔,我心裏難受……”


    “殿下,我覺得對方此刻心裏更難受。”


    殷韶景:……


    “所以殿下大仇得報,也就不必難受了。”梁昔道。


    “昔昔你都不安慰我嗎?”殷韶景一臉傷心。


    梁昔目光一淩,仿佛刀劃過殷韶景的臉龐,殷韶景甚至覺得這目光帶著恨意,沒等殷韶景多想什麽,梁昔便道:“楚王殿下,我不想從你口裏聽到昔昔這兩個字。”


    “為……為何?”殷韶景直起腰來,假做出的傷心盡消,認真的望著梁昔。


    “因為以前有人這麽叫過我,後來,他就死了。”梁昔道。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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