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傅寒關所料, 沒過幾天宮裏果然送來了聖旨, 命他為主帥率五千精兵前去青州平亂。


    青州事態已刻不容緩, 傅寒關接到聖旨後便準備動身,宋雲昭得知後, 來不及想別的, 連忙開始為他收拾行李。


    他這一去沒有一兩個月是迴不來的, 青州那邊入了冬後氣候又濕又冷, 宋雲昭便多為他準備了兩套冬衣冬靴,又準備了各種傷藥以防萬一。


    傅寒關到京郊軍營整頓兵馬去了,宋雲昭收拾好行李後隻得交給了齊杭,齊杭接過包袱便趕往軍營。


    看著瞬間空了下來的屋子, 不知為何,宋雲昭心裏也覺得空落落的, 明明隻是少了一個人。


    有些怔愣地坐在床邊發了會呆, 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 眼底帶了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期待。


    流螢撩開簾子進了內室, 抬眼便對上一道充滿失望的目光, 她在門口頓了頓, 隨後走到床邊安慰道:“夫人別擔心, 邊關那些兇狠異常的蠻敵見了將軍都聞風喪膽,這次平亂將軍必定手到擒來。”


    這個道理宋雲昭自然明白,更何況依照前世的軌跡,這次□□並沒有掀起什麽大的風浪, 那些亂民很快便被安撫了下去。


    然而理智上很清楚,心中卻仍舊免不了擔心,畢竟這些亂民不是邊關那些蠻敵,他們隻不過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不得不反,自然也不能采取暴戾的手段去鎮壓。


    “你找我有事嗎?”


    流螢點了點頭後道:“方才陳記當鋪的陳掌櫃給奴婢遞了個口信。”


    這陳記當鋪明麵上是陳掌櫃當家,但卻實打實的是宋雲昭母親崔氏的產業,是當初崔氏嫁入宣平侯府的嫁妝,後來宋雲昭出嫁,崔氏又將這個鋪子給了女兒做嫁妝。


    所以每逢有必要之事,當鋪裏的陳掌櫃都會給宋雲昭遞口信請她裁決,這些事自然隻有極少數人知道。


    宋雲昭見她神情有些異樣,不由得出聲詢問:“他說什麽了?”


    流螢道:“陳掌櫃說早在幾天前,便有一個女子往當鋪裏去當東西,奇怪的是前前後後總共去了三次,每次當的都是一些珍貴的珠寶首飾。”


    “陳掌櫃見她打扮似是大戶人家裏的丫鬟,便隨口問了一句,那丫鬟口風倒是緊得很,什麽都不肯說,陳掌櫃便疑心她許是偷了主家的金銀首飾出來當掉,於是便著人偷偷跟過去留意了一下,最後發現那丫鬟竟進了將軍府。”


    說到此處流螢心中不免有些氣憤,夫人掌家並不是嚴苛到極致,反而深諳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予以適當放鬆,允許她們這些下人從中撈點油水什麽的。


    沒想到便是這樣,竟還有人吃裏扒外,幹起偷盜主家財務的勾當來。


    宋雲昭聽罷後倒沒有她這般生氣,而是問道:“那個丫鬟具體當了什麽東西,陳掌櫃可有說?”


    “有的,陳掌櫃派人送了個信封過來,都寫在上麵了。”流螢說完便掏出一個還沒拆開的信封遞了過去。


    宋雲昭接過後,撕開一道口子從裏麵掏出一張有些泛黃的信紙,她快速瀏覽了一遍後,目光凝在一處寫著“金鑲紅寶石頭麵”上。


    流螢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自然也注意到了,然後詫異地“咦”了一聲,“奴婢記著夫人當初剛嫁入將軍府,給韓姨娘準備的見麵禮便是一副金鑲紅寶石頭麵。”


    宋雲昭向來記性好,看的時候便注意到了,心中同樣有些驚訝。


    流螢道:“難不成偷了這些首飾去當的是韓姨娘身邊的丫鬟?”


    “是,也不是。”宋雲昭語氣模棱兩可道。


    這麽多值錢的首飾若是丟了韓姨娘不可能沒發現,隻是這麽些天過去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便說明韓姨娘是知情的,那這個丫鬟便極有可能是受了韓姨娘的指使。


    隻是好端端的韓姨娘為什麽要當掉這些首飾呢?若是缺銀子的話為何不派人來跟自己說一聲?難不成是不好意思開口?


    想不通其中緣由宋雲昭便不再想了,而是吩咐道:“你著人留意一下那邊的動靜。”


    不管如何,韓姨娘若真的是有什麽困難,便是看在她對阿梨的撫養之恩的份上,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觀。


    流螢得了吩咐,應了一聲後便轉身退了下去。


    ……


    時間一晃而過,不自覺地便入了冬,早間下了一場大雪,院裏院外銀裝素裹,粉妝玉砌,碧澄的琉璃瓦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陽光穿破雲層灑在上麵,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氣溫冷得滴水成冰,勁草堂內早就燒上了地龍,院子裏有小丫鬟拿著掃帚在掃著地上的雪,流螢穿著一身厚厚的夾襖,她走上台階後使勁跺了幾下棉鞋邊緣粘上的雪屑,隨後才撩開厚重的擋風簾進了屋子。


    宋雲昭最是怕冷,因而屋裏不僅燒了地龍,還點了上好的銀絲碳,金鏨花卉紋嵌珠寶如意式香薰爐裏燃著宋雲昭親自調的百濯香,整個室內溫暖如春,清雅宜人。


    青黛與輕羅兩人正在外室的炕上做繡活,周圍一片安靜,流螢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詢問:“夫人還沒醒?”


    許是最近天冷了的原因,夫人變得愈發嗜睡,常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也虧得府中人口簡單,事兒也少。


    青黛搖了搖頭,同樣壓低了聲音道:“沒呢,隻是今兒個是臘八節,夫人昨晚還叮囑我們要早點叫醒她呢。”


    “那我進去叫夫人。”流螢說完便放輕腳步進了內室。


    隻見對麵的雕花大床上,繡著並蒂蓮紋的淺色紗帳低低垂著,裏麵一片安靜。


    流螢輕聲走到床邊,隨後撩開紗帳一角,露出床上正在熟睡中的人兒。


    如錦緞般烏黑順滑的青絲下掩映著一張細膩瓷白的小臉,彎彎的黛眉下是一雙輕輕闔住的眼眸,濃密卷翹的羽睫如同一把小扇子,秀氣的瓊鼻下櫻唇如花瓣般嬌嫩。


    流螢見她睡得正熟本不忍心叫醒她,隻是一想到時候不早了她還沒用早膳呢,恐餓壞了脾胃,因而便蹲下.身子柔聲喚道:“夫人,該醒了。”


    宋雲昭睡得極沉,被連著喚了好幾聲才醒過來,羽睫輕顫了顫,隨後睜開露出一雙霧氣蒙蒙的桃花眼。


    她下意識用手揉了揉眼睛,腦子漸漸清醒過來,睡得久了,嗓音微微有些沙啞,“幾時了?”


    “快辰時末了。”流螢說著起身掛起簾帳。


    “這麽晚了。”


    宋雲昭有些懊惱,隨後撐著懶懶的身子坐起來,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動不動就愛犯困,睡得身子骨都軟了。


    流螢見她起身,連忙將一早就在熏爐上烘著的衣物拿過來服侍她穿上。


    外麵的青黛輕羅二人聽見屋裏的說話聲後,準備好熱水巾帕端進了內室伺候宋雲昭洗漱。


    一切都收拾好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宋雲昭隨意用了幾口飯便起身去了廚房。


    今兒個是臘八節,昨晚她和阿梨親自動手做了臘八粥,一直用小火慢熬到今天早上,也不知成果如何。


    她帶著青黛與流螢剛出了院子,迎麵便看見正朝著這邊走過來的阿梨,身後跟著綠枝。


    冰天雪地裏小姑娘穿了一身水紅色的襖裙,頸邊圍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圍脖,一張精致的小臉被凍得有些發紅,純淨的雙眸含著笑意向她看過來。


    “嫂嫂。”阿梨語氣歡快地叫了一聲,隨後加快步子朝這邊走過來。


    “冷不冷?怎的不披件鬥篷再出來。”宋雲昭說著去摸了摸她的小手,觸及到一片溫熱後這才放下心來。


    “不冷。”阿梨搖了搖頭,隨後迫不及待道:“嫂嫂我們去廚房看看臘八粥熬好了嗎?”


    見她饞巴巴的樣子,宋雲昭不禁唇角微揚露出淺笑,瓷白的小臉上漾出一個甜美動人的梨渦。


    姑嫂倆進了廚房後,很快便聞到一股香甜軟糯的粥香,旁邊的下人見她們過來,連忙用青釉纏枝花紋碗盛了兩小碗的臘八粥端了過來。


    經過小火慢熬了一夜,裏麵的米和豆子被煮得軟爛黏稠,還有去了核的紅棗,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宋雲昭用瓷勺舀了一點吹涼,隨後送入口中,口感軟糯香甜,十分可口。


    “好吃。”阿梨嚐了一口後眼睛一亮,雙頰鼓鼓地像隻可愛的花栗鼠。


    “那你多吃一點。”


    宋雲昭說完後便吩咐廚房裏的人將臘八粥分發下去,她昨天熬得多,便是想著讓府裏的人都能嚐嚐味道,圖個熱鬧。


    廚房裏的下人們聞言一臉感激道:“謝夫人恩典。”


    恰在這時有丫鬟急匆匆地進了廚房,連忙上前道:“夫人,宮裏來人了。”


    宋雲昭聽罷後便帶著阿梨去往正廳,來人是承和帝身邊大太監的徒弟劉喜,當初去宣平侯府宣讀賜婚容斕與瑞王聖旨的太監便是她。


    每年臘八節宮中都會有往大臣府中賞賜臘八粥的傳統,但也不是每家都有,需得是聖眷優渥在皇帝麵前掛得上號的大臣們才會有。


    因而每逢此時,臣子們便以能收到聖上賞賜下來的臘八粥為榮。


    劉喜公公這次來便是送臘八粥的,自傅寒關前往青州平亂已快將近兩個月了,時不時地便會有好消息傳來,幾日前她還曾收到他命人送迴來的家書,道青州局勢已定不日便要迴來了。


    故而今日能收到承和帝賞賜下來的臘八粥宋雲昭也不算太意外。


    劉喜公公接過流螢暗中遞過去的一個鼓鼓的荷包後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泥萌收到什麽信息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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