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燕王妃與盧國公夫人後, 宋雲昭轉身迴了勁草堂。


    剛一踏入院子, 青黛與輕羅二人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似的, 紛紛圍過來。


    青黛低著聲,語氣有些瑟瑟道:“夫人, 將軍迴來了。”


    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將軍迴到院子時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渾身上下充滿戾氣, 她與輕羅哪見過這陣仗,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流螢聞言迴想起方才在涼亭裏看到的那一幕,她下意識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宋雲昭一眼。


    宋雲昭似毫無察覺,將她們三人留在了外麵, 自己獨自一人進了內室。


    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傅寒關原本正坐在桌邊, 瞥見宋雲昭進來後, 他下意識站起身,神情有些局促。


    “窈窈。”


    宋雲昭見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向來清冷的眸中竟罕見地流露出幾縷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 她心中原本積攢的沉悶, 酸澀之感竟散去了大半。


    傅寒關見她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定定地看著自己,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害怕她會胡思亂想,連忙走上前去試探地去握住她柔軟白嫩的小手,察覺到她沒有抗拒的意思, 這才心神稍定。


    他動了動唇,正準備解釋時,便見對麵的小妻子猛地撲進他懷裏,他下意識伸出鐵臂去攬住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隨後便察覺到脖頸被環住,有綿軟香甜的東西堵住了他的薄唇。


    腦海裏抑製不住地浮現出方才在涼亭裏的那一幕,宋雲昭隻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就像是被浸泡在了醋罐子裏似的,酸得發澀,她不禁加重了力道廝磨。


    傅寒關的眸光漸漸沉了下去,懷裏的小人兒對他又啃又咬,毫無章法,卻撩得他滿身燥火,下意識箍緊了她嬌軟的身子反客為主。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宋雲昭一口咬在了男人的下唇瓣上,她刻意加重了力氣,傅寒關忍不住悶哼一聲,卻乖乖站著不動任她咬。


    男人不躲開,宋雲昭卻漸漸地狠不下去心了,她慢慢鬆了力道,最後將臉頰埋進他結實起伏的胸膛裏。


    傅寒關抱著她,另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揉了揉她如墨緞般柔軟順滑的烏發,隨後低頭親了親她藏在發中的耳朵。


    男人唿出的氣息滾燙灼熱,盡數噴灑在她敏感嬌嫩的耳頸處,宋雲昭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傅寒關貼著她漸漸泛紅了的耳朵道:“我已命管家安排人將她送去別莊,今日的情形日後再不會發生了。”


    看在韓姨娘的麵子上,他自不會將何珍娘如何,但她日後卻輕易再進不得將軍府了。


    宋雲昭卻沒說什麽,而是突然道:“其實當初在嫁入將軍府時,我曾下定決心要當好一個稱職的主母。”


    為他管理好後宅,安頓好妾室,好讓他無後顧之憂。


    傅寒關聞言霎時心頭一沉,隻因她說的是做一個“稱職的主母”,而不是因為喜歡才嫁給的自己。


    他若是需要一個稱職的主母,娶京城中任意一家千金小姐都可以做到,有的人甚至還能做得比她好,他何必再大費周折地將她娶進府?


    宋雲昭靠在他的懷裏尤自道:“一個稱職的主母最基本的便是要處理好內宅之事,為夫君廣納妾室開枝散葉,要賢惠大度,不嫉不妒,也不會爭風吃醋,但是我卻發現自己不管哪一個都做不到。”


    此前她一直以為很容易,但直到現在才明白,之前是因為不在乎,一旦在乎了,放進心裏了,再想做到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


    傅寒關下意識掐緊了她的細腰,下頜線條繃緊,他伸出帶著薄繭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緊盯著她的眉眼詢問道:“什麽意思?”


    宋雲昭凝視著麵前這張俊美無儔的容顏,似乎是要刻在心頭上一般,她明亮的桃花眼裏澄澈幹淨,嗓音柔軟卻充滿堅定:“因為我會吃醋,會嫉妒,會不想別的女子接近你,更不想為你廣納妾室。”


    她想讓他的眼裏隻有自己,身邊也隻有自己。


    她原本以為經曆過前世之後,會下意識地封閉住內心,輕易不會再喜歡上一個人,更何況是傅寒關這種清冷淡漠,生來便屬於戰場,不會耽於兒女情長之人。


    然而事實卻偏偏是,自己漸漸被他隱藏於疏離漠然下的細膩溫柔打開了心扉,動了心卻不自知。


    這次若不是有何珍娘從中橫插一腳,她還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傅寒關聞言,緊盯著她的深邃黑眸愈發變得深沉,像是被吸進了墨汁,濃鬱得化不開,他用帶著薄繭的拇指摩挲著她如花般嬌嫩嫣紅的唇瓣,嗓音又低又啞:“隻要你不想,便都不必做。”


    他向來不是輕易許下承諾之人,此刻卻一字一頓許諾道:“此生有你一人已足矣,再無遺憾!”


    他黑眸裏灼熱情深一片,耳邊是重若千鈞的承諾,宋雲昭隻覺得周遭一切都安靜下去了,她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劇烈跳動著。


    ……


    而另一邊,韓氏身邊的珊瑚急匆匆跑進梅院,口中一連串地喊著道:“姨娘,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天氣漸漸轉涼,韓氏閑來無事正在為女兒縫製著冬襪,聽見珊瑚的唿喊後,她心頭一慌,手中的銀針不小心刺入了食指,霎時冒出一滴殷紅的血珠來。


    她卻什麽都顧不得了,將手中的針線放進簍子裏後,起身出了內室。


    珊瑚正匆忙地跑進來,兩人差點迎麵撞在一起。


    韓氏一把扶住她,連忙問道:“好端端的小姐是怎麽了?”


    珊瑚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待緩了一口氣後這才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迴道:“方才小姐院裏的小丫鬟來報信,道將軍突然要將小姐送去別莊,管家已經派人去芳菲閣了,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韓氏聞言霎時臉色一白,當下也顧不得什麽儀態了,鬆開珊瑚後便小跑著去女兒住的芳菲閣,珊瑚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


    此時的芳菲閣正亂作一團,管家帶來的小廝全都被堵在了門外,隱隱可以聽見從屋裏傳出來的低泣聲。


    管家劉叔站在門外勸道:“將軍有令,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不敢不從,還望小姐盡快收拾了東西跟著老奴出府。”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裏麵有瓷器被扔在了門板上,發出“砰”的一聲,緊跟而來的是何珍娘的怒罵聲:“滾!都給我滾!我寧願死也不會出將軍府的大門一步。”


    管家聞言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緊繃著聲音道:“小姐若是不肯依令行事,那我們就隻能強行闖進去了,屆時要鬧得臉麵不太好看了。”


    屋裏的何珍娘哭得傷心欲絕,對管家的話充耳不聞。


    臉麵?她如今還有臉麵嗎?


    管家見自己的話沒人應,索性也不再為她保留最後的尊嚴,正準備叫下人破門而入時,韓氏行色匆忙地跑進了院子。


    “韓姨娘。”管家拱手行了個禮。


    韓氏聽著屋裏傳出的女兒的哭聲,隻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她好著氣詢問:“不知珍娘做錯了何事,將軍竟要將她趕去別莊?”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她也隱約摸清了幾分傅寒關的性子,他那人雖然看著嚴肅冷厲,但卻從不是斤斤計較的性子,這次也不知女兒是犯了何事,竟惹得他一晚上都等不得,立刻就要將女兒發落出去。


    管家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花園裏發生的事,隻是將軍封了消息禁止傳播,他自然也不好再說給韓姨娘。


    而且就算他不說,待會韓姨娘也會知道,因而他態度恭敬道:“老奴不知,隻是將軍令不可違,還望姨娘進去勸一勸小姐,免得屆時鬧得不好收場。”


    韓氏聞言心頭一沉,她隱隱約約能預感這次傅寒關定是真的動了怒,那便說明女兒必是犯了不可彌補的大錯。


    思及至此,她連忙拍了拍門在外麵道:“珍娘,是娘來了,你快開門讓娘進去。”


    屋裏何珍娘身邊的貼身丫鬟聽見韓氏的聲音後,下意識看向床榻,見何珍娘隻是哭卻沒有反對的意思,便走到門後打開了門。


    韓氏進了屋後直奔向床邊,何珍娘見了她後猛地撲進她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眼睛紅腫得似核桃一般。


    “快別哭了,跟娘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娘去幫你求求情。”韓氏摟著女兒安慰道。


    想到先前在花園裏燕王妃與盧國公夫人輕蔑的眼神,清陽郡主譏諷的話語,宋雲昭居高臨下的態度,還有哥哥的絕情,何珍娘隻覺得一顆心被刺得千瘡百孔,心頭湧上來的屈辱與怨恨幾乎要淹沒她。


    女兒隻是哭卻不肯說出發生了什麽事,韓氏隻好看向站在一邊的丫鬟。


    丫鬟在心中遲疑著,後來見韓氏的目光越來越嚴厲,她這才簡短地將先前在花園裏發生的事給說了出來。


    韓氏聽完後隻覺得晴天霹靂,整個身子都僵硬了,她愣愣地看向女兒,目光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她如何也想不到,女兒竟然一直喜歡著傅寒關,更是背著自己做出了此等不要臉麵的事來。


    何珍娘漸漸地止住了眼淚,隻是紅腫的雙眼裏暗藏一絲刻骨的怨恨。


    韓氏良久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來,她忍不住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女兒瘦弱的肩膀,痛心疾首道:“你這是被豬油蒙了心啊!”


    傅寒關有多寵愛宋雲昭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來,女兒便是再喜歡也該斷了這心思,更何況傅寒關豈是能隨便算計的人?女兒竟能做出這般求著上門為妾的事來!


    韓氏被氣得渾身顫抖,胸口都開始發疼,臉色蒼白如紙。


    何珍娘卻抹著淚恨恨道:“我知道我樣樣不及宋雲昭,我也沒想著跟她爭,隻求能當一個妾室陪在哥哥身邊我就知足了,為什麽我都這樣低聲下氣地去求她了,她還是不同意?便是沒有我,日後哥哥也會納妾,難不曾她想永遠一個人霸占哥哥不成?”


    她自知求得不多,便是這麽丁點微弱的願望宋雲昭都不肯滿足她!


    事到如今,韓氏見女兒仍舊執迷不悟,她下意識揮過去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屋子裏霎時安靜下來。


    何珍娘捂著被打的臉頰,目光震驚地看向母親。


    韓氏盯著自己有些發麻的手,眼淚一個沒忍住滾落出來,女兒長這麽大,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打她,心中又氣又心疼,“你怎麽還不明白,這事與宋雲昭丁點關係都沒有,從頭到尾都是你哥哥不願意納你!”


    這話不嚳於一道驚雷炸在何珍娘的腦海裏,她捂著臉頰下意識開始搖頭否認,“不會的,我與哥哥一同長大,這麽多年的情分,他怎麽會不願意納我呢?不過是礙於宋雲昭不好同意罷了。”


    她像是被自己找的理由說服了一般,又點了點頭道:“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這事都怪宋雲昭,是她怕自己搶走哥哥,所以才不同意的。


    韓氏見女兒仿佛魔怔了一般,隻覺得悲從中來,“依你哥哥的性子,他若是真的想納你,早就將你納進門了,何需等這麽多年?”


    “聽娘的話,斷了這念想吧!去別莊住一段時間,娘給你挑一個好人家,以後會慢慢忘了的。”


    “斷不了的。”何珍娘哭著呢喃道:“我喜歡了哥哥這麽多年,怎麽能說斷就斷了呢?”


    韓氏見女兒如此,也不再勸了,她擦掉眼淚後吩咐丫鬟開始收拾行李,這次便是沒有傅寒關的命令,她也要將女兒帶出府了,趁著事情還沒到不可挽迴的地步,一切還都來得及。


    丫鬟快速收拾好行李後,韓氏不顧何珍娘的掙紮,硬是帶著她出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看著有小可愛擔心何珍娘會被配一個老實人嫁


    了,我其實和你們一樣,感覺這樣太不公平了,所


    以不會安排這樣的情節,所以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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