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後我很受打擊,半個月沒出門,後來很長時間封閉自己,不過現在沒事了。”老麥平淡地像在說別人的事。“你知道我以前一直是記憶存儲的堅決反對者,那以後更是一心撲在研究記憶存儲上,所以我敢肯定,現在這種情景就是這個原因,而官方與商家一直都在逃避責任和掩蓋事實。”


    “和你的針鋒相對來比,我們隻能算是逃避者。”何農說。


    “你們不都是記憶存儲的反對者嗎?不是也堅決不使用這東西嗎?這本身就是一股力量。”老麥讚揚而肯定地說。


    “對,何農為了躲避記憶存儲,還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偏遠山區生活,像我們這些在浮石島生活過人都知道,這其實也是很艱難的決定。”衛極說。


    “因為反對記憶存儲我幾乎失去了所有親朋,都感覺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對立麵上,還好接觸到浮石島的這些人,才知道我並不孤獨。”老麥感慨地說。


    “看你的頭發都快掉光了,分開這兩年,感覺你能老了十歲。”衛極笑著說。


    “可不,這頭頂每一寸的光禿都代表著一段傷心欲絕的心靈曆程,刻骨銘心啊。”老麥自嘲地說。


    “聽古奕說,這片樓區裏的人不是都遷到空中城市去了嗎?”


    “還有些孤寡老人住這,可能也就幾十人吧。這裏不引人注意,我搬到這裏來住基本就再沒和任何浮石島以外的親朋聯係。”


    “是啊,要不是正好遇到浮石島的人都找不到你。”


    “我搬到這裏快半年了,幾乎沒人知道我住這裏。”


    “你為什麽要躲起來?”


    “他們在抓我,我不能暴露,也不想連累朋友。你不會是他們派來的奸細吧?”


    “他們就在樓下埋伏著呢,就等我一個暗號。”


    倆人大笑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他們?你是指誰?”何農疑惑地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政府,也許是其他什麽組織。”


    “為什麽要抓你?”古奕也問。


    “我想是因為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老麥頑皮地說。


    “秘密?”三個人幾乎同時問。


    “其實我完全可以不這樣,比如收下他們承諾的一筆巨款,比如去浮石島,隻要閉上嘴就可以。可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偷偷留在城市裏,不但要繼續收集數據並研究,還要隨時把真相大白天下。”


    老麥喝了口水繼續說。


    “也正是我公布的這些有證有據的為了喚醒人們的信息,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和反感,於是就有人找到我,開始是說要與我合作,後來就是收買,甚至是死亡威脅,反正就是要我閉嘴。”


    “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或是壓力太大,有些……。”古奕說。


    “有些迫害幻想是吧,我以前住處都被他們襲擊過,沒人時還有人進去過,我也被他們打過,這裏還有傷疤呢。”老麥挽起衣袖說。“搬過幾次家都能被他們找到,這迴搬到這裏來才消停了幾個月,也是我不再聯係任何人的原因。”


    “真這麽恐怖?你沒報警嗎?”何農氣憤地說。


    “報警?我被那些人打得最狠那次就是剛報了警發生的,他們是一夥的也說不定呢。”


    “真這麽恐怖?我看你還是給我們說說這個記憶存儲吧。”衛極對老麥說。


    陽光透過髒乎乎的窗子照在老麥瘦弱的身上。


    老麥其實並不老,五十多歲,在這個年代,這個年紀正是人生最旺盛的時候,可是老麥,雖然精力充沛,卻能看出,已顯老態。


    “好吧,我就簡單和你們說說,首先我大概把使用過記憶存儲的人所產生的後遺症分為六大類……”


    老麥慢慢講起來。


    第一類是失憶,這類人現在大概占到45%,並不斷上升。


    正常人類的記憶通常是通過邏輯的或是形象的方式,主動地存儲在記憶裏,還有比如一些突發事件的刺激而被動產生的記憶。


    而現在人們是通過物理的新一種方式,把無關信息機械地寫入人類大腦記憶區,這樣一來,其實大腦對這些不知來源的信息就無法正常處理。


    並且人們不斷使用記憶存儲,那些被記憶功能自然忘記的信息又不斷重複寫入,而往往這種寫入信息量又很大,以前用十年時間來消化的信息現在卻在幾天時間內存入大腦。


    這就讓大腦的處理能力不堪重負,以至大腦自我保護的忘記功能開足馬力工作,並且忘記的時間越來越短,忘記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不隻是寫入的記憶會忘掉,連原來自然產生的記憶也一並功能性忘記了。


    這類病人好在是沒有了記憶後還可以依靠本能活下來,他們最後的表現就是呆傻。


    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忘記功能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功能,不然什麽都去記住那就會不堪重負,直至崩潰。接下來第二種大概就是這類情況。


    第二類是頑固性記憶,這類人現在大概占到10%,也在不斷上升中。


    這類人因為不斷地對大腦寫入信息,而使對大腦起到保護作用的忘記功能徹底失效。


    這類人不但機械寫入大腦的信息不會忘記,連所有看到、聽到、嗅到、感覺到的所有信息都不會忘記,不但會‘過目不忘’,甚至連夢境都不會忘記。


    這類人最慘了,他們混亂的大腦讓他們不堪重負,除了睡覺,大腦記憶功能始終都處於工作狀態,腦子裏會不斷地出現沒用的數字、麵孔、顏色、聲音、感覺、文字、符號甚至溫度、氣味、明暗、風向等等,而同時,他們又在不斷地去記憶,這會讓他們疲憊不堪,所以隻能通過睡眠甚至是暈厥來解決。


    這類病人常會出現頭痛、不安、恍惚、惡心,嘔吐、嗜睡、暈厥等症狀,直至崩潰而死。


    第三類是記憶矛盾,這類人大概占30%。


    這類症狀的人都是發病的初期,很快就會加入第一類或是第二類人群中的,這也是前二類人群不斷增加的原因。


    這類人隻是發病初期,本不該為獨立的一類,隻是這類人群現在看還始終保持著這個比例,因為有人加重到第一類或是第二類人群中,也有人在不斷地發病,不過我發現這其中也有一定人數會長時間停留在這種狀況,也許是這類人使用記憶存儲的次數少的原因吧。


    雖然我現在還沒發現自我痊愈的例子,但我想這類人還是有痊愈的希望。


    這類人發病的原因是因為記憶與經驗、記憶與能力、記憶與身份、記憶與觀念等矛盾所致。


    比如一個人的大腦寫入了駕駛汽車的技術,可這個人根本就沒有駕駛的經驗,所以當他實際去駕駛時,會感到根本就力不從心。


    或者一個人的大腦寫入了格鬥的技巧——這也是很多男孩首選的存儲內容——而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格鬥經驗更沒有經過任何訓練,這也會讓他備感矛盾,身體難以完成大腦發出的命令,就像一個剛失去手臂的人大腦總會命令並不存在的手去抓住什麽一樣,而經驗和能力卻是不可複製的。


    再比如,一個信奉宗教的人,而大腦寫入唯物的無神論。還有大腦被寫入了其它家庭信息,被寫入的人會對自己的身份產生認識上的混亂等等。


    這類病人一般會表現出焦躁、衝動、激動、易怒、絕望、心慌等,會產生很強的自殺傾向,還有一部分人因此發展成精神分裂症。我女朋友應該就是這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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