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好久沒畫畫了,但竺煜提起筆的那一刻,卻很快進入了狀態。


    鉛筆在白紙上唰唰唰幾下,一個人的輪廓雛形便慢慢顯現出來。


    竺煜畫畫速度快,半小時不到,栩栩如生的人像便躍然紙上,他畫的是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男性側麵,這男人長得很帥,有些毛躁的頭發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透著冷淡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抿直的唇線。


    他脖子上有一道猙獰且怪異的傷疤,看起來就像被割喉後留下的長長的一道疤,竺煜繪製這道傷疤時停頓了一下,又用橡皮擦把它擦掉了。


    這副人物素描畫好後,竺煜盯著它看了足足兩分鍾。


    看了又看,竺煜懷念又蹙眉,自言自語道:“這家夥有這麽帥嗎?”


    竺煜活了大概五千多年,而畫紙上的這個男人,隻在竺煜五千年的漫長生命中,占據了大約四五年左右的時間。


    這個男人,就是竺煜的初戀。


    不僅是初戀,這家夥也是竺煜唯一交往過的戀愛對象。在他之後,竺煜便再也沒有和其他任何人發展過戀愛關係。同時也多虧了這位初戀,竺煜才沒有成為一個千年老處男。


    不過遺憾的是,初戀他早早就死了。


    畢竟和竺煜的永恆相比,可憐的初戀隻是個壽命正常的普通人,而且竺煜同他交往時,他的身體也不太好,倆人甜甜蜜蜜、相濡以沫了大概五年,初戀嗝屁了。


    傷心……倒也不怎麽傷心。


    或許當時是非常傷心的,但幾千年過去後,竺煜連那時傷心的感覺都想不起來。


    而且竺煜早有心理準備,永恆不滅與瞬間凋零的對比,沒有誰會比竺煜更了解,就是在了解這個殘酷現實的前提下,竺煜依然選擇與那人交往的。


    攥著畫思索了半天,竺煜心想還是算了吧,他並不想睹畫思人,瞅著這幅畫,竺煜感覺心裏悶得慌,他伸手將畫紙利落撕碎,並且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竺煜拿了一張新畫紙出來,決定好好畫一張例圖。他看向擺在自己窗台上的綠蘿,照著那株植物隨便畫了個景物速寫。


    半小時後,竺煜將畫好的速寫拍給招聘畫師的人看,對方對竺煜的畫讚不絕口,當即甩了一張合同過來,說要同竺煜長期合作。


    對這個結果,竺煜並不意外。


    竺煜在畫畫方麵並不算有天賦,甚至可以說是天賦很差的了。但任誰要是能活五千年之久,練習畫畫的時間能有個其中一、兩百年,天賦再爛也會成為大師的。


    從合作人那裏拿到了幾張畫單。合作人說,隻要竺煜的畫都能保持例圖水平,完成度高,那麽每一張都可以拿到最高五千多的迴報。


    這麽一算,竺煜發現自己隻要能畫個五六張,就能拿到至少三萬塊,在加上之前翻譯詩詞的報酬……遊戲艙便到手了。


    這錢看似容易賺,但仔細盤點下來,花費的時間精力也不少。


    翻譯詩詞很簡單,但這完全就是竺煜撿便宜拿到的機會,而且竺煜不能與古語研究組長期合作,否則暴露了自己對古詩詞文化的深厚了解後,對方肯定會糾纏不休,惹來更多麻煩。


    而畫畫這項工作,卻是真的費時費力,別看竺煜畫得快,但他現在的身體弱啊,每畫個半小時就得喘口氣,超過兩小時就開始頭暈目眩了。


    而且合作人還要求畫的完成度必須高,看來沒有兩個星期,竺煜這遊戲艙的錢是拿不到手了。


    “活著真累啊。”竺煜厭世情緒一上來,開始委屈地嘟噥,他有點想念睡在垃圾星的那兩千年了,什麽都不用想就幹躺著就好,多輕鬆啊。


    可是想想盛昌,再加上家裏年幼的幾個弟妹,竺煜也隻能按住自己浮躁的內心,安安靜靜地畫起畫來。


    ……


    接下來的數天時間,竺煜沒有再接其他活,一直窩在他的小房間裏畫畫,其他時間吃飯睡覺,外加逗篂篂和舞舞兩個妹妹玩,日子過得很愜意。


    但是一星期後的這天晚上,事情有些不同尋常起來。


    盛昌這天忙完自己花房的活,推掉了幾個植物訂單,早早迴到家和竺煜等人一起吃晚飯。


    “我明天要去一趟垃圾星。”盛昌在飯桌上這麽說。


    聽到盛昌這麽說,竺煜才想起來,又到每年的這個時候了。


    先前說過,盛昌三年前將竺煜從垃圾星上撿迴收養時,為了給受傷的竺煜治療,和當地地方首領蘭斯做了一筆交易。


    交易完成,於是從此以後,盛昌每年這個時間段都要親自去一趟垃圾星,給蘭斯送貨。


    這一送送了三年,倒也沒出過什麽大事,蘭斯人很不錯,迴迴都會在盛昌開著飛船駛出聯盟管轄區後,派人過來接盛昌。而盛昌離開時,蘭斯也會派人護送,來迴一趟下來,需要耗費大概一周多的時間。


    飛船開過去要三天,在垃圾星上待兩天,一天給蘭斯搬貨點貨,一天用來休息,然後迴來又需要三天,總計八天至九天。


    這八、九天的旅程看似輕鬆寫意,實則危機四伏、兇險萬分。


    這裏得提一提垃圾星的背景。


    垃圾星別稱“極惡之星”,是一顆小孩聽到其名號都能被嚇哭的可怕星球,現如今大部分父母嚇唬孩子都不會再搬出警察,而是說“再不聽話就把你丟去垃圾星!”之類的言論,足以讓孩子們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


    海盜、逃犯、流亡者、星際異獸等等,這顆星球集結了很多惡勢力,是當之無愧的法外之地,別說小孩了,連成年人都對其諱莫如深。


    每次盛昌去給蘭斯送貨,不管來迴都會遭到沿路上其他勢力的海盜襲擊,雖然蘭斯有派戰隊保護,但百密一疏,保護得再如何完善,襲擊過程中總會或多或少受到損傷。


    竺煜記得去年盛昌的送貨小飛船就在襲擊中報廢了,後來盛昌是搭別人的貨船迴來的,中間輾轉幾條航線,迴來時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還把老四給嚇哭了——這姑娘聽聞盛昌的飛船報廢,還以為盛昌已經死了,嚇得抱著竺煜哭了一晚上,結果第二天看見盛昌迴來了,又抱著盛昌哭了一上午。


    盛昌送貨飛船報廢後,蘭斯很大方地賠償給盛昌一筆巨款,讓盛昌自己去買一艘更結實的小飛船。


    現在,盛昌新買的小飛船就停在屋子外麵的小型停機坪上,盛昌等會吃完飯,就要把貨物搬上去,明早出發。


    每年的這趟旅途是十分危險的,而且是盛昌必須要承擔的危險,這份危險是當初為了救竺煜而應下的——雖然竺煜一直覺得盛昌完全就是多此一舉、自找麻煩。


    可盛昌又不知實情,竺煜也沒法怪他,向來沒心沒肺的竺煜,從不把他人生死放在眼裏,然而看著這個蠢透了的老好人盛昌,竺煜還是心軟。


    “護身符。”晚飯期間,心軟的竺煜從兜裏掏出一枚被精心打磨雕琢過的鵝暖石,塞在盛昌手心裏。這顆石頭小巧不重,竺煜用鏈子把它串了起來,可以掛在脖子上。


    盛昌見到竺煜給的護身符特別高興,笑著伸手揉了揉竺煜腦袋上翹起的呆毛:“是今年份的護身符?真好,謝謝你,小煜。”


    每年這時候,在盛昌去垃圾星送貨前,竺煜都會送給盛昌一枚這樣的護身符,要求盛昌出門的這些天,必須時時刻刻戴在身上。


    盛昌以為這隻是個帶有祈福平安寓意的小禮物,卻不知道這是毫無疑問的“真·護身符”。


    “是一次性護身符,隻在半個月內有效,所以你出門後一定要戴在身上,並且在半個月內迴來,知道嗎?”竺煜別扭地扯了扯盛昌的衣角,要求他把護身符戴上。


    “知道知道!”瞅著竺煜關心自己的那副小模樣,盛昌高興死了,戴上護身符後就開始猛搓竺煜的小腦袋,一開始竺煜還乖巧讓他搓,可盛昌搓得越來越起勁,大有要把竺煜擼禿的架勢,竺煜才不得不黑著臉,把他的手用力拍開。


    被拍了手的盛昌還有點不死心,眼巴巴望著竺煜,然而竺煜卻轉過身用後腦勺對著他,甚至開始給篂篂和舞舞兩個妹妹喂飯。


    眼瞅著沒有希望再擼一擼可愛的小竺煜了,盛昌隻好垂頭喪氣地低頭扒飯,順便打開智腦的家庭影視功能,一邊吃飯一邊看看新聞。


    這時候,新聞上正在播放一則通緝令——


    “一周前,六名劫匪綁架了楚氏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從聯盟首都誓約星逃離,根據警方掌握的相關消息,這貨劫匪逃竄的方向是天罡-9560星航線,他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是帶著人質穿過天罡空間站,逃出聯盟管轄區以躲避警方追捕,交通部已決定暫時關閉天罡星航線以及天罡空間站,請天罡星線附近的公民提高警備,注意安全……”


    竺煜注意到了這則新聞,他楞了一下看向新聞屏幕,說道:“天罡-9560星航線?那不是……”


    沒錯,天罡9860星航線正是明天盛昌出行時要走的航線,他走這條航線去天罡空間站,隻有穿過空間站,他才能離開聯盟前往垃圾星。


    盛昌也看到了這則新聞,他皺起眉道:“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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