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式委屈》/公子緋悠


    五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卻也可能什麽都改變不了。


    裴姝麗在國外留學後也迴過幾次國,不過通常隻是呆上幾日就返校了。因為個人原因不經常出門,對於市區村鎮裏的變化,著實不太清楚。


    金泰亨雖然迴家少,但畢竟是他出生成長的地方,又離得近,老家的朋友們也會跟他聊家鄉的變化,倒是沒那麽多陌生感。


    順慧媽媽和奶奶讓泰亨帶她到處走走逛逛,重新熟悉環境,按一般人的邏輯,確實沒毛病。


    隻不過。


    兩人站在過去經常光顧的那家早餐店前,麵麵相覷。


    準確來說,是泰亨滿臉心虛,而姝麗皺眉質疑。


    “你確定這裏有早餐?”她指著這家化妝品門店,“食物的香氣和化妝品的香氣應該差距挺大的吧?”


    金泰亨摸摸鼻子嘟囔:“什麽時候搬的啊,明明幾個月前還在的。”


    “什麽?”裴姝麗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什麽!”金泰亨急忙應道,他四處張望,飛快的鎖定了一家陌生餐飲店,“我們去那家!”


    磕磕絆絆地吃完早餐,本以為後續便會進行得很順利,沒想到出問題的不止是早餐店。


    像老舊址的遊戲廳、ktv,胡同小巷裏的蛋糕店、街頭轉角的文具店,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樓房街道變得越來越現代化,裝修高檔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明明還是熟悉的街道名,可街麵卻變得非常陌生。


    晃隔如世的感覺太強烈了。


    在確定了又一家幼時的店鋪關門後,裴姝麗已經沒脾氣了:“所以其實在國外讀書常年不迴來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吧?這家我記得兩年前就已經搬走了,你住這麽近都不知道嗎?”


    “我...我不是去首爾了嘛,迴來的就少了。”金泰亨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像之前還聽媽媽提起過,所以以為還在....”


    裴姝麗沒吭聲。


    他去當練習生那幾年的事情,似乎成為了他們之間一直無法提及的禁忌,是杵在他們之間的一個傷口,不敢撕開,就怕還一直血淋淋的沒有愈合。


    他們都在顧忌著對方,怕讓對方不悅。


    姝麗不說話,金泰亨也陷入了沉默。


    兩人氣氛微妙的站在街頭,吹著冷風。


    有人靠近。


    “請問.....是泰亨哥哥嗎?”中學生打扮的小姑娘背著書包,書包兩旁放水杯的位置裏各塞著一個阿米棒,圓溜溜的眼睛緊張的看向金泰亨,她短促地深唿吸,似乎是在為自己打氣。“哥哥、哥哥是在和女朋友約會?”


    裴姝麗側目了一眼。


    那小姑娘不僅在看金泰亨,還一直偷瞄她,對上她的視線後立刻像收到驚嚇般縮了迴去。


    金泰亨微愣,沒想到在這小地方還是被認出來。他看了眼裴姝麗,對小姑娘微微一笑:“不是哦,是很親的姐姐呢。”


    “對、對不起!”小姑娘漲紅了臉,為自己不正確的猜測而羞臊。她的注意力更多是在金泰亨身上,雖然得到了否認的答案,卻一直不肯離去,捏著手機滿臉躊躇。


    似乎敢大著膽子和陌生人說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要合影嗎?”金泰亨體貼道,聲音也放輕放柔。


    小姑娘頓時雙眼發亮:“可、可以嗎?”


    “可以哦。”金泰亨笑了,他曲著腿,配合小姑娘的身高,側身合影,表情溫柔多情,“芝~士~”


    裴姝麗收迴放在他身上的視線,眺望遠方。


    他好像對女生一直都是這樣,情感充沛到甚至有些過度的泛濫。即使因為他的多情經常引起少女們爭風吃醋,他也總有辦法讓每個人都開開心心,和睦相處。


    很親的姐姐嗎?


    裴姝麗自顧自地笑了。


    “謝謝泰亨哥哥!”拿到合照的小姑娘高興得快跳起來了,嘴甜的又加了句,“哥哥家的人都很美啊,姐姐也炒雞漂亮的!!!”


    金泰亨眨眨眼:“你也很可愛哦~”


    一句誇獎把小姑娘哄得臉紅耳熱。


    趁著她害羞,金泰亨拉了拉裴姝麗的衣袖,示意她離開。


    本來隻是想隨便逛逛,但現在已經有了被認出的危險,市區街道就不太合適,隻能往偏僻點又人煙稀少的地方去。


    最後走著走著,也不知怎麽的,反倒選擇去了爬山。


    早餐後的這個時間點來爬山的人非常少,走半天才能勉強看到一兩個結伴而來的爺奶輩人士。


    山林遠離市中心,空氣清新環境僻靜,金泰亨走幾步就摘下了口罩,活潑地像是找到了新鮮玩具。


    裴姝麗見他這副孩子氣的模樣,啞然失笑。


    站在半山腰上的遠眺平台上,金泰亨大口大口地喘氣,明亮的雙眼居高臨下地看著縮小後的排屋:“哇,山上的空氣就是新鮮!看!那邊是我們家吧!”


    裴姝麗也走到欄杆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點點頭。


    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冰冷卻清冽的空氣,感受五髒六腑都被洗禮的痛快。


    連鬱氣都隨著霧和風逐漸隱匿。


    爬山的時候她一副用心專注的樣子,實際上不過是害怕自己管不住嘴罵他‘多情’。這麽說不避免會提及其他,她又不想徒生尷尬,隻能選擇靜默。


    山林裏鳥雀清脆的鳴叫聲讓人心曠神怡,更襯得她這般不幹脆。


    突然弄不明白自己執意要迴國是為了什麽。


    私心確實占據了一大部分,但當時隻是想著,也許有機會再見一麵,他們之間會變得不一樣。可初見時的錯認讓裴姝麗清晰的認識到,她隻是金泰亨繁華人生中的某個階段的過客,過去了便過去了,不必耿耿於懷。


    因為某些說不出的原因,他們在互相扮演‘溫柔強勢的姐姐’和‘乖巧聽話的弟弟’角色,讓原本想前進一步,是好是壞都利落斬斷的裴姝麗生生滯留在原處。


    如果一直是這樣,那她還有必要繼續呆在這裏嗎?


    心裏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相對的,答案卻一直藏在迷霧裏。


    或許,她又要做一個逃避的人。


    為什麽要逃避?無非是害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那便連‘親近的姐姐’這個身份也要被剝奪走。


    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再貪戀屬於他的多情。


    “姝麗姐姐?”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裴姝麗睜開眼,入目是金泰亨湊得極近的大臉,不知是不是心虛,她下意識往後躲去,可腳下沒踩穩,頓時整個人朝後方跌去。


    她狼狽的想要調整姿勢,免得摔得太難堪,卻不如金泰亨速度快。


    他一把攬住姝麗的腰往懷裏帶,使她止住了地心吸引,反往他懷裏撲。


    懷裏軟玉溫香,心髒不受控製的一跳。


    金泰亨僵住了,懷疑裴姝麗聽到自己驟然放大的心跳聲。


    裴姝麗僵住了,懷疑金泰亨看到自己慌張下暗藏的歡欣。


    他們木頭人似的,隻目光交纏,好像誰躲誰尷尬,兩個人都倔強地硬是不轉移視線。


    抱抱的感覺不一樣了。盯著姐姐的金泰亨還有閑心走神。


    一直就很喜歡讓姐姐抱抱,現在好像......


    他低頭看看裴姝麗的臉。


    ——好像更喜歡。


    “你還真是一直很多情。”


    裴姝麗閉了閉眼,這句話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她貼在他胸膛的手微微一推,感受到阻力的人識相放開了手。


    距離再次拉開,曖昧的氣氛被打散,陷入了無言可對的尷尬。


    “還記得多恩嗎?”金泰亨忽然問。


    裴姝麗放在欄杆上的手不由得捏緊,喉嚨發幹。


    “嗯。”


    金泰亨觀察她。


    “我和她交往第十天就分手了。”


    “嗯。”


    “姐姐還在氣我?因為陪她淋雨的事情?”


    裴姝麗的表情一僵,轉過頭看他:“你以為....”


    她的眼裏有幾分失望,金泰亨心裏一慌。


    “算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還要什麽好說的呢。”裴姝麗揮揮手,笑得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好似根本不在意這些。


    金泰亨動動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平時的胡言亂語耍賴撒嬌的技能此時此刻失靈了般,變成了什麽都說不出口的啞巴。


    他想說,他不喜歡那個女生總是說姐姐的壞話,才分手的。


    他想說,他後悔當初和姐姐吵架任性的事情了。


    他想說,希望姐姐一直留在他身邊。


    這些話在大腦裏轉了一圈又一圈,卻無法化成聲音告訴她。


    埋在心裏算什麽?如果他能不開口就把心情轉達給姐姐該多好?


    金泰亨露出沮喪的模樣,卻引不起裴姝麗半點在意。


    對方顯然是覺得事情揭過,不想再提,都怪他,是他沒找到好時機。


    可時機,是需要自己創造的。


    不其然的想起了經紀人跟他提起的事,金泰亨心裏的小算盤開始笨拙地打響。


    那個計劃要慢慢來,首要任務是先把姐姐哄高興。


    金泰亨打定主意,立刻像是忘記了剛剛的尷尬,湊到裴姝麗身邊:“姐姐冷嗎?我們要不要下山?”


    “既然來了,就繼續往上爬吧。”裴姝麗看看他,又抬頭看山頂,否決:“我也想上去看看。”


    說著她也不等泰亨,直接往前走。


    她在生氣吧?


    她肯定在生氣的!


    感覺自己搞砸了事情的金泰亨懊惱的抿著嘴,趕緊跟上裴姝麗的腳步。


    這座山並不高,但爬爬也費些力氣。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隻是沿著階梯埋頭向上,也不知過了多久,才上了山頂的平台。


    半山腰和山頂的空氣又不一樣,仔細說說不清楚,就好像是空氣裏的雜質變少了,出出汗後心情更加爽快。


    “嗚——哇——!”


    金泰亨大聲感歎,張開雙臂擁抱遠方。


    他的表情很好笑,正在拍視頻的裴姝麗忍不住笑了出聲。


    笑聲闖入他的耳中,金泰亨看向她,這才注意到姝麗姐姐的手特別穩,用手機一邊走一邊拍,不需要支架也能把畫麵拍得如同直線遊走般。他搖掉腦中的思緒,指向山邊開闊的平台:“我們去那邊拍個照吧!”


    “好。”裴姝麗收起手機,檢查過視頻後走過去。


    山頂的霧雖然不算大,但確實看不到太遠的地方。站在山邊的岩石上,金泰亨摸出手機說:“拍好了我就發給爸爸媽媽,他們肯定很驚訝我們居然跑這裏來了。”


    他在調自拍鏡頭,裴姝麗便看到他碎得不能看的手機屏幕。


    “你是屏幕壞了還是膜裂了?”裴姝麗看著這慘不忍睹的屏,強迫症讓她深深歎息,“怎麽不換新的。”


    金泰亨不好意思的摸著手機屏幕,心裏少有地感到羞臊:“沒時間去弄,而且經紀人說,藝人的手機不能隨便拿去修的。”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替你修手機的人會不會對它動手腳。


    “隻是換個屏幕而已,關機後在旁邊盯著弄就好了啊?”裴姝麗疑惑道,“或者直接換一部?”


    金泰亨憋了老半天,才欲哭無淚地解釋:“其實是因為窮啊,姐姐非要我揭穿自己嗎?”


    好歹也是‘大明星’,卻窮得沒錢換手機,這理由說出去真的很丟臉好不好。


    見他滿臉通紅的幽怨樣,裴姝麗愣了下,噗嗤一聲笑出來。


    金泰亨癟癟嘴看她。


    裴姝麗揮揮手,沒什麽誠意的道歉:“對不起嘛,我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咳,那個,我們來拍照吧?你不是說要合照?”


    金泰亨輕哼了聲,勉強揭過這段,這才將自拍畫麵調出來


    他走到裴姝麗身邊,仔細地調整畫麵感。


    泰亨:“姐姐靠近一點點,這樣都出鏡頭了。”


    泰亨:“腦袋再偏過來一些。”


    泰亨:“我是不是應該站後麵?感覺姐姐的臉好小,顯得我臉很大啊。”


    很多事情上都態度模糊的他,似乎隻有在照相上挑剔地讓人受不了。


    裴姝麗被他驅使的手腳都不聽話,又無奈又生氣:“我到底要怎麽站!”


    “算了算了,”金泰亨抓抓腦袋,道:“就這樣吧。”


    話音剛落,他伸手摟住了姝麗的肩膀,把她結結實實的往自己身邊攬。


    看似動作隨意,眼底卻透著緊張。也不知是被凍的還是怎麽,臉紅鼻尖紅,連耳朵也整個都紅了。


    被冷不丁的摟住,裴姝麗也露出了幾分不自在,躲避的眼神不敢看向屏幕,自然沒注意到金泰亨的表情。


    “姐姐什麽時候變這麽小了。”金泰亨說。


    “明明是你變大隻了。”裴姝麗懟迴去。


    金泰亨別扭地輕哼一聲道:“看鏡頭。”


    裴姝麗這才抬眸。


    自拍屏幕上,裴姝麗的身高才堪堪超過他肩膀,縮在圍巾裏的小臉凍得泛紅,冷意讓她不自覺睜圓了幾分,眼眸澄澈如水,像山林間躍出的小鹿。


    金泰亨腦袋傾向她這側,黑框眼鏡為他增添了幾分書生氣,露出精致卻瘦削的臉,標誌性的四方嘴咧得老大,笑容燦爛,神色依戀。


    光是這唯美的畫麵,他們看起來像極了般配的情侶。


    哢嚓一聲,情景化為圖片保存在了虛擬世界。


    “泰亨呐。”裴姝麗忽然開口。


    正在修圖的金泰亨疑惑抬頭:“嗯?”


    “你是不是墊了鞋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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