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有沈封雪在, 蘭馨支吾了半天也沒有支吾出個所以然, 她還沒有瘋到把自己那點小心思,在這種情況下對林韌說出來。


    雖然在場的每一個人對她表現出來的目的都心知肚明,但為了維持體麵, 誰都沒有說多餘的話。


    朱嬤嬤的眼神已經變了,她絕對不可能讓像蘭馨這樣的女人去接近林韌,縱然是有一絲可能都不行。


    沈封雪對她的心思了然,不過她是真的沒想到, 蘭馨居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想到了攀附攝政王這棵大樹。


    這心思, 當真是活絡。


    蘭馨沒辦法與林韌說話,急的汗珠都掉下來了,才想開口,便聽得林韌冷冰冰的聲音:“朱嬤嬤,好好教她規矩。”


    他哼了一聲, 便拂袖離去。


    沈封雪瞧林韌走了, 自己也不好在這兒多留, 眼見著蘭馨憤恨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她搖了搖頭, 跟上林韌。


    林韌的心情很不爽利。


    他成親三日,先是婚禮被人破壞,緊跟著這兩日宮中不斷有麻煩的事情發生, 今日又遇見一個想要投懷送抱的蘭馨,若非她是陛下生母,林韌當場就想處死她了。


    這女人讓他想起了許多很不好的記憶, 尤其是她身上厚重的脂粉味,讓他幾欲作嘔。


    沈封雪看著林韌臉色越來越差,有些擔心他,因著這是在宮中,她輕輕扯了扯林韌的袖子,小聲道:“你沒事兒吧?”


    聽到她的聲音,林韌迴過神兒來。


    他搖了搖頭,低聲道:“無事。”


    隻是那聲音聽起來,莫名的帶了點委屈。


    沈封雪初起驚疑,她還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而後她便接到了林韌帶著怨念的目光。


    他盯著她,聲音低沉,不是很高興:“她對我投懷送抱,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封雪疑惑道:“我不是把她摁住了嗎?”


    眼看著林韌好像有越來越氣的傾向,沈封雪不明所以,隻能道:“早點知道她的心思也好,後宮之人手段頗多,若你下次見她,身上最好帶著能讓人清明的藥,若是她圖謀不軌,你也有反抗的餘地。”


    林韌見她好似並不在意:“那若藥沒用呢,我若失身了呢?你可別忘了,我並無武功。”


    沈封雪瞥了他一眼,唇角彎起:“林韌,你這是在和我鬧別扭?”


    林韌怔愣了一番,懊惱道:“並無,你莫要瞎說。”


    沈封雪哦了一聲,隨後又道:“我今日好像遇到了個人,他和平日裏一點都不一樣,和個大姑娘似的在生氣,林韌你說,我應當如何對他?”


    林韌哼道:“我本就不是心胸開闊的男兒。”


    他本就心思深沉,擅使詭計,自私狹隘,隻是在遇見她之後,因傾慕生出了守護之心,因傾慕模仿她的胸懷,可若是剝去那層外衣,他仍舊是那個敏感多疑的林韌。


    他微微垂眸,將那點自卑隱去,抬眼望著她,冷聲道:“你應當握住他的手,好生安慰一番。”


    沈封雪這會兒再也忍不住,唇角揚起,漾出燦爛的笑意,她牽住他的手,道:“我且不知你還這般敏感,是我的錯,你且安心,我不會讓她對你有分毫傷害,如何?”


    “倒也不用你這般保證,如你所言,我不會單獨見她。”林韌握緊她的手,心底愉悅。


    沈封雪感到他明顯放鬆了不少。


    沈封雪知道他為何會如此,自古人無完人,而林韌所有的弱點,便是在意,他幼時的夢魘,讓他渴望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切他,他害怕失去,一切東西隻有抓在自己手中才能確定是自己的,就像現在這般,他握住她的手,才敢相信,她一直在他身邊。


    若沒有在意的東西也就罷了,他一旦在意起來,自是日夜膽戰,生怕失去。


    可她也同樣知道,正因為他的在意,他會把她當成所有的一切,給與了所有相信,若是有朝一日她想要殺了他,隻怕他也會笑著說一聲好。


    她與林韌十指相扣,卻聽見林韌忽地轉過頭,叫她的名字:“灼灼。”


    “我知道,我不好,你可以給我點時間嗎?”他似是經過深思熟慮以後才開口:“我不希望日後你每每都要顧慮我的情緒,更不希望你因我束手束腳。”


    他應當與世間男子一般,成為她的依靠,為她遮風擋雨,而不是自己像個姑娘一般,計較得失。


    他願為她奉上所有,也應當為她奉上所有。


    是以,那些根植在心中多年的不安情緒,也願意為她通通拔除。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又怎麽會希望沈封雪喜歡這樣的他。


    天空中烏雲陣陣,竟是要下雨的模樣,細小的雨滴從天空中落下,再過一會兒,隻怕有大雨傾盆,沈封雪抬眼看看天空,已有小太監步履匆匆走過來遞上油紙傘。


    沈封雪輕笑,道:“保護我的時候到了,林韌,為我撐傘吧。”


    他仍是冷麵,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接過油紙傘,護住她不被雨水淋濕。


    雨聲瀝瀝,二人一同前行,另一頭廊下,身著明黃的小皇帝見到二人,原本飛快的腳步暫停了下來,他站在拐角處,看了他二人許久,方才開口問道:“公公,朕當初為王叔下旨賜婚,這件事算是做對了嗎?”


    蕭壽為他撐著雨傘,保護他不被雨水淋濕,見那二人離去的背影,他溫聲道:“陛下,您覺得呢?”


    林承彰抿著唇,好一會兒才笑了笑。


    他轉過身,向著勤政殿的方向走去:“今日還有許多奏折沒有念呢,公公,我們迴去吧。”


    蕭壽一怔:“陛下,我們不去賢太妃娘娘……”


    陛下今日聽聞林韌前去清和宮,當即擔心不已,就連早上再陳太後那邊的保證都忘了,隻怕林韌對他母妃做出些什麽,當消息傳來,說是蘭馨主動撲向林韌,林承彰怒氣衝衝,不願相信,便一定要前去清和宮中瞧瞧。


    還沒到宮門口,便看到了林韌與沈封雪,一同出來的背影。


    林承彰的腳步頓了一下,輕聲道:“不去了,也沒什麽好去的,王叔不是命人教導母妃了嗎?等到什麽時候……教導好了,我們再去看望他吧。”


    “喏。”


    他年紀雖幼,卻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深宮之中,他生母身份卑微,他跌跌撞撞活到兩歲,便知道隻有討好身邊的宮女太監才有一口飯吃,三歲坐上龍椅,朝堂之上日日看著那群大臣們陰謀算計,後宮之中又有陳太後徐徐圖謀,他每一天,每一日,抽筋剝骨一般的成長。


    別人不允許他天真活潑,他又怎麽敢不諳世事。


    他才走到勤政殿,蕭壽還沒來得及為他拭去身上雨水,便有使臣急報。


    撫木府,失國。


    同樣的急報,在第一時間也傳到了攝政王府上,他們比小皇帝多收到的一封,是沈承業的手書。


    這也使得沈封雪他們得知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撫木府唱了將近一個月的空城計,終於被吳台發現了端倪,吳台大將軍打進去的時候,卻隻發現一個空了的城邦,而他們的帝王,在他們攻打進去的同時,站在皇宮之中最高的瞭望台上,親自下令,跟隨他的一千精兵舉劍自刎,而他,同樣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寧死不降,何其傲骨。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信的末尾,沈承業還寫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


    鳳浪與北周結盟,各自在邊境集結,預備吞並吳台。


    江延看到這封手書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最不想見到的情況還是來了,吳台以為自己一家獨大,以為吞並撫木府便可以增強自己國家的實力,殊不知撫木府所有東西皆已秘密送達淳洲,好在鳳浪與北周結盟,否則吳台接下來的戰火,便要衝著我們而來。”


    “鳳浪與北周相隔甚遠,吳台不會給他們機會合作,如此隻有一種可能,在他們中間的西照當了這個信使。”


    沈封雪皺著眉頭:“它且不言明自己的態度,就是想看著吳台與這兩個國家鬥到最後,誰才是最後的贏家,隻是西照想當這個漁翁,恐怕也沒那麽容易。”


    吳台擴大了自己的版圖,平衡已被打破,現在就看鳳浪北周的盟約能堅持多久,西照維持冷眼旁觀的事情又有多久。


    江延道:“我已經讓張一磊趙琪他們連夜迴去淳洲了,王爺,恕江某之言,如今的青羽衛不能再掌握在您的手中了,作為最後一支皇家軍隊,您必須盡快讓陛下學會如何使用他們,否則來日,陛下的後果,與那撫木府的君主,一模一樣。”


    林韌沉下聲音,道:“我明白。”


    江延又道:“現在還有一件不得不讓人在意的事情,便是四皇子了,不知道身在何處的人往往是最恐怖的,您……”


    “王爺,王爺!”


    餘靜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他焦急無比,氣喘籲籲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他闖進門,對著林韌跪下,已是滿臉淚痕:“王爺,他……他來了。”


    林韌還沒來得及問是誰。


    門外又闖進來一個小廝,對著林韌跪下道:“王爺,不好了,宮中傳來消息,賢太妃娘娘在今日用過晚膳之後便覺得不舒服,經過太醫檢查之後才發覺賢太妃娘娘是中毒了,而……而下毒的人,直指陳太後,陛下大怒,蕭公公怕事情鬧大,遣了人來求您,您快去看看吧。”


    林韌看了沈封雪一眼,沈封雪已為他做了決斷:“你且留在這裏見見故人,江延,你和我走,我倒要看看,宮中的這位,今日又耍了什麽好手段。”


    事發緊急,林韌隻能點頭:“你且小心陳鴻卓,若有不對,隻管自保。”


    窗外雨水蕭蕭,忽地變小,再過了一會兒,混雜著帶著雜質的雪花落下,砸的人生疼。


    冬日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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