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林內建立著一個二層的高台,從上麵望去,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整個賽馬場地的全貌。


    長公主和攝政王同時坐在了高台上視野最廣的位置,林平婉喚人準備好了瓜果糕點,施施然落座,與林韌並排,而其他的貴女與公子,則分別在兩側落座。


    女席上還有一位沈封雪熟悉的臉孔,便是工部尚書之女陶媚兒,她上次在昭陽宮被沈封雪嚇得不輕,這會兒還是拖著帶病的身子前來參加瓊林宴,便靠了最接近火爐的位置取暖。


    一眼向下,便看到了沈封雪。


    那女子正在馬上遛彎,與上次相見比起來,少了幾分銳利,多了幾分溫婉。


    騙子,陶媚兒恨恨地想,她若早知道那沈封雪那麽兇悍,又怎麽敢輕易招惹她,不僅丟了麵子,迴去還被父親一頓臭罵,甚至不顧她還生著病,明麵上要她參加瓊林宴,實際上是想讓她私下求得沈封雪的原諒。


    誰讓人家家裏權大,有兵權呢。


    她窩在軟椅內,耳邊不斷傳來旁邊有人小聲的嘀咕。


    “你看,那是不是忠義侯家的,她居然敢去參加男子的馬術,當真是狂妄。”


    “嗬,狂妄唄,以為自己騎過馬,便覺得自己能贏,真不知道王爺看上她什麽了,這種來自邊境的女人,居然也能住到攝政王府!”


    陶媚兒冷笑了一聲,她沈封雪若是沒有本事,難不成你們就有本事了,指不定一會兒要怎麽打臉呢。


    她正這麽想著,發現賽馬就要開始,便將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比賽上麵。


    長公主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建成的,今日還是第一次使用,場地上的黃沙微微濕潤,還帶著一點點餘留下來的雪花,賽道一共有八條,參賽的一共有七位公子,還有一個沈封雪。


    上京郊外也有一處馬場,這幾位公子平日常在那裏賽馬,自然知道劉淓在他們中間馬術是最好的,此番前來比試不過是給公主找個樂子,壓根就沒想奪冠,但這沈封雪是怎麽迴事,一個女子,下場男子的比試中,難不成還想奪個頭籌嗎?


    正這麽想著,劉淓湊了過來,他用極小的聲音對這幾位公子道:“張公子、李公子、齊公子,劉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各位,可否幫劉某一個小忙呢……”


    ……


    沈封雪正在適應新馬,林韌送給他的這匹馬,通身雪白,雖然比不得上一世一直陪伴她的烈日,倒也是馬中不可多得的好馬,此馬名曰白雪,性格溫婉,跑起來卻不輸於人。


    沈封雪命十七拿來箭囊,放上十支箭矢,背上弓箭,站在起點的位置上等待。


    劉淓過了一會兒才過來,他一眼看到了沈封雪馬背上的箭囊,略微驚訝道:“縣主難不成還想射箭?”


    沈封雪笑著反問:“不然?難道劉公子竟是不射箭的嗎?”


    這怎麽可能,他一個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一個女子如何做得?


    劉淓認定沈封雪此舉是狐假虎威,拿了箭囊當裝飾,便虛虛的笑道:“縣主雅興,不過劉淓不善射箭,此番還是賽馬罷,對了,縣主,這賽馬場上可經常發生意外,若是不小心傷了縣主,劉淓惶恐,還希望縣主不要怪罪。”


    她看了劉淓一眼,意味深長道:“自然。”


    兩人不再說話,待到所有人都站在跑道上之後,韶華長公主站在高台上,手一揮動,與此同時,站在跑到邊上小太監也同時落下了手中的旗子。


    說時遲,一瞬間,所有馬匹都衝了出去。


    劉淓首當其衝,一舉衝到了最前方,沈封雪在一開始沒有衝的那麽快,隻保持了在中間的位置,一來是因為她對白雪並不熟悉,不知道白雪的耐力如何,二來她也想看看,劉淓到底想做什麽。


    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誰都沒有想輕舉妄動的意思,劉淓在最前頭,而剩下的幾位公子哥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在距離沈封雪的不遠處,大有想要把她包圍起來的架勢。


    沈封雪眼睛微眯,隨即扯起韁繩,低聲道:“好馬兒,突圍出去,我們走!”


    白雪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仰頭嘶鳴,飛快的向前衝去。


    如同沈封雪所料,在她加速的瞬間,周遭的那幾個公子哥兒立刻把她圍起來,並不讓她有衝出去的機會,她冷哼了一聲,區區小局,豈能困住她沈封雪!


    她打馬向前,在轉彎的位置上,壓低身體,側身拿出背後箭矢。


    “這位兄弟,你若是再攔在我身側,弓箭無眼,可莫要怪我傷了你!”


    言罷,也不管那公子讓不讓路,利箭脫手,那公子隻覺得好像有一陣風從自己的筆尖上擦過,而後立刻驚覺沈封雪竟然對他放了箭!


    她不是玩玩,而是來真的!


    那利箭,隻差一點點就穿過他的腦袋!


    那位公子被這冷箭嚇得冷汗淋淋,差一點就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對方可是縣主,今日就算他死在了沈封雪手上,也不過是失手,她最多隻不過得上幾聲訓斥,可他是會真真兒的沒命!


    一想到這,他哪兒還敢按照之前和劉淓說好的,左右包圍住沈封雪,連忙裝作被嚇到,退到了後麵。


    沈封雪抓住機會,揚鞭衝了出去。


    與此同時,她手中的弓箭,再度拉開。


    台上,包括長公主林平婉在內,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低唿。


    先帝重文輕武,連帶著臣子們和他們的兒子,都隻重視文章,不要求武藝,像是劉淓那樣的都能在這種馬術的比試上頂尖兒,大祁哪還有人。


    林韌隻見那女子第一隻箭擦著人家的鼻尖直中紅心,緊跟著第二箭,又中了另外一個靶子的紅心,如此厲害的騎射,怎能不得到別人的驚歎。


    若是前世,大祁也有像她一樣的武將,他豈會輸她!


    可惜,那個時候的大祁連以為能衝鋒陷陣的將軍都沒有,他一個文臣,卻要肩負著大祁最後的希望,身先士卒。


    林韌心中輕歎,縱然他再不喜歡沈封雪,也不得不承認沈家女郎一身好風采,著實讓人驚豔。


    在場女子,哪個能有她半分風采?


    下方,沈封雪已衝開包圍,一騎絕塵,那群平時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哪兒會是她的對手,她又加快了速度,緊緊地跟上了劉淓。


    此時已跑過一圈,劉淓本來以為那群公子哥兒怎麽也能將沈封雪困住一段時間,誰知連一圈都沒到便讓她衝了出來,這邊境來的女子果然是有幾分本事的,可是他劉淓也並非會輕易認輸。


    他眉宇間閃過一抹厲色。


    短短瞬間,沈封雪已經來到劉淓身邊,與他並肩。


    她挑眉,語氣很是猖狂:“我還以為上京城中的男兒有多厲害,也不過如此,這般差勁的馬術也敢與我爭鋒,放在我淳洲,連一個普通男兒都能跑的比你快!”


    劉淓好歹也是上京城中被父親寵著長大的公子,怎能聽得這般羞辱!


    他咬牙:“縣主未免托大,不過一圈而已。”


    “是嗎?”沈封雪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可你要知道,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你便再無追上我的可能。”


    “哦?”


    沈封雪卻是搖搖頭,沒有在和劉淓多做口舌,繼續加速。


    白雪乃是快馬,她又精通馬術,很快就甩開了劉淓一大截,劉淓暗暗心驚,想著絕對不能在這種地方拉下來,便越發的快速揚鞭,馬兒受了痛,跑的更加飛快。


    倒也沒落下多遠,但是很快,劉淓就發現了不一樣。


    女子的速度極快不說,她竟然在轉彎之後,竟在射箭。


    他視力極好,怎會看不出沈封雪一箭命中紅心!


    她這一次仍舊出了兩箭,仍然命中紅心。


    林韌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們在上頭,因此能清楚地看見,沈封雪的兩箭,居然一分不差的射中了她先前射中箭矢上,而原來的箭矢一分為二,落在地上。


    連帶著林平婉、秦瑾瑜都緊緊地捏住了拳頭。


    這般女子,怎能讓林韌一人把控在手中!


    而窩在邊角處的陶媚兒已然看呆了,她從小到大,書生文人見了不少,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英姿颯爽的女子!


    若不是顧及著自己上京貴女的臉麵,陶媚兒都想要尖叫出來了!


    但沒等她叫出來,第三圈已經過半,沈封雪在這一圈沒有出箭。


    劉淓落在沈封雪後麵大半的路程,而眼看著沈封雪就要追上先前那群圍著她的公子們了!


    劉淓先前還以為沈封雪的馬術不精,最多也隻能和他並肩,他還特意在懷中揣了能讓馬兒發狂的銀鈴草,可是沈封雪落下他如此之多,他連用的機會都沒有!


    怪不得,怪不得她輔才說自己再無機會,原來是這般意思,這女子,到底是什麽人!


    他死死的盯著沈封雪,誰知女子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在馬背上轉過身,對他做了個口型——


    願賭服輸。


    如何服輸!他不能服輸!


    劉淓心氣難平,抽馬也越發用力,馬兒驚慌地叫了起來,可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此時,沈封雪已經來到自己的第四圈,就當所有人都以為她就要這麽過去的時候,她卻將剩下的四隻箭矢同時拿了出來,一並放到弓箭上。


    四箭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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