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一到,原本三兩一堆聚在一起的貴女公子們齊齊變了臉色,就連韶華長公主都收斂了笑意,走上前去拜見。


    兩列青羽衛開路,餘靜在身後跟隨,攝政王林韌緩緩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林平婉忐忑不已,還得堆著笑容:“王叔怎麽來了?”


    林韌淡淡道:“今日得空,途徑此地,想到長公主在此辦宴,過來看看。”


    說話間,視線卻落在了沈封雪的身上。


    林平婉陡然一驚,她年年舉辦瓊林宴,雖說每次都會給攝政王府遞上帖子,可攝政王卻一次都沒有來過,今年……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林平婉自然看到了言笑晏晏的沈家姑娘,


    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得知了對方的目的,林平婉自然要為王叔引路,她淺笑道:“青彭縣主才到不久,我剛才還和她說上了幾句話,縣主可真真是個妙人,啊,王叔是要到屋外賞景,還是到屋內稍作歇息?”


    林韌瞧見一院梅花便蹙起眉頭:“本王去屋內坐坐,你們不必拘束。”


    說完,大步走向屋內。


    等到攝政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場的公子和貴女們才紛紛鬆了一口氣,起身繼續賞梅去了,卻怎麽也沒有之前的輕鬆,都顯得拘謹不少。


    而秦瑾瑜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沈封雪,那女子和當日在太後宮中一樣,英姿颯爽,與眾不同。


    想起父親的叮嚀,他掛上笑,走到沈封雪身邊主動打招唿的:“縣主有禮。”


    沈封雪聞聲看他。


    秦瑾瑜道:“之前在宮門口,我們曾見過一麵,不知縣主可還記得?”


    這男子青衫錦繡,發間帶了一隻玉簪,看起來溫文爾雅,雖和秦二長得相似,但比起秦二,穩重不少。


    沈封雪禮貌的點頭:“自是記得,二公子可好,怎地今日沒看見他?”


    秦瑾瑜聽她關心二弟,笑的越發溫潤:“二弟前些時日惹得父親生氣,父親拘他在家,讓他想明白才能出去,不過縣主放心,父親隻是不讓二弟出府,並沒有對他禁足。”


    不過秦元忠確實也應該關關他了,不然就以秦瑾程的性子,若是再不拘束,恐怕之後會闖下大禍。


    她知曉秦瑾程被關起來,想來右相暫時應會有所收斂,便不願與秦瑾瑜多言,偏生秦瑾瑜卻不願放人:“今日瓊華林的梅花開的正好,縣主可有人通往?若是無人,瑾瑜不才,願意陪在縣主身側,與縣主一同賞梅。”


    倒也未嚐不可。


    有秦瑾瑜在身側,她應該可以套出不少話來,沈封雪正想答應,從內庭出來的一個婢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婢女是長公主身邊的人,她對著兩位貴人彎了彎膝蓋,對沈封雪道:“縣主,公主有請。”


    她和公主可沒什麽話說,請她的人隻能是林韌,秦瑾瑜和沈封雪都明白這個道理,秦瑾瑜立刻道:“既然公主有請,瑾瑜便不耽誤縣主的時間了。”


    沈封雪對著秦瑾瑜點了點頭,跟隨著婢女離開,不多時便見到了林韌。


    卻並沒有見到過長公主。


    林韌抬眼瞧她。


    因著還在孝期,她隻穿了一身暗色長衫,頭發倒是精心裝飾過,還知道帶上幾個首飾,可算有了點女兒家的樣子,他忽地生出幾許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滿意,又立刻覺得不太對勁。


    到底是哪裏不對,林韌竟一時半會想不出來。


    沈封雪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林韌說話,便先開口:“王爺叫我前來,可是有事?”


    “倒也沒什麽大事。”林韌察覺到自己失神,微帶不悅道:“前些時日陛下賜了本王一匹寶馬,本王想著你今日一定會湊熱鬧,便把馬帶來了,你且先去瞧瞧,若是馬兒太烈,再換不遲。”


    沈封雪注意到他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心道這人走神就走神,還偏要裝出一副我很不高興的樣子,真是不夠坦率,嘴上卻道:“王爺美意,封雪領情。”


    林韌早已迴神:“離比賽還早,我隨你一同前去。”


    便帶著餘靜和青羽衛起身前往,沈封雪跟在後頭,不一會兒便到了馬廄。


    好巧不巧,正好遇上劉淓。


    劉淓正在馬廄裏東張西望,看到有人過來嚇了一跳,再看清來人是誰膽子幾乎都要嚇破了,活閻王似的一張臉,身邊兩排青羽衛,不是當朝攝政王又是誰?


    他伏地而跪,隻希望攝政王不要注意到他。


    偏生有個脆生生的笑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咦,這不是禮部主司家的劉公子嗎?幾日不見,劉公子可還記得我?”


    劉淓聽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見,便小心地抬起一點頭。


    一眼看到的女子,正是那日在羊肉攤上,目睹他傷人的女子。


    那女子正指著令他畏懼無比的男人 ,笑吟吟地對他說:“介紹下,這就是我叔叔,我可沒有誆你。”


    空氣短暫凝固了一下。


    劉淓驚惶萬狀,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林瞥沈封雪一眼,並未解釋,隻淡淡說了兩個字:“頑劣。”


    *


    待到眾人花上的差不多的時候,瓊林宴的重頭戲——賽馬,也要開始了。


    賽馬分為兩個大場,一個是由京中貴女們組成的女子場,一個是男子之間正經的馬術場。


    先帝重文輕武,上京城中的貴女們學的多是琴棋書畫,少有人學過騎馬,說是賽馬,不過是一群貴女們騎著馬在跑道上溜達一圈,露個臉罷了。


    沈封雪自然參加的是正經的馬術場,比賽規則也很簡單,繞場四圈之後,先到達終點的則算贏,隻不過為了玩的有趣,場中央還設置了不少靶子,若是再騎馬的時候能夠射中紅心,便會給予一定程度的加分,至於是誰加分,家多少分,自然是由公主決定。


    劉淓心事重重地刷著馬匹的毛發,旁邊有一個和他玩的還不錯的公子用肩膀碰了碰他:“怎麽迴事啊劉淓,魂不守舍的。”


    那公子低聲在他耳邊道:“孫小姐不是說了,隻要你今日馬術得了第一,就嫁給你為妻,你的馬術可是我們京中子弟最厲害的,今天還不拿下她。”


    劉淓瞪了他一眼:“少說閑話,別一會兒上了場丟人!”


    “怎麽了今天這是,火氣這麽大?”公子嘟囔了一句,便相看自己的馬去了。


    劉淓心思重重,眼睛一個勁兒地往沈封雪的方向瞟去。


    他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女子竟然就是前些時候在宮中大打出手的忠義侯嫡女,更沒想到的是忠義侯竟然與攝政王有私交,封雪居然還得叫攝政王一聲叔叔。


    而平時冷麵無情的攝政王,還能說出那麽寵溺的話來。


    這個中的關係不是他能探尋!


    但若是沈封雪今日上場,他這頭籌可是難拿。


    倒不是劉淓覺得沈封雪有多厲害,而是因為她和攝政王沾親帶故,若是自己在比賽中表現太盛強過她,萬一惹得攝政王發怒,該如何是好,可若是輸了今日的比賽,他與孫家小姐的婚約,便越發難了。


    他父親不止他一個兒子,那些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子平日便踩在他的臉上猖狂,若是搭不上孫小姐這條線,在父親心裏留下無用的印象,他在府中的地位隻怕越加艱難。


    想到此,劉淓便趁著準備的時候,來到沈封雪麵前。


    一眼,又看到了旁邊冷麵的十七。


    他心裏癢癢的,平素他最喜歡這般冷若冰霜的女子,看著她們對他搖尾乞憐,若是平時,他定想個法子勾|引一番,但現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帶著笑容來到沈封雪的旁邊,故意做了衣服風流的姿態,道:“縣主,那日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縣主大人大量,不要與小人計較。”


    沈封雪正撫摸她的新馬,一聽這話,輕笑:“怎會,我若與你計較,今日你還能站在這裏與我說話?”


    劉淓連連稱是,迎合她道:“縣主心胸寬闊,是劉淓小氣了,稍後就要比賽了,以縣主的英姿,必是頭籌。”


    這話說的,好像她是內定了一般,沈封雪道:“這還沒開始比,劉公子怎知我必是頭籌,上京城中的公子,難不成還會輸給一個邊境女子不成,劉公子,難不成你沒有全力準備,是想讓本縣主不成,這話也便是對我說,若是讓公主知道,可是要惱的。”


    劉淓可不敢擔這麽大的罪過,連忙告罪:“嗨呀,小人嘴笨,剛才的話都是瞎說的,瞎說的,還望縣主千萬不要告訴公主。”


    “本縣主並非多嘴之人,不過我之前聽說,上京城中的公子,劉公子馬術是最好的,我在淳洲長大,平時也擅騎術,今日你我便比上一比,如何?”


    劉淓猝不及防地抬起頭,又很快低下,他正在琢磨沈封雪話裏話外的意思。


    沈封雪卻由不得他多想:“今日比賽,你若是贏了,便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隻要我能做到,必會滿足公子,如何?”


    劉淓眼珠一轉,想到她旁邊的十七,頓時邪念橫生,卻還是問:“倘若我輸了呢?”


    沈封雪轉過身看了時期一眼,像是在思考一般向前走了兩步,過了一會兒,她慢慢轉過身,道:“你我相遇那天你牽著的那個奴才,我瞧著長得甚是俊俏,正巧本縣主正缺一個奴才,我若是贏了,你把他送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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