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條誠司此刻的內心是崩潰的。


    萬萬沒想到,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朋友們,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無論有什麽理由,再怎麽說戀人住院的話於情於理都必須得去醫院看看的,但問題是那個時間線他還沒被係統坑過來啊!而‘北條誠司’這個人設雖然在他不在的時間線完全是根據他本人的性格來運算設定和發展劇情的,但‘他’是個二代啊!二代的生活中總是會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意外的!


    比如這次,金木出事的時候春假才剛開始沒多久,他的人設就已經被霸霸打包丟到祖父家跟著祖父修行去了,斷網斷遊戲斷社交,每天的日常就是各種研究琴棋書畫劍道茶道還有靜坐冥想之類的,修身養性陶治情操外加聆聽祖父的人生經驗學習官場厚黑學,忙得不可開交。


    對於金木的這一事件,根據對北條誠司思想軌跡的運算,係統得出有一定學神屬性的北條誠司本人最有可能的反應是: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男朋友什麽的死一邊去。


    於是他的人設就在金木研住院的那段時間和前來向他報備工作的相原秘書有了如下對話:


    相原秘書:大少爺,昨晚收到消息,金木少爺遭遇意外受傷入院了。


    相原秘書:請您放心,十分鍾前我已經與醫院負責人通過電話,金木少爺的手術非常成功,現在已經轉入監護病房,隻需靜養幾日傷勢即可恢複。


    北條誠司:……


    相原秘書:……大少爺?


    北條誠司:……


    相原秘書:抱歉,因為大少爺對金木少爺設置的關注等級並不高,所以昨晚我判斷不必為此打擾您休息,那麽……需要為您重新安排日程前去探望嗎?


    (沉迷學習不可自拔的)北條誠司(才反應過來):金木?誰?


    相原秘書:……


    相原秘書(寬容一笑):是您四位戀人中的一位,大少爺。


    北條誠司:……


    北條誠司:……咳,研住院了?沒什麽事吧?


    相原秘書:據醫院的報告來看,金木少爺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大礙,但眼……


    北條誠司(匆忙打斷):人沒事就好,讓他好好休息你們別再去打擾他。好了,你快去把祖父剛才提過的那本書找來給我,我馬上要用到。


    相原秘書:……好的,大少爺。


    穿越過來後被係統喵告知了一切的北條誠司:……


    原來在係統眼裏,他竟然那麽渣的嗎?


    自覺自己是個新世紀五好青年的北條誠司真是心塞得想高唱一首太委屈啊!


    講真,如果不是係統現在一副小奶貓的萌樣,被坑過無數次的他早就把係統打迴原來不明生物的樣子了!


    用兩隻胖乎乎的爪爪扒著口袋探出頭盯著桌上甜點搖尾巴的係統喵頓了頓,默默趴迴口袋裏卷縮成小小的一團,假裝自己完全沒有讀到主人的思想,乖巧天真的“喵~”了一聲。


    ‘……果然停止形態進化保持貓咪幼崽模樣的決定是正確的(握爪)!’


    聽到係統喵小小聲的喵叫,以為是它在口袋裏呆著無聊了所以並沒有在意,北條誠司麵上依然保持著似乎對金木研的問話略帶驚訝還沒反應過來的模樣,心裏的吐槽依然瘋狂刷屏。


    剛開始知道係統喵給他留下這麽個大坑後,他一直戰戰兢兢地在頭疼該怎麽忽悠金木研,但金木研過了那麽多周目都沒有問過這件事,他還以為金木研真的如此善解人意,真的毫不在意,所以也就不再糾結該怎麽解釋,結果沒想到竟然在這等著他。


    而且看樣子金木研真的很在意這個問題也應該糾結相當久了……可真那麽在意的話以前怎麽不見他問過?現在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早知道他就找朝日奈椿鬥智鬥勇相愛相殺去了 ,至少朝日奈椿會有的反應他大概都能猜到,不會像金木研一樣突然神來一筆打他個措手不及。


    ……沒辦法,隨機應變吧,大不了死了重新開始,反正現在才第二天,就算涼了這波也不算虧。


    抱著不知道是樂觀還是悲觀的想法,北條誠司看著金木研,雖然他的內心活動十分豐富,但其實時間也就過去了不到十幾秒而已,在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中,金木研原本搭在眼罩上的手指緩緩放下,重新捧起牛奶,垂下眼眸,像罪人等待審判一樣,低著頭默然無語。


    琢磨著醞釀了下感情,北條誠司運了一口氣,好了,他要開始他的表演了!


    ……


    淅淅瀝瀝的雨聲始終迴響在耳邊,潺潺而落的雨水碰撞出的破碎之音並不雜亂,反而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光是聽著聲音,內心就能感受到悠遠的安寧。


    但是,這樣的安寧顯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享受的。


    ‘……’


    捧著牛奶坐在卡座裏,充斥著奶香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溫熱的牛奶繚繞出香甜的熱氣,卻捂不暖冰涼的手指,在飄飄灑灑的雨聲中,寒意順著指尖,一路涼到心底。


    ‘……好吵。’


    金木研低著頭,沒有被眼罩遮掩住的眼眸似乎在凝視著手中捧著的玻璃杯,目光卻飄忽地落在虛空,他微微偏頭,連唿吸都下意識地放輕,蹙起眉,認真地側耳傾聽著,小心地在過於吵鬧的雨聲中捕捉對麵那人的心跳。


    不過還好,被改善過的體質還是讓他在一片雜音中,清晰地分辨出了對麵那人平穩而有力的、令他感到無比安心的心跳聲。


    他垂下眼,忍不住地,輕緩地抿起蒼白的唇,露出了一個安靜的笑容。


    也許,現在這短暫的安寧不過是入夜前的餘暉,但是,相比獨自待在醫院心驚膽戰的時候,相比一個人躲在家裏崩潰自虐的時候,相比被殘酷的現實逼迫著接受事實的時候,相比默默拿著手機翻看好幾個小時卻連一個電話都不敢撥過去的時候……像現在這樣,還能聽到誠君的聲音,能夠感受到誠君的存在,已經是足夠讓他感到滿足的事了。


    “……研。”


    寂靜的空氣被打破,聽到自己的名字,金木研低垂的眼睫顫了顫,清瘦的背脊繃直,捧著玻璃杯的手用力到纖細的骨節都隱隱泛白,直到他敏銳地聽到玻璃杯不堪重負地發出細小的破碎聲,才慌忙放開。


    “……嗯?”


    他沒有抬起頭,柔軟的黑發搭在額頭,眉眼都被掩藏在額發的陰影下。


    “這麽在意的話,怎麽不早些問我呢?”


    感受到腦袋上傳來輕柔的觸感,他驚愕地抬起頭,就看到北條誠司正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沉又明亮,眼底清晰的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樣。北條誠司伸出手,輕柔地撥開他額前的發,又拍拍他的頭,往日裏漠然冰冷的表情都有了細微柔軟的痕跡。


    “醫院的事,其實見麵時就想對研說的,但又擔心讓研想起不好的迴憶,所以一直沒有辦法說出口。”


    北條誠司皺著眉,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許苦惱。


    “沒想到,好像讓研誤會了我,反而更加難過了。”


    “……現在說的話,研還願意聽嗎?”


    天上的烏雲聚集得更厚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線變得更加昏暗,店裏隻有吧台亮了幾盞裝飾用的燈,溫柔地發出朦朦朧朧的暖光。


    在這一片昏暗中,金木研能聽到同伴們輕手輕腳地走出後廚,尋找電燈開關的聲音,能感受到周圍的食客緊繃身體,若有若無的戒備視線。


    但這都不重要。


    拋開周圍的一切,金木研看著北條誠司,他的眉眼那麽英俊,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也依然好看到像在閃閃發光,窗外淅瀝的雨聲和喧囂的人群似乎都安靜下來,萬籟俱寂中,他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獨自待在醫院,一定非常寂寞吧……抱歉,沒能陪在研的身邊。”


    那人歎息著,溫柔地安撫著他,迴應了他莽撞的疑問。


    “怎麽看待……有點難過呢,研問我的問題。原來已經不安到懷疑我對研的心這個地步了嗎?”


    “……雖然聽上去可能很像是乞求原諒的辯解,但還是想告訴研。”


    “研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人。”


    “是無法舍棄的,能夠獻出生命的重要的人。”


    “我就是,懷抱著這樣的心情注視著研的。”


    他又伸出手,像怕弄疼他一樣,放輕力道小心地觸碰了一下他左眼上的眼罩,金木研沒動,目光依然停留在北條誠司的臉上,看他皺起眉,淡漠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許柔軟的情緒。


    “……眼睛,還疼嗎?”


    眼睫一顫,從變成半喰種到現在,一直惶恐不安著的心終於安定,金木研險些落下眼淚。


    所有人,他身邊的所有人,英良抱怨他在醫院時不肯見他,董香逼著他接受了變成異類的現實,錦先生強迫他學會了喰種的生存法則,芳村店長教會他樂觀的看待這個世界,也終於讓他接受了這樣的自己,他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他們,因為他們,他才能在變成異類後,還能夠體會到溫暖,感受到他並沒有被殘酷的世界完全拋棄。


    但是,卻從沒有人問過他疼不疼。


    隻有誠君,也隻會有誠君。


    他一定是喜歡我的。


    金木研想,就像我愛他一樣,他一定是喜歡我的。


    ……我是,被愛著的。


    心裏某個坍塌的角落,終於從塵埃裏,開出了純白的花,搖曳在一片屍骸之上,遮蓋了滿目的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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