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有重責燕王, 隻是派人去申飭了一番他沒有管教好屬下,讓屬下醉酒鬧事,還讓人帶了口諭, 著重強調他派他過來這邊剿匪是為了他好,他年少成名性格有些浮躁,正好借這次的剿匪磨磨他的性子。


    燕王銀牙暗咬,他的好父皇擺著一副慈父的麵孔,嘴裏卻吐著誅心之語,他已經弱冠而且獨立掌軍數年, 他的好父皇卻當著他所有下屬的麵,說他浮躁還需曆練,沒有馭下之能, 這以後讓他如何再統率部下, 他好恨!


    不過任憑心裏恨意翻湧, 他的麵上還是誠惶誠恐的恭敬狀,聽完聖訓, 恭送天使離開,他的臉色馬上就陰沉了下來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那樣的陰鬱。


    “殿下,您統軍多年,許多將士都是跟著您出生入死地走過來的,他們對您的忠心不是幾句言語就能改變得了的。”


    “本王知曉, 本王沒有想到父皇會對我如此狠。”


    “殿下,父老子壯老爺子會生出猜疑之心很正常,況且也不隻猜疑您, 東宮那邊恐怕也不能幸免,要不然以老爺子如今的脾氣,知道您對他有怨言肯定會召您迴去囚禁,如今這樣隻不過申飭了幾句,恐怕也是為了留著您對抗東宮。”


    燕王臉上全是濃濃的自嘲,他就知道他的好父皇怎麽會輕易放過他,原來是留著他對付他另外一個兒子,這就是生在天家的悲哀。


    “公孫先生說的是,如今我還有用處,他不可能將我廢了,可是如今父皇既然對我生了嫌隙,必定會加快西北兵權的收攏,而我們在南方千裏之遙,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根基被蠶食。”


    “殿下稍安勿躁,如今已經開年,冬雪正在漸漸融化,但是北地草場上的草要長上來供牛羊啃食也不是一日之功,青黃不接的時候胡族最喜南下發動戰爭來搶奪糧食等生活物資,如今遍觀朝中諸將領,有能耐對抗胡族的不是被陛下除了就是在鎮守一方,根本沒有辦法去往西北掛帥,所以戰事一起西北軍統帥的位置舍殿下其誰。”


    公孫亮的一番話讓燕王煩躁的心稍定,轉身麵向西北的方向臉色的神色複雜難辯,那裏是他安身立命的所在,現在卻盼著那裏起戰事,他如何對得起那裏奉養他的臣民,父皇啊這就是你想要的,把你的兒子一步步逼向孤家寡人的境地,是不是你才能安心高枕無憂。


    “盡快除掉這裏的匪患,西北戰事一起,隻要父皇一有召令,我們才能立刻動身,全軍從即日起恢複最高強度訓練。”


    “殿下英明。”


    皇宮的椒房殿此起彼伏的瓷器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殿內的宮人們個個噤若寒蟬,這樣的情況有幾天了,自從朝堂上彈劾燕王而陛下沒有從重地申飭燕王,皇後娘娘的脾氣就開始不好起來動不動就發火,而且還喜歡摔瓷器,幸好還知道封鎖消息不讓把她摔瓷器的事情傳出去,要不然朝堂和民間對皇後的評價就該是驕奢淫逸了。


    朝廷剛立國不久國庫空虛,陛下帶頭提倡節儉朝堂民間多效仿之,皇後更是夫唱婦隨地跟隨著陛下勤儉節約,如今每天這麽瘋狂地摔瓷器與陛下節儉的宗旨相背,傳出去不說陛下不喜,就是朝廷上的官員和百姓知道他們的國母是個言行不一的人,皇後娘娘的威望恐要大大的受損。


    更不要說如今燕王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的,偏偏他又軍功累累在民間和朝堂上威望比太子殿下還要高那麽一籌,德妃娘娘更是有兩子傍身聖寵也不弱,所以皇後娘娘也不容易啊。


    宮人們腦袋裏七想八想的,殿裏的皇後娘娘卻是猙獰著麵容,表情有些歇斯底裏:“嬤嬤,到底為什麽會是這樣,明明我才是陛下的妻子,太子更是陛下的嫡長子,可他的卻從來重視過我們母子,他的心偏著的向著的永遠是別人,以前是李勝楠那個狐狸精,現在卻是蕭蓉和她的兩個兒子,我和他少年夫妻打江山那會兒我擔了多少驚受了多少怕,娘家更是為了他們常家的江山戰死了兩個兄長,我對他掏心掏肺的他怎麽就看不見,怎麽就看不見!”


    “娘娘,陛下已經不再是原先的鎮北候,他現在是一國之君,您不能再和他強著來,哪個男人不喜歡溫柔小意些的女子,陛下如今威儀日重自然聽不得您的指責,這也就是您,要是換上旁的女子陛下早就打入冷宮了,從這方麵說陛下心裏還是有您和太子殿下的,就是您的脾氣以後可得收斂收斂了,在陛下麵前身段放軟和點兒。”


    “本宮是皇後怎能學那些狐媚子的樣子,咱們陛下的心全在李勝楠那個狐狸精那裏,就是他死了這麽年也從沒有變過,不僅對蕭蓉這個和那個狐狸精交好的賤人多加維護,還找了兩個跟那狐狸精相像的小賤人寵著,他怎麽不想想這些年是誰陪著他擔驚受怕的。”


    “娘娘,陛下如今是一國之君這話您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傳到陛下耳朵裏又要對您和太子殿下生嫌隙了。”


    “那就讓他來斥責我啊,蕭蓉那賤人的兒子不也是對他口出怨言,也沒見他生嫌隙啊,雷聲大雨點小的不照樣糊弄過去了,他要是來斥責我還好了,我正好問問他是不是他所有的規矩都是衝著我們母子來的?”


    張嬤嬤見皇後越說越不像話心裏發苦,娘娘如今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哪兒還有以前的隱忍大氣和聰慧,說來也不怪她,陛下未登基前對娘娘還多有尊重,可自登基後就不聲不響地捧著德妃母子跟自家娘娘打擂台,還找了兩個跟李勝楠相像的女人寵著,這哪個女人能受得了。


    “娘娘,男子自古多薄情,子嗣才是女人的靠山,等咱們太子殿下登了基您做了太後,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人還不是要看您的臉色過活,如今且容他們得意些日子咱們且看以後。”


    “嬤嬤,說的對,等皇兒登基本宮再收拾他們。”


    總算將皇後勸好了,張嬤嬤趕緊把一分信遞上去:“這是北地那邊傳迴來的信,說是李勝楠的假墳做好了,可以著手引陛下的人過去了,娘娘您看什麽時候合適?”


    “這麽快,咱們陛下等這個消息恐怕等的頭發都要白了,不過今天我心情好不忍自己的夫君心焦,嬤嬤你跟咱們的人說一聲隻要準備好就不必再等了,找個時機把陛下的人引過去便是,另外在囑咐他們切記不要留下破綻。”


    “是,娘娘,老奴這就交待下去。”


    “本宮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咱們的好陛下得知這個消息後是如何的痛不欲生,哈哈......”


    德妃的宮裏正好相反,沒有椒房殿的壓抑,但是也不算輕鬆,德妃正在查看成王這段時間的課業,她就生了這麽兩個兒子,大兒子文治武功樣樣不差根本用不著她超心,但是眼前的這個幼子,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以前看著還好,但是去年臘月裏不知道怎麽迴事愣是迷上了雕刻和木工,整天的胡鬧他的寢宮都快變成作坊了,亂七八糟地堆積著木頭和雕刻的工具。


    “榆兒,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大齊朝的皇子是龍子鳳孫,你所思所想的應該是如何濟世為民,而不是做那些木工活糟蹋你的身份。”


    “母妃,兒臣就是喜歡這些,不喜歡四書五經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濟世為民有燕王哥哥呢。”


    “這是你一個皇子應該說的話!”


    “母妃,兒臣真的喜歡雕刻和木工,也隻有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兒臣的心是活泛的興奮的,不像那些之乎者也,兒臣打心眼裏學不會。”


    “你不是學不會是你不想學,以前你不是學得好好的,張公公你跟著小李子去把成王地那些木頭疙瘩全給本宮扔了去,本宮不想再看到那些東西。”


    “母妃不要,兒臣真的喜歡那些,沒有雕刻和木工兒臣會吃不好睡不著的。”


    “那你吃不好睡不著好了,也比如今這樣丟人現眼的強。”


    “母妃……”


    “你不用再求情,本宮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如果你以後還如此不務正業,本宮就讓你身邊伺候的人一個個地消失,隻要你不心疼想你身邊伺候的人一茬一茬地換的話,本宮會成全你,當然還有你的奶娘許嬤嬤,我已經把她放出宮榮養了,如果你還繼續執迷不悟,那麽她一個教唆皇子的罪名妥妥的,隻要你忍心。”


    成王原先還好,一聽到要處置他的奶娘馬上跪倒在地連臉色都白了,他的這副樣子讓德妃的麵色更冷心更寒,她這個親生母親在他心裏份量恐怕還比不上許氏一個奴才。


    “母妃,不關奶娘的事,是我糊塗,母妃你不要責怪奶娘!”


    “本宮責不責怪你的奶娘就要看你以後的表現了,周嬤嬤,派人送成王殿下迴寢宮。”


    等成王離開,德妃終於退下了周身的氣勢,渾身充滿了心酸無助,她好悔悔不該疏忽對小兒子的照顧,以至於讓他視奶娘為親娘,對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卻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如今更被人領進了歪路,她不得不用奶娘做威脅來掰正他,這樣一來他們母子的關係恐怕會更疏離。


    “娘娘,您不必自責,成王殿下還小不懂您的苦衷,等他長大了就會明白您的不得已。”


    “皇後下的一步好棋啊,竟然買通了榆兒的奶娘把他往歪路上引,可榆兒竟然真的沉迷於賤業,她這是要毀了他啊。”


    “娘娘,殿下會改好的。”


    “嬤嬤,不用安慰本宮,本宮自己生的兒子自己知道,因為他奶娘的事情以後恐怕會對本宮生了恨意,本宮已經不指望他能幫他哥哥做事,不要拖後腿就成。”


    “娘娘,您這是何苦,都怪許氏這個賤人,娘娘為何不處置了她?”


    “當然讓她吊著榆兒重新迴歸正途,等榆兒收了心再處置不遲。”


    周嬤嬤見她心裏有數也沒有再說,反而說起了燕王的事情:“陛下著人過去申飭,不知道殿下心裏該有多難受。”


    “難受也沒有辦法,天家無父子,他應該盡早地習慣,這樣才不會對他的父皇抱有希望,才能走得更遠更好。”


    “可老奴還是心疼,陛下如今的江山大半都是我們殿下打下來的,如今卻處處防備著殿下,東宮那邊做過什麽,卻讓陛下處處護著。”


    “住口!嬤嬤你逾炬了,你的這些話難道是想要挑撥天家的父子感情。”


    “老奴知錯,老奴再也不敢了。”


    “本宮知道嬤嬤是有分寸的,你今天說這番話必有緣故,迴頭你該好好地查一查了,嬤嬤,如今我們的處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本宮希望嬤嬤以後再謹慎些,今天這事本宮不得不罰,三個月的月錢也夠你引以為戒了。”


    “謝娘娘!”


    周嬤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後怕不已,春蘭這個小蹄子她給她等著,要不是她一直在她的耳朵邊提起,她怎麽會失了分寸,如今看來這小蹄子是攀著椒房殿的高枝了,他們這宮裏留不住她了。


    這些大人物之間的鬥法影響不到沈菀秋這個小屁民,雖然聽說燕王被他皇帝老子訓了多少有點擔心,但是聽說他沒什麽事後就放在腦後了,她實在太忙了,忙著開她的“兩文店”,貨源倒是找著了,但是價格一直談不攏,如果按以前這鋪子主家的進貨價格,她開“兩文店”根本賺不到什麽銀錢,可是讓人家降價人家也不肯啊。


    “錢掌櫃,如果我們訂的貨比之前訂的要多一倍的話,不知能不能在價錢上讓一讓?薄利多銷我們是真心想跟錢掌櫃合作。”


    “沈姑娘給的價太低了些,我得請示東家才行。”


    “不妨告訴你們東家,我可能還要開分店,分店進的貨不比總店的少,如果價錢合適分店的貨也可以合作。”


    錢掌櫃的表情一言難盡,沈姑娘可真會畫大餅,她這一家店還沒開起來呢就想著分店,不過心裏卻有一道聲音在說也許呢,如果分店真開起來也是這麽大的進貨量,這價格低些還真是可以合作,沈姑娘太狡猾了竟然給他畫大餅,而他竟然可恥的心動了。


    和楊河從茶館出來,楊河還在想著姑娘什麽時候計劃著開分店的事情,他怎麽不知道,難道他的記憶出問題了。


    “姐夫,別想了,我說的開分店是基於咱們這個店生意火爆的情況下,還沒有計劃呢。”


    “那姑娘還給錢掌櫃說分店的事情,難道就是為了……姑娘英明!”


    無商不奸她如今也是夠夠的,一切都是為了生活,她如此純良的少女竟然也變得油滑起來,她正感歎著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然後就看到很多人都在朝一個方向跑,臉上的表情有喜極而泣的,有恨的咬牙切齒的,還有純粹的看熱鬧興奮的,這是出什麽大事了,她拉著那個撞著她的人問道。


    “官府抓到一個拐子團夥,有丟孩子的人家正要去衙門裏看情況呢,而且聽說這次拐子團夥裏竟然還有當初北城武爺案裏的同夥兒,和武爺有仇的人也要去衙門裏看官老爺判他的罪呢。”


    武爺?這個名字再次聽到,她竟然恍如隔世,她出宮以來如果因為自己的身世不得不和燕王綁在一起這算是一個大的困擾的話,那麽另一件大的困擾就是這個武爺給的,想想當初的自己無依無靠被人欺淩的日子,其實和燕王合作也算不錯,最起碼她再也不是任誰也能踩一腳的了。


    當初武爺判刑現場她沒能親眼目睹,如今他的同夥被抓住審問她說什麽也不能缺席,看著當初欺負過自己的人悔不當初的樣子應該很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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