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病了的消息並沒有人告訴沈菀秋, 是以一夜失眠的她根本無從知道,今早雞叫第三遍時她便起身了,用手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心裏把柳秀才罵了半死,都怪他,有事告訴她就是,或者你等到今天說也行啊,那就別提前告訴她,這下好了, 讓她心裏提前存了事兒失眠了吧,今天她到要去聽聽他怎麽說,最好是大事, 要不然看她以後還信他鬼話連篇。


    起早了也無事可做看廚房亮了燈便去幫碧鳶準備早飯, 濃稠的香香的小米粥, 涼拌豆腐皮,涼拌豬耳朵, 再清炒一個白菜,又把麵前醃製好的香的流油的鹹鴨蛋對半切了幾個,這樣的早餐放在後世可以說平常,但是放在現在可以說奢侈了,這也就是楊家跟著沈菀秋賣了一段時間包子掙了點銅板, 要不然這些早餐楊家還真是吃不起呢。


    美美地吃過早飯先去許家那裏看看做手套做的怎樣了,本來她打算今天就要關停這個臨時的作坊的,誰知燕王府的小鄧子過來跟她說這個作坊她能夠一直開下去, 一直做手套供應軍中,她沒想到會是這樣,不過這樣也不錯等她去了西北,手套這攤子事情就交給碧鳶,楊河楊山兄弟倆她必定要重用的,以後恐怕忙起來無瑕□□接管這一攤子,再則做手套的都是婦人讓他們兩個男人來管也不大方便,還不如交給碧鳶,碧鳶有事做,楊家又多了一個進項。


    原本燕王給她的那個小鋪子,她本來打算交給楊家經營賣胡辣湯的,如今她的計劃有變,那個小鋪子她另有它用,用來作為她商業王國的一個前期積累資金的一個過度,本來她還愁如何給碧鳶一家點補償,自己突然說話不算話也挺羞愧的,如今這手套作坊做好了不比賣胡辣湯差,且還不需要全家人忙碌,有她打好的底子碧鳶一個人就能管理好,楊河楊山兄弟倆隔三差五地去稍微幫把手就好。


    許家的東西兩個廂房正在熱火朝天地忙碌,張家兒媳婦和另外一個管事兩人都是不服輸的性子,兩人都憋著一口氣想贏過對方,就比哪一組做的活多活好拿的銀錢多,這些沈菀秋都知曉,不過她也沒有管,隻要她們不耽擱做事不搞破壞性的小動作,這種良性的競爭還是很可取的。


    今天她過來就是交待下,讓她們兩個管事跟女工們提個醒,過了初五從初六開始工錢就要降下來些,這是當初開工時就已經說好的,這幾天工錢多那是因為過年,過完年工錢自然要降下來。


    “你們記得安撫好女工的情緒,如果實在接受不了降工錢的可以離開,我們作坊雖然工錢降了些,但是比起外麵的工錢還是有多的,不信招不到願意做工的人。”


    本來還有些小心思的兩人馬上一凜,她們兩個本來還心照不宣地想坐地威脅主家不降工錢的,如今主家心思正不願意幹就走人,她們不得不打消念頭,至從當上管事的,她們在家裏的地位明顯上升,就是迴娘家帶的禮物也比別的妯娌好,如果沒了這份工,她們還拿什麽維持自己在家裏的地位,既然沒了和主家叫板的心思,為了能繼續領著這份差事,少不得給主家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做好。


    “主家放心,我們一定會安撫好女工的情緒的。”


    辦妥了這件事,沈菀秋又找了許叔,跟他說了想續租的事,當初說的是短期租用,沒有想到手套成了長期的進項,一時間還真不好找像現在這麽合適的院子。


    “可以長期續租,不過等天氣迴暖後我會離京辦事,需要很長時間,如果沈姑娘銀錢湊手的話倒是可以把這院子買下來,咱們也是熟人了,我保證會給姑娘一個最低價。”


    許叔要跟李氏還有柳秀才一起去往西北燕王封地,這京城還說不清楚迴不迴來,這院子既然沈氏要用不如讓與她便是,左右她是大小姐的兒媳婦兒也不是外人。


    “許叔當真願意把這院子賣與我?”


    “沈姑娘若有意願買下,我們可以馬上去牙行過契。”


    真是瞌睡碰上了枕頭,她還真是愁做工場地呢,如果把這院子給買下,做工的場地可就解決了,而且這院子的堂屋還可以再招一組女工過來做工,最重要的是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雖然小的破點但是她總算有了自己的家。


    “不知道許叔準備作價幾何?”


    “一千五百兩。”


    這價錢的確不貴,這樣的院子市價不會低於兩千兩的,許叔果然如他所說給了她一個最低價,她有心不想讓許叔吃虧,但是無奈囊中實在羞澀得很,手裏的銀子也將將夠兩千兩,年後她又要去西北還得留出些銀錢路上花用,就是到了西北手裏也得備些銀錢好生活。


    “許叔仁義,我也不來虛的,衙門裏過契的費用我來出,不過我今天上午還有事要辦,許叔如果不急的話我們可以下午去衙門裏過契。”


    “無妨,下午去便下午去,我不急的,在離京前辦妥就成。”


    “多謝許叔!”


    出了許家院子,她信步來到了柳家,剛到前院兒就看到陳氏在打包行李,她不免好奇再有多半年就要秋試了,陳氏這是打算去哪兒呢?


    “大娘,您這是打包行李是要作甚?”


    陳氏看到沈菀秋過來,馬上後退幾步和她拉開距離,誰知這沈氏有沒有過到柳家人的病氣,不過還是皮笑肉不笑地迴了她的話。


    “這裏離書院遠些,我想換個離書院近些的地方,也好方便我兒讀書。”


    “大娘高瞻遠矚,真有孟母幾分品德呢。”


    “孟母是誰?”


    沈菀秋一哽,她隻不過見她為了兒子的前程殫精竭慮誇了她,沒有想到人家根本聽不懂。


    “那個,您兒子秀才公肯定知道,迴頭您一問便知,我還有事就不和大娘閑話了。”


    沈菀秋不知道的是陳氏迴頭還真問了她兒子孟母是誰,李秀才給她一科普,她頓覺找到了人生的指路燈,把孟母奉為自己的偶像,以至於李秀才在考中進士之前搬了好幾次家,偏偏她親娘還振振有詞她可是和孟母學的,孟母搬了三次家教出了個好兒子,她要比她還要多搬幾次家,作為兒子的他肯定會更出息,李秀才無語凝噎,所以他為什麽給母親講孟母三遷的故事。


    柳家的後院兒重新飄蕩起藥香,沈菀秋剛踏入此地心裏咯噔一下沉了,難道柳秀才又不好了,怪不得昨天步履維艱走得甚慢呢,不知這次的病可兇險,說不得得再次如法炮製地給他熬藥了。


    “大娘在嗎?”


    “在,請,咳咳,請進!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來,沈菀秋聽音辨人原來是李氏大娘病了,她的心下一鬆,不是她盼著李氏生病,而是李氏身體康健就算病了也比柳秀才好康複,誰知進屋後就看到形容枯槁的李氏,她的臉色蒼白中透著蠟黃,一看就知病得不輕,嚇了沈菀秋一跳。


    “大娘,您怎會病的如此嚴重,明明前天見您時還好好的,昨天柳秀才去楊家也沒有說您病了的事。”


    “病來如山倒,我也是昨條晚上才感覺到不適的,抓了兩副藥吃了,沒有想到今早病症不輕反重,咳咳……”


    又是陣撕心裂肺得咳嗽,柳秀才趕緊倒了杯溫水給她讓她潤嗓,沈菀秋見她如此難受很想用空間水熬藥幫其減輕痛苦,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上次柳秀才的事情她可以說是巧合,這次她如何自圓其說,幫人也得先保護好自己。


    “大娘身子一向康健,所以一得病才顯得來勢洶洶,大娘身體底子好,這病症來得急好的也快,大娘喝上兩副藥說不定就能痊愈了。”


    “借你吉言,讓秋娘你大冷天地來一趟,原本是我的主意,我有事要告知與你,可如今我有病在身,還是讓德兒與你分說吧。”


    李氏讓她來的?昨天柳秀才可沒跟她說,找了個李氏沒注意的角度狠狠地瞪了眼柳秀才,連話都沒給她遞清楚,還是秀才呢還不如一個三歲小孩子,柳秀才讀懂她的意思後隻覺當胸一劍直插心口,他也不知道母親會如此說啊,不過該說還得說。


    “沈姑娘,我們和燕王有舊的事情,想必姑娘心中已然有數,如今柳家和沈姑娘一同進入了東宮的視線,姑娘的身世自不必再說有多重要,而柳家與東宮卻也有著滔天的仇怨。”


    沈菀秋隨著柳秀才的述說,心一下比一下涼,她究竟找了個什麽人家訂親啊,她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沈姑娘,我們就要成為一家人,姑娘對我們誠懇,我們卻一直不曾與姑娘交心,此事上是柳家對不住姑娘。”


    “嗬嗬,那個,那個,我們的婚約隻是為了掩人耳目逃避朝廷政令的,既然婚約當不得真,我們自然不是真正一家人,大娘和秀才公不曾坦誠家中舊事實屬應當,委實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


    柳秀才見她又提起假婚約之事,眸子有一瞬間的暗淡,不過既然她撞入了自己的碗裏就別想著再逃開。


    “姑娘不與我們計較是姑娘大度寬和,我們卻不能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今天叫姑娘來除了坦誠柳家舊事以外,還有一事告知姑娘。”


    不需要你們如此坦誠,你們最好不要說了,沈菀秋直覺柳秀才要說的事情肯定也不會小,她真的不想知道的太多啊,柳家的舊事就已經讓她的小心髒快嚇尿了,再來一個她懷疑自己被嚇得有沒有力氣走出柳家都是一迴事。


    沈菀秋的神色柳秀才和李氏皆看在眼裏,他們也不想給她帶去困擾,但是這些事情她知道了總比懵懵懂懂地做錯事強,要知道這些利害關係中稍微行將踏錯就是生命的代價。


    “沈姑娘,我們柳家和你因為蒸餾酒的方子被東宮注意,柳家的底細和你的身世遲早會被東宮探查出來,所以我們必須得在東宮查到之前離開京城,目前也隻有西北燕王的封地能讓我們暫時安身,所以母親不得不生病,然後詐死離京,等母親的事情過去一段時間後,我們兩個也會出些意外借意外離京,姑娘對此計劃可否有補充?”


    沈菀秋腦袋裏一團漿糊,臉色也變得慘白,她隻知道她被東宮盯上了,所以京城不安全了,怎麽現在就連她離京也不能走正常路了,她的小命想要保住怎麽就這麽難呢,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劇痛讓她得頭腦清明起來。


    “離京的事情秀才公看著安排就是,需要我配合的盡管說,隻要能安全離開京城。”


    頓了頓她又想到了楊家人,不知道她離開後會不會給他們帶來危險,東宮的人會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這也是我們為什麽借意外脫身的原因,就是為了不連累在京城的親朋好友,等我們到了西北燕王府的人會為我和母親安排新的身份,而你也會安排新的出宮後的活動軌跡,而你新的出宮活動軌跡則是和你的好姐妹李桃花一直去了甘肅,和楊家沒有任何交集,至於現在的沈菀秋則隻會是楊家的表妹,京郊農戶之女,然後在一次意外中不幸身亡。”


    聽到不會連累到楊家她著實鬆了口氣,雖然她幫了楊家不少,但是楊家人同樣也幫了她不少,他們之間早已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不想因為她讓他們一家顛沛流離,更不想他們一家因為她被東宮注意上甚至沒有好結果,如此安排甚好。


    “那以後我還能和楊家人聯係嗎?”


    “可以是可以,得通過燕王府的密信一塊,所以能聯係的機會很少。”


    “能聯係就成。”


    她還讓楊河一家幫忙培植勢力呢,長期不聯係雖然不用擔心楊河背叛他,但是有些事情必須她才能拿主意,聯係還是有必要的。


    沈菀秋離開柳家的時候柳秀才起身相送,在家門口的時候,沈菀秋突然間抬起頭明亮的眼睛盯著柳秀才試探地問:“秀才公,我們的婚約不如取消吧,你身上肩負著大任,應該找一個德才兼備的名門淑女做賢內助,我家世才學一樣不占,實在幫不了你。”


    柳秀才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沈姑娘還是嚇著了,但是就是如此他也不想放她離開,隻要一想到解除婚約後,她很快地會另嫁他人,他體內的暴虐因子就會趁勢而上地想殺人。


    “沈姑娘過謙了,在柳某的眼中沈姑娘蕙質蘭心,比高門貴女更適合當我的妻子。”


    “嗬嗬,秀才公,我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下,如果我們成親再和離,你的身價必會受影響,到時候恐怕就娶不到高門貴女了。”


    “沈姑娘,我可是信守承諾之人,答應了沈姑娘的事必定不會反悔,沈姑娘難道要我做那出爾反爾之人,母親還需要我照顧,我就不遠送了。”


    這柳秀才是生氣了?為什麽啊?她明明是為他著想好嗎,沈菀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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