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日常


    daisy有個秘密,誰都不能告訴。


    這裏說的是除了偷偷進廚房、暗戀鄧布利多、抄天文課作業、還是個惹人嫌的知道劇情的穿越者之外的別的秘密。


    看起來她的秘密還真不少。


    萬聖節去找校長之後,一周不到的時間就拿到了一個時間轉換器。,是鄧布利多親自給魔法部寫信要來的,當然,少不了保證說她隻會把它用於學習。


    實際上她會隻用於學習嗎?


    當然不。


    隻是她暫時也不想用來做什麽特殊的事。她現在對什麽也提不起什麽興趣。


    這個時間轉化器是給她上占卜課用的。


    校長室那次“坦白”,她暗示鄧布利多她有占卜天賦,想上占卜課。鄧布利多滿足她的這個要求,即使她隻有一年級開學又已經有兩個月。


    三年級以上的學生才能選的占卜課跟她的課表有不少衝突,得用點特殊工具才能趕上。鄧布利多跟她說打算給她申請時間轉換器的時候,她簡直不相信自己有這種好運氣。


    真是意外之喜,她曾經想過很多次要怎麽才能拿到這個神級道具。


    現在想,那時的驚喜簡直像是上輩子一樣。


    占卜課的特裏勞妮教授喜歡把自己的教室布置得暖熱非常,又香氣氤氳。她剛開始去鼻子幹癢了好一陣,但是一旦接受了設定,這樣的環境還是挺帶感的。沉浸在讓人暈暈乎乎的氛圍裏,好像真的會看到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


    教授也可愛。


    她去的時候已經錯過了茶葉占卜部分,其他學生都在看水晶球了。特裏勞妮教授給她專門準備了杯子和茶葉,還抽空給她補了課。


    在她一口喝光茶水衝出門外大吐特吐的第二天,更換了茶葉。


    daisy第二次上課,再次喝完茶水,把茶葉倒在杯托裏觀察的時候才發現茶葉的樣子變了。顏色更淺,葉子更大,還毛茸茸的。隻是沒等她具體想點什麽,又一陣嘔意上湧,她跳起來拽開活板門衝了出去。


    第三次課,她上到一半發現學姐學長們今天總是交頭接耳,眼神有點古怪,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屋子裏的香料不一樣了。


    變成了一種比較沉重的味道,有點苦澀,但是更清爽。


    daisy終於理解了特裏勞妮教授的舉動。


    不過她的嘔吐其實跟占卜課的茶葉或者香料一點關係都沒有。課後她單獨留了下來跟教授說明,但是無論她怎麽解釋,特裏勞妮教授都有點神經質卻態度堅決地不相信。占卜教授睜著她迷離的又突出眼睛:“那是因為什麽,親愛的?”


    daisy垂下胳膊,她無法解釋。她隻能說這樣的事在別的課上也經常發生。


    自從看到小天狼星的那張報紙:“小天狼星·布萊克,出賣了波特夫婦給伏地魔,殘忍地殺害了彼得佩魯迪和當時在街上的十二個麻瓜。”


    和十二個麻瓜。


    經常上著上著課就突然衝出教室直奔盥洗室,剛彎下腰就吐得一幹二淨。迴來跟教授道歉說明是胃不舒服,即使嚴厲如麥格教授也不會攔她。時間長了,教授們也習慣了。


    除了黑魔法防禦術的海森伯格教授。


    有次海森伯格教授講得興起,找了六隻兔子給學生示範他“完美瞄準的石化咒”。她坐在第二排,突然感覺到下巴收縮喉嚨也發緊,知道是又要吐,跟往常一樣跳起來百米賽跑衝向教室門——來不及跟教授解釋,說一個字她都要控製不住。


    海森伯格教授對此很不滿,也許他已經不滿很久了。他付出了足夠的耐心和忍耐力忍了這個學生七八次,這次可不打算再慣著她——他用魔杖指著門施了一個無聲障礙咒。


    daisy毫無防備地重重撞在無形的障礙咒上,發出了砰的一聲,感覺自己是像是隻拍在玻璃燈罩上的蟲子,全身骨頭都被震得嘩嘩作響。


    胃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她一轉頭,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哇”地一聲吐出來。


    胃決意把自己翻過來倒空,食道和喉嚨都非常配合,隻收縮一下就吐得幹幹淨淨毫無殘留,一點都不難受,她甚至都沒有感覺到胃酸的味道。


    一切都很快。


    沒有試圖收縮喉嚨或者堵住嘴來阻止,根本阻止不了,而且從鼻子出來就太痛苦了。每次從有“要吐”的感覺到不由自主地完成這一過程都長不過一分鍾,有些時候她甚至都來不及衝進盥洗室。


    不過悄悄吐在沒人的地方再清潔總比眾目睽睽之下好。


    daisy慢慢直起腰,看了嘔吐物一眼,好像愣了一會兒,接著麵無表情地抽出魔杖給地麵、鞋子和自己的袍角都施了“清理一新”。插迴魔杖,麵無表情地轉身往迴走,坐迴座位。


    她視線始終沒抬。


    全班都一片寂靜。


    一分鍾後海森伯格教授終於咬著牙以“不錯的清潔咒”為由,給格蘭芬多加了2分。


    空氣中似乎還是彌漫著些許味道。


    於是一年級的時候,daisy就因為嘔吐而揚名全校。


    大家似乎都覺得當著全班同學麵撞上咒語屏障吐得一塌糊塗是很丟臉的事兒,對她心理是嚴重傷害(並不是說當她路過的時候沒有學生小聲議論指指點點)。連海森伯格教授學期末因為“濫用咒語”被董事會免職也用了她的嘔吐事件當作例子之一。


    可是daisy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麽。


    她對此沒什麽感覺,也付出不了更多的關注。


    你在全力對付滿地汽油和快要落下的火種時,會在乎有人踩了八條街外的草坪嗎?


    她隻能看到火和汽油。


    發現自己間接地殺了那十二個人之後,她嚐試說服自己。


    殺人了十二個人的是彼得,正如殺波特夫婦的是伏地魔。


    ——我可以讓兩個都不發生。


    伏地魔知道這個預言,早晚都能找到波特家。


    ——早是早,晚是晚,要不要爭朝夕?


    ——誰說他一定能找到?


    你當初跟鄧布利多說,波特夫婦就會懷疑彼得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


    知道彼得是叛徒,小天狼星還是會追蹤他,他們還是會有對決,也許也是一條繁華的街道……


    ——不試試怎麽知道???


    你沒法知道犧牲者會不會更多,伏地魔不遇到莉莉犧牲了生命的愛的咒語,不遇到哈利,會依舊強大,所向披靡。這樣的伏地魔不會殺害更多的人嗎?


    ——……


    這樣的自我勸慰總是跟著不由自主地反駁,一半的時候勸慰贏了,於是她又能行動得像個好人;另一半的時候,反駁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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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日常


    你沒法知道犧牲者會不會更多,伏地魔不遇到莉莉犧牲了生命的愛的咒語,不遇到哈利,會依舊強大,所向披靡。這樣的伏地魔不會殺害更多的人嗎?


    ——伏地魔的活躍與否與那十二個人的命沒有絕對聯係。


    ——至少波特夫婦遇難之後你可以告訴別人去抓彼得。


    daisy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麵色平靜。


    燭光裏,她的眼睛長久的盯著床幔頂上的紋飾。十四個人,她想著,眼珠子轉動了一下,緩緩垂下,合上眼瞼。


    瞬間,眼裏濃鬱的黑色紅色幾乎要蔓延出來。


    她睜開眼。


    多麽好笑,在黑暗中她竟然能看到黑暗和血。


    真好沒有碎肉和屍體。


    她腦中滾屏一樣的自動上映著自己的罪狀:對他人的死亡視而不見,對他人的痛苦不以為然,自以為是地站在高處衡量他人的生存與死亡,衡量他人的……


    又開始了。


    想著,一種麻癢的感覺就逐漸從最偏僻的骨頭縫中滋生出來,一點點的,像大片多足昆蟲一樣爬行蔓延,直到把她全部覆蓋包住。


    她好像能聽見骨頭被啃噬的聲音,沙沙沙,簡直懷疑自己的骨骼是不是感染了什麽致命的病毒,它們好像在從裏到外腐敗,變鬆,變軟,變酥,變得像火燒過的柴碳隻剩下了一層脆殼包裹著的粉末。


    她死死盯著帷幔頂的一處線頭,感受著麻癢越發強烈。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躺在床上,而是浮了起來,她被那種骨頭裏的麻癢托起、摧毀、吃掉。


    不自禁地握緊拳頭,收縮肌肉;身體顫抖,心裏知道這些都是她自己的錯覺,不過是些心理問題。她強迫自己睜著眼躺在床上,不要動,不過是些錯覺。


    但是這比疼痛更然忍受。


    忍了又忍,終於連唿吸也發抖得哽咽。身體蜷了一蜷。


    報應。她想。


    心裏像有一個聲音大哭大喊:結束吧我寧可死!


    可現在的她躺在床上,有些漠然的清清楚楚地想,不行。


    猛地坐起身,有什麽溫熱粘稠的東西順著手臂流淌了下去,她低下頭,指尖指甲上全是滑膩的血,昏暗的光線下也能看到濃稠的接近黑色的液體滴落在被單。


    疼痛在這個瞬間迴歸,手臂上驅逐了麻癢的的幾道燒灼感和嘴裏的鹹腥讓她略微平靜下來。


    她吮吸一會兒嘴裏的傷口,拿起魔杖,清理血跡。


    她心裏知道,定義上來說自己並非錯得不可饒恕。她不是殺人者,她不過是袖手旁觀了而已,不過是讓一切按照原來的發展發展下去了而已。


    她甚至不是“見”死不救。


    如果沒有她,一切還是這樣發生。


    ——可是現在有她了。


    ——要思考沒有她的情況,是不是應該讓現在的她消失才對?


    如果她當時說了,就是活著的十四個人。


    現在是十四條人命。


    胳膊依然在流血,疼痛比剛剛更明顯。她靠坐在床頭動也沒動。


    反正很快就會止住。


    別再繼續用指甲。


    深紅的、長長的床幔垂下來,隔絕了所有聲音,隔絕了外界。


    她知道自己應該盡快結束這種狀態,讓自己變得正常一點。


    即使不行,時間也不應該被這麽浪費。


    浪費在自殘這種事情上。


    從躺了三小時的床上坐起,找了雙棉拖鞋,又披上毯子,起身,把床幔放下合好。


    原本被內部燭光映亮的紅色帷幔在合上的一瞬完全變暗,好像那燭光不曾存在。


    她抱著一本書,拖著鞋走到了窗邊,月光正撒下來,非常明亮。


    寂靜的夜,藍色月光。


    她呆了一會兒。


    從睡衣裏掏出時間轉換器,金色的鏈子繞到自己脖子上,向前轉了三圈。


    daisy覺得自己在向後飛,飛得很快,眼前掠過各種模糊的雲彩和形狀,耳朵裏有東西在猛敲。在這種眩暈下她沒法思考任何事情。然後她覺得腳下觸到堅實的土地了,所有東西又都聚焦了。


    這種模糊的感覺很快就過去了。


    又進入堅硬的現實。


    克製著把金時計再轉三圈的衝動,她在窗邊坐了下來,完全地坐在月光中。


    可惜即使完全地沐浴在光下也一點不暖。


    月光如果帶了什麽溫度,那一定是涼的。


    下意識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床幔。想到那裏正有一個自己在帳子另一邊,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長方形的帷幔頂端,感覺有些微妙。


    她用力錯開眼睛。


    從外界看自己,好像帶上了一點同情,又帶上了更多的嫌棄,還有些不知道是是想掀翻帷幕抓住搖晃她、還是想掀翻帷幕掐死她的衝動。


    柔軟黑暗的窗幔一下子充滿吸引力。


    知道自己有時間轉換器,知道自己會用時間轉換器,知道自己可能會看到時間旅行的未來或者過去的自己,為什麽還會有殺死自己的危險呢?


    現在她明白了。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從地上爬起來,帶著書挪去了更遠的窗邊。


    看書。她打開書本命令自己。


    既然無法入睡就學習。


    她把手從胳膊上移開,牢牢地抓住《初級黑魔法防禦術》厚重的邊緣,用力得指甲陷入封皮,在硬殼的防禦下彎曲折斷。


    限製自己雙手一樣死抓著書本,發著抖流著血在月光下艱難地用力讀每一個字——一個一個字母辨認又拚成單詞,一個一個單詞拚成句子看幾遍才能把一句話塞進腦袋。這樣的情況下,閱讀和把書裏的內容記住比平時難很多倍,但是一旦塞進去,又能理解得特別清楚。好像那些句子都深深劃刻在她腦海裏的某個角落。


    她用的也確實是雕鑿石頭的力氣。


    她有預感這些東西她永遠忘不了。


    三小時這樣過去,她看了看時間,拿了一根蠟燭,夾起書轉身走出寢室。


    聽見身後自己拉開床幔的聲音。


    她走下樓梯,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一片漆黑。


    她再次轉了三下金色的時計。


    又一次向後飛翔,穿過讓人目眩神迷的湧動的煙霧,眩暈和耳朵裏的迷幻鼓聲讓她著迷。


    可是很快又站在了地上。


    公共休息室沒有人,壁爐裏的火沒精打采地燒著,紅色的火有一撥沒一撥地亮。她湊上前點燃了自己帶的蠟燭,在壁爐前的地毯上找了一塊地方放下蠟燭、書和自己。


    蠟油不停地流下,在地毯上凝固又再次被燭火融化,最後變成一截怪模怪樣的疙瘩。


    又三小時。


    daisy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出血痂,眼睛被昏暗跳躍的的光和燭煙弄得刺痛。她合上書,站起來,把剩下的一截蠟燭頭扔進壁爐,然後清理地毯上殘留的蠟油和血跡。


    手臂上的傷口結痂,手指偶爾滲血。


    指甲斷得參差不齊。


    沒有任何能隱形的東西,也不會任何能隱形的咒語,時間很晚了又沒晚到可以算早上,但是她就那麽夾著書握著魔杖爬出了公共休息室,明目張膽地走在外麵的走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亮的地方或者有月光的地方,可以讓她讀書,把那些內容刻在自己腦袋裏。她漫無目的地走,或者她隻是需要行走這個過程。


    周圍太靜了,能把人逼瘋。


    空虛好像能吃人。


    她先遇到了洛裏斯夫人,在洛麗絲夫人叫起來之前轉動了時間轉換器,鬆手的同時她向後飛,飛得很快,停下時,是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外。


    從第一次轉動起,她一直沒有把時間轉換器的金鏈子從脖子上拿下來過。


    再次出發,她走過了許多走廊,這次沒有遇到洛麗絲夫人而是遇到了皮皮鬼,在皮皮鬼轉身前她又轉動了時間轉換器。飛翔、眩暈、降落在一條走廊。她不在意這是哪裏,隻是繼續向前走。


    每次聽到值夜的老師(今天似乎是斯內普)、費爾奇、洛裏斯夫人或者皮皮鬼的響動時她都轉動金時計。時間轉換器帶她到一小時前,當然就離開了現在的地點,完美躲開了那些人。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轉動了多少次,隻知道她幸運地沒有在轉動之後被誰撞個正著——不論這個誰是別人還是自己。


    她想她是對時間迴流的過程著迷了。


    她肆無忌憚地迴轉著時間。


    飛翔,模糊的雲彩和形狀,耳朵裏的鼓聲。


    讓人忘記一切的片段。


    簡直像是毒品。


    .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危險的事情,把手伸進神秘而未知的領域,身體力行地一次次扭曲時間和空間。


    別再用時間轉換器了。這樣不經計算、不還原就再次開始的倒退很危險,也許她已經在哪個時間夾縫裏,也許哪個她已經撞上了以前或者過去的自己。


    但是她停不下來。


    也許根本她不在乎。


    她走到了天文塔。


    星光、月光。


    剛開始,她像之前一樣席地坐下,攤開書,對石頭冰得她腿涼痛簡直是歡迎的。手指攥緊書殼,在月光下一字一句默念黑魔法傷害理論防禦步驟,直到發現黯淡的月光下自己看不清字了。


    也許因為看了太久,字母變成一個個模糊的矩形,句子是一條條模糊的陰影,書頁是一塊淡藍的方塊反著銀色的光。周圍則是旋轉著的模糊深灰煙霧。


    她試探著閉上眼睛,依然是滿眼蔓延的血紅。


    daisy仰起頭,眼睛大睜著,星星和月亮映在她眼裏,她卻什麽也看不見。


    。


    這樣的姿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森然。她努力想讓自己保持心態平和,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


    但哪是想怎樣就能怎樣。


    胸口堵得難受,有些窒息。伸手按上自己的胸口,在那裏,心髒有力的跳動著。


    那是她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的決定,沒有任何借口去逃避些什麽。


    她緩緩站起,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走到天台的邊緣,猛烈的風從地下吹上來,帶著某種奇異的活力,吹得她的頭發起起落落,長袍風中劇烈的翻飛著。好像能把她吹起來,向前一步就能乘風飛去。


    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邁出一步,但是她沒有,她隻是站在那裏,站在死亡的邊緣,以一種漠然的姿態俯瞰著整個霍格沃茨。


    波瀾壯闊模糊的輪廓。


    她沒有資格尋死。


    風吹得她冰冷僵硬,試了幾次都動不起來,她站在城堡邊緣似乎處於不小心就會一頭栽下的境地。


    她用了半天,隻動了脖子。仰頭,重心後移,就整個人邦地向後摔倒,她毫不在意地在天文塔地上滾,直到身體有足夠的熱量把自己支撐起來。


    用雙手撿起書,她戴著自己的金鎖鏈,又消失在霍格沃茨黑暗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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