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附近聚集了很多人,環形鬥獸場圍繞著高塔建立,走進去才能看到中間的兩個石巨人。林克在看到石巨人的時候突然兩眼放光,凱特注意到了這點,不過沒有說什麽,三人找到一處空地站著,在鼎沸人聲中觀看兩個石巨人的對決。


    冰霜石巨人剛扔給火焰石巨人一塊冰,還沒將對方凍嚴實,冰凍效果就解除了。被寒冰觸及的火焰巨人身上的火熄滅,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石巨人。反之亦然,火焰石巨人的火焰攻擊也沒什麽特別的效果,隻是讓冰霜巨人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嗯……”身穿英傑服的林克一臉無語地看著兩個石巨人紋絲未動的血條,心想,他倆這是在幹什麽?沒有人攻擊一下它們腦袋上那塊關鍵的礦石嗎?


    忽然,火焰石巨人再次發起了攻擊,這時冰霜石巨人正好彎下腰去蓄力下一輪攻擊,火焰越過冰霜巨人,直直地砸向了觀眾席。凱特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柄□□,對著火石就是一陣猛烈的射擊,火石炸裂,四散開來,變成碎星落下,在煙塵中閃閃發光。


    “看來是沒有什麽智能的生物。”凱特說著放下了手中的槍,“這裏人太多,隻能擊退它們了。”他轉頭問揍敵客管家,“抱歉,能麻煩你幫忙疏散一下人群嗎?”


    “當然。”管家頷首道。


    人群因為剛才的爆炸產生了一陣騷動,然而似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危險和刺激,讓他們變得反而更興奮了。這裏大多數人的血液裏都泡滿了酒精和毒品,根本沒法為自己的人生安危做出正確的判斷。凱特歎了一口氣,打算衝向場上,卻沒想到林克先他一步。金發少年飛在半空中,點點火星圍繞在他四周,拉滿的弓仿佛能讓時間靜止,然後,刷刷兩下,火焰巨人和冰霜巨人都被熄滅,變成了兩個普通的石巨人。


    落在其中一個巨人頭頂的林克拿著人馬大斧,開始在石巨人頭頂上突出的礦石塊邊上瘋狂旋轉,與此同時青藍色的電流溢出,籠罩了另一個石巨人,等林克手裏的大斧砸下時,一個石巨人應聲而碎,另一個也因為□□波紮的電流隻剩下了最後一絲血,林克聽著石巨人近戰後激昂的背景音樂,拿著人馬斧走到另一個被電流電倒的巨人旁邊給了它最後一擊,然後音樂結束,巨人也炸成了無數顆金光閃閃的寶石。


    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歡唿聲,凱特露出了一臉無奈的笑容:“看來我沒必要出場了。”揍敵客管家也省去了疏散人群的麻煩。不過新的麻煩馬上出現了,人群開始蜂擁到在場地上歡快地撿寶石的林克身邊,把他托舉了起來,一邊舉還一邊把他拋向天空,體重本來就很輕的勇者完全不明所以,就這麽被迫融入了人們的慶典活動中。


    到處都是煙花炸開的聲音,天空綴滿了五顏六色的火焰,人舉著林克,開始又唱又跳,一隻□□的隊伍就這麽形成了。林克雖然剛開始有點不適應,但是很快就被人群的這種快樂感染了,他看著天上奇特的煙花,載歌載舞的人群,還有不知道什麽時候加入進來的樂隊,感覺空氣裏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息。很快,他覺得自己渾身都輕飄飄的,淹沒在了龐大而無序的狂歡之中。不知道是誰給他臉色塗上了油彩,不知道是誰開始拉著他跳舞,但總之林克覺得自己愛上了這種快樂的感覺!


    然而被人流衝散的揍敵客管家就沒有那麽開心了,他臉上罕見地出現了焦躁的神色,凱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是讓他加油(或者祝他好運,反正都差不多),然後就離開了。於是管家認命地歎了口氣,縱身一躍到高處尋找林克的身影。但是在彩帶飄舞的嘈雜街道上,想要在狂歡的人群中找到一個小小的海利亞人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


    終於,在他好不容易發揮畢生所學,找到了林克的時候,他發現這個金發少年臉上塗滿了奇特的油彩,頭發裏也多了不少誇張的佩飾,身上藍色的英傑服換成了五彩斑斕的戲服,完全一副醉心其中的樣子。此刻,這個在三四年前曾經短暫地聞名於世的勇者正隨著樂器的伴奏跳動著怪異的舞步——當然,他並非一個人,在林克的周圍簇擁著穿著暴露身材各異的男男女女,其中不乏婀娜妖嬈、美豔動人的美女,也不少手臂的肌肉都要比林克腰杆粗壯的猛男……總之就是……


    果然是享樂之都格萊姆啊。


    在人群之中有點顯眼的少年顯然沒有想起來跟在自己身邊的管家先生,火焰節巨大的篝火並不比剛剛被消滅掉的石巨人小,劈啪燃燒的火焰像是一座堆聚的山峰,照亮了城市的夜晚。遠處傳來一陣狂歡似的驚唿,似乎是在皇家格萊姆酒店的表演結束了,從裏邊走出的人流朝著這邊湧動過來,使得這個夜晚更加熱鬧。


    看上去沉迷歡樂的林克白皙的臉上泛著一層紅暈,也不知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是因為火焰的紅光。管家先生有點費勁的擠開人群——他一身筆挺的執事西裝與這個地方總顯得格格不入,林克大概是發現了這一點,衝著管家嘿嘿一笑,把自己腦袋上別著不知道誰塞給他的狐狸麵具扣在了管家臉上,說著“我還有其他的”。


    他拿出希卡石板翻翻找找,大概是在糾結該選哪個才好——而後,他掏出了一個骸骨形狀的麵具,巨大的骨製犄角頂在腦門上,像是來自地獄深淵的魔獸!


    雖然周圍不乏一些更為誇張古怪的裝扮,但幾乎是林克掏出這個麵具的一瞬間,原本圍繞在他周圍的男男女女一瞬間全部散開了,刹那之間,狂歡聲變得寂靜,人們驚恐萬分地望向林克,隻剩下音樂和更為遠處的白噪音交織在一起。


    林克發出“嘿嘿”的笑聲——雖然不應該,但是海拉魯大陸的勇者大人的確曾經戴著怪物麵具跑出去嚇唬過村民——看到與另一個大陸上如出一轍的人們,惡作劇成功的金發少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他的笑聲透過麵具傳出,低沉得像是野獸玩弄獵物時發出的嘶嚎。


    困意就是在這時候湧上來的。


    林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手中的啤酒杯從指間滑落,金黃的液體在火光的照耀下變得通透,砸在地上時飛濺出白色的泡沫。


    而後,“噗通——”,不僅是林克,所有人,幾乎所有人都躺在了地上。


    這大概是素有不夜之城、享樂之都稱號的格萊姆加斯蘭最安靜的一個夜晚。


    “怎麽是你?”


    一早聽到監視器的響動就從床上爬起來跑到枯枯戮山山腳下管家別墅大廳的靡稽·揍敵客挑起了眉,因為驚訝和憤怒,他臉上的肉顫了顫,整個人都看上去充滿戾氣。


    而麵對他的質問,迴到家就一路沉默不語的奇犽則是眼皮都沒抬。離家出走還沒幾天就被大哥抓住的少年顯得有點悶悶不樂,麵對橫在眼前的自家二哥,也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讓開。”


    “就你一個人,大哥呢?”


    “誰知道!”奇犽有點不爽,他扭了扭脖子,抬起手亮出爪子,陰狠狠地看向靡稽,“看來你傷好了?”


    “嘖。”靡稽咋舌,因為肥胖而變得狹長的貓眼眯縫起來,如同一條陰婺的細線,“大哥什麽時候迴來?”


    “我哪知道!”奇犽有些暴躁,就在他想要一爪子揮開眼前這個礙事的家夥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了某人的麵孔。酷酷的少年舔了舔嘴唇,冷笑道:“喂,你不是關心大哥吧?如果你說的是某人的話,奉勸你還是不要那麽上心比較好。畢竟——”


    奇犽湊近靡稽,壓低了聲音:“‘殺手’不需要‘朋友’。”


    “啊啊啊————————!!!!”


    不等靡稽分析出弟弟的話中有話,刺耳的尖叫聲從石壁鑿開的通道那頭響起,被驚嚇到的少年如同貓一般跳開,緊接著,下一秒,在他剛剛出現的地方,一個打扮得可以說是花枝招展的女人出現了。


    基裘·揍敵客有些遺憾沒能抱到自己親親可愛的三兒子,但這並不妨礙她頭戴的紅色激光燈閃閃爍爍來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


    “奇犽~你剛才的表情——語氣——都好酷——!!媽媽真是太欣慰了!”


    銀發的少年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地疼——看,這就是他想離家出走的原因之一——叛逆期的男孩撇撇嘴,無視掉靡稽探究的目光和自家母親的愛心泡泡,手插在褲袋裏,走進了通往揍敵客城堡的陰暗長廊。


    這裏漆黑、冰冷、潮濕,與外邊的世界截然不同,他本就屬於這裏。


    很快的,有腳步聲追了上來——不看也知道,整個揍敵客家,基本功這麽不好還能活下來的也就隻有一個人了。果不其然,靡稽·揍敵客氣喘籲籲地追上了他,這個無論是身材還是愛好都和這個家族格格不入的兄長低聲說了一句“你說的沒錯”,而後惡狠狠地說:“媽媽讓你去刑訊室領罰。”


    “老媽親自來?”


    “不,是我。”靡稽說。


    奇犽聳聳肩,對此沒有異議。


    黑夜很長。


    他們本就屬於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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