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饒是訓練有素的揍敵客管家也不得不驚訝了片刻,這個少年的心思變得也太快了,明明剛才還對他們的安排沒有什麽異議,現在居然就改變了主意。不過,想到林克剛剛的那聲叫喊,管家心裏也大概有了數,大概是聽到梧桐的名字之後想起了什麽吧,“您是身體不舒服嗎?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在這裏休息幾天再出發。飛艇票也可以改簽。”


    “不是。”林克說,忽然又有些心虛,猶豫片刻道,“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不是很想去了。”


    管家沉默地點了點頭,也沒再勸說,而是退下不知去幹什麽了,留下林克一個人在揍敵客的駐流星街基地裏晃悠。這個房間雖然不大,但是有不少新奇的東西。林克拿著相機對著每樣東西看了看,發現有“電視”“電腦”“電話”等物品。靠近窗戶的那麵牆上有一個小壁爐,壁爐上麵擺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合影,有兩個大人和五個小孩,看起來似乎是一張全家福。全家福的旁邊還有一個相框,卻是背麵朝外的。林克有些好奇地想把照片擺正,背後卻突然出現了管家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您好,是大少爺的電話,請您接一下吧。”他說,“我剛剛和大少爺說了您不想去骷骷戮山的事情,他說不去也可以,但是要先和你談談。”


    “哦,好啊。”林克接過了管家的電話。


    過了一會兒,林克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電話之後,默默地把話筒遞還給了管家,然後說:“我去骷骷戮山。”


    管家畢恭畢敬地接過了電話:“那就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出發,可以嗎?”


    雖然不知道大少爺說了什麽,但是無疑很奏效,管家心裏默默地佩服了起來,不愧是揍敵客家的人啊。


    而一旁,林克則是在聽到伊路米說“爸爸說他也能來流星街找你,但是那樣的話你就見不到三毛了哦”之後,才恍然大悟。


    他可是要去拿坐騎的!怎麽能因為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就不要坐騎了呢!


    揍敵客家的飛艇很快就把林克帶到了傳說中的“享樂之都”格萊姆。飛艇在流星街起飛的時候天才剛黑沒多久,林克在飛艇上度過了極其愉快的一段時間,到達格萊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了。揍敵客家的飛艇上有很多奇怪又好吃的小零食,比如“仙人掌派”和“蘆薈飲料”。據說這兩種東西就是他們在流星街周邊沙漠地區研究作物種植初步的成果,林克覺得這個成果還算不錯。仙人掌派嚼起來有種又脆又多汁的口感,蘆薈飲料有些粘稠,但是味道很清爽,總之林克都很喜歡。


    飛艇上林克還有了另一項收獲,他發現那個大家總是掛在嘴邊的“獵人執照”,原來就在他的衣服口袋裏!這個卡片沒法直接收到他的背包裏,但是裝在衣服裏似乎就可以,以前的他似乎就是這麽收起獵人執照的,所以希卡石裏麵才沒有顯示!


    林克馬上又檢查了一遍其他的衣服口袋裏都有什麽,果不其然,發現了好多零碎的小東西,有一些看起來像吃的,有一些看起來像這個世界的貨幣,還有一張寫著數字的紙條,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拿去問管家之後,管家說紙條上寫的有可能是“電話號碼”,但是林克的通訊錄裏明明有很多電話號碼,但是沒有一個跟這張紙上的數字一樣,而且紙條也沒有寫名字,林克想不到這會是誰的電話號碼。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把紙條和其他東西一樣放迴了衣服口袋裏。


    到達格萊姆之後,管家帶著林克到了等候飛艇的大廳,而後離開去幫他取票,過了一會兒之後,他麵露歉色地迴到了林克身邊:“很抱歉……預定的飛艇在海上遇到了風暴,在附近的小島停留了片刻,大概會延誤七個小時。”他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最近的一次航班也要等到早上六點半才能起飛。我可以為您預定附近的酒店——”


    到了新地方的林克的好奇心早就在剛才管家離開的時候被勾起來了,他看到了好多宣傳一個叫casino的東西的廣告,似乎很有意思,於是說:“沒事的!我不用睡覺,我想在市裏轉轉。”


    管家看起來有些猶豫:“當然可以,畢竟現在還早。不過您肯定會想要休息的地方吧?我去安排一下酒店……”


    “不用了。”林克說,“我隻要六點半坐上飛艇就可以了,對吧?”


    “那麽,請允許我隨行。”像是放棄了一般,管家歎了一口氣說。


    “好啊。”林克幾乎是立刻就同意了,於是兩人出了飛艇站,走進了這座繁華的不夜城。


    到達市中心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然而這座城市的夜晚似乎才剛剛開始。各種高大而花哨的大樓鱗次櫛比,造型奇特的棕櫚樹站在街道兩旁,被誇張的霓虹燈招牌照亮。今天晚上似乎有嘉年華的活動,到處都掛上了節日慶典般的橫幅和裝飾。管家一邊走著一邊幫林克講解,這是在為一年一度的“火焰節”做準備。不過,這個城市可以說是一整年的每一天都在過節,所以也沒什麽稀奇的。


    這裏就是以“享樂”聞名的都市,各種各樣的娛樂——表演、馬戲、節慶、遊戲、賭博、性、毒品、亞文化——凡是你能想到的,這裏都有,而你想象不到的,也有一大堆。有不少人都會來這裏逃避生活,但也有不少人隻是遊客,更有一些人覺得自己不是什麽“派對動物”所以對這個地方嗤之以鼻,最終卻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因為他們沒有心理準備——這個地方無論什麽樣的人都能包容,任何人都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位置。而那些感覺與生活格格不入的人,其實比別人更容易在這裏找到同類和歸屬感。


    林克聽得一知半解,隻覺得管家在講述的時候似乎頗有感慨,於是問道:“你對這個地方很熟嗎?”


    管家頷首一笑:“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我在這裏度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我成為揍敵客的管家。”


    “那你為什麽會——”


    “不說我了,”管家阻止了林克進一步詢問的舉動,“你想去哪裏玩呢?”


    林克並沒有注意到這是對方第一次沒對他使用敬語,迴想了一下管家剛才介紹的內容,少年陷入了一種糾結之中,但很快地,他就做出了選擇:“我要去火焰節慶典!”


    “聰明的選擇~”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林克的本後,緊接著,一個臉上塗著厚重白色油彩、留著奇怪發型、穿著也十分古怪的人出現在林克的身後,林克轉過身,就看到突然出現的小醜摘下了頭頂的高禮帽,從裏頭掏出一副撲克牌來,像一把扇子一樣鋪開拿在手中,把牌麵衝著林克。


    “啊,好的,你已經鎖定了一張牌——”小醜說道,在林克還沒迴過神來的時候就把撲克牌收攏,在手中快速地打亂、顛倒,而後扣在手心裏,重新向林克展示。


    “現在,你隨便抽一張牌,看看是不是剛剛你選中的那張~”林克顯然已經拋去了疑惑,目光隨著對方的指示落在牌麵上,而後隨意地從中抽到了一張——紅桃a,恰恰是剛剛他在眾多牌麵中最先看到的那張!


    “看你的表情,我猜對了~”小醜笑著說道,把撲克牌放迴禮帽中,重新戴在自己腦袋上,“格萊姆雖然一年三百多天都有慶典,但今年的火焰節格外盛大,能與之媲美的,可能隻有遠在愛珍大陸的卡金國慶節了,總之無論是馬戲、焰火、賭博、遊戲,美食,慶典上全部都有哦——那張紅桃就送給你了,為你帶來好運~祝你今夜愉快!”說完,小醜就如同他的突然出現一般,轉身捕捉到了另外一對年輕的男女,開始了一個新的魔術。


    他們不認識!


    不知道為什麽,林克有點放心下來。起初被對方找到的時候,他以為又是一個被自己忘掉的“故人”,但後來看來,這個小醜先生似乎真的隻是小醜而已。


    “這裏的旅行藝人很多。”管家解釋說,“他們都很有趣。”


    金發的少年使勁點了點頭。


    他舉起手中的撲克牌,紙牌閃閃發光,像是點綴了星星,紅桃a的牌麵中間畫著一從紅色的火焰……火焰上似乎還染著金光。


    有那麽一瞬間,它仿佛跳動了一下,像是從火山邊的天空浮遊而下的奧爾龍噴出的火焰。


    而就在這時,有一道危險的氣息突然向著他射了過來,林克驟然想要掏出武器,但下一秒——


    “嘴裏有□□!數字從一到九——”


    “二!”


    “嘩啦——”,空氣被什麽東西劃破,林克迴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手中的撲克牌已經被切割成兩半!


    “??”林克有點不爽,然而那股危險的氣息已經消失了,周圍的路人都隻當是表演,還鼓掌吹起口哨發出喝彩的聲音——“這種帶點危險性的隨機表演在這個城市隨處可見,”揍敵客的管家壓低聲音說,“但是……”


    不需要他解釋,這記攻擊或者“表演”的始作俑者已經走到了林克的麵前。來人個子很高,身材細長,頭上的鴨舌帽壓得很低,白色的長發垂在身後。


    高高的鷹鉤鼻之後,是一雙如同方才的鐮刀一般鋒利的眼睛。


    那鐮刀卻已經不見了。


    “果然是你,林克。”男人說,“這裏雖然是享樂之都,但也充滿危險。你剛剛拿到的那個撲克牌是用ngl地區最新流出的特殊毒品製成的,如同紙張一般,但擁有很強的致幻性和上癮性。”他放輕了聲音,“即使是念能力者也還是不要輕易嚐試比較好。”說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克身邊身著黑色西裝,麵目鎮定自如的管家。


    “嗯……好的!”雖然沒太聽懂,不過林克還是點了點頭,剛剛那張撲克牌的確不像什麽好東西——因為他發現希卡石板提示說自己的狀態出現了一種“致幻效果,行動遲緩30%”,雖然這種狀態很快消失了。


    他轉而說道:“感覺你認識我……但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林克覺得自己的這套說辭從第一次從海拉魯大陸的複蘇神廟說道現在,已經十分熟練了。


    麵前的男人顯然有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很快的恢複了平靜,“這樣啊”,他總結說,林克感覺對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脖子上快速地掃過,沒有任何額外的情緒。“我是凱特,在你參加獵人考試的時候,我當過你的主考官。”


    “啊!”林克點點頭。


    天色慢慢地暗下來,很快的,霓虹燈就成了全部的光源。街上穿著五顏六色衣服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穿著某種如同希卡族常服一般的民族服飾,腳踩著木屐,手拿團扇說說笑笑。


    他們隻能跟隨人群向前緩慢走動,邊走邊說。


    凱特繼續說道:“我此次前來格萊姆,是受薩黑露塔合眾國委托,調查或者消滅某種由走私客帶來的‘新物種’。”他壓低了帽子,“那種生物恰好會出現在火焰節上,你們要小心。”


    “是什麽生物?”林克問。


    凱特稍微遲疑了一下,恰在這時,隨著人群擠過來的流動商販把一包像是糖果一樣的東西遞到了金發的少年跟前,“粘性和彈力超好的泡泡糖,帶您找迴童年的滋味!”林克接過那包糖,相應的戒尼已經出現在他的手上,落在商販的手裏。


    “謝謝惠顧!祝您火焰節愉快!”商販笑眯眯地轉過身,順著人流到了下一位客人麵前。


    林克好奇地看了看手裏的糖,又看了看凱特,後者愣了一下,點點頭,林克一下心花怒放。金發的少年舔了舔嘴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這盒糖果的包裝顏色鮮豔,寫著“bungee gum”的英文字母,他放心地拆開了包裝,剝開一片,放進了嘴裏。


    糖有點軟。


    稍微有點甜味……嗯?


    咕嘟,他咽了下去。


    “……”走在他身邊的凱特和管家先生明顯措不及防,以至於有些無語。


    “那是口香糖……也叫泡泡糖。”管家解釋說,“不能吞下去。”


    “那怎麽吃?”林克問。


    凱特伸出手,林克心領神會地遞給對方一片糖,凱特三兩下剝開了包裝塞進最終,嚼了嚼,而後微微鼓起嘴——一個粉色的泡泡隨著他的唿氣出現在他的嘴前。


    霓虹燈的燈光打在上邊,配合著為了火焰節特別裝飾的暖紅色,那個泡泡流動著鐳射一般的色彩。


    而後,“啪——”地破了。


    “!!!”林克立即剝開第二片泡泡糖的糖紙。


    橫行海拉魯大陸的勇者大人雖然劍術精湛,因為天賦早早獲得過驅魔之劍的認可,在塞爾達公主的日記裏還得到了“大胃王”的稱號,頭一次在“吃”的問題上犯了難。他努力撅著嘴試了半天,卻沒有一次成功,弄得無論是有點兇巴巴的凱特還是揍敵客的管家先生都忍俊不禁。


    “多練習一下。”凱特安慰說。


    林克自然不氣餒。話是這麽說,他一邊練習吹泡泡,還能一邊觀察著沿街的商販。手上什麽烤串、章魚燒、炒麵、奶茶,就沒重樣過,揍敵客的管家表示對於林克這種吃著口香糖還能吃下其它東西的特殊天賦表示讚歎,少年拍拍胸脯,說自己可是曾經啃過鼓隆城的裏脊岩的人,這當然不算什麽。


    在遇到幾個嘉年華遊戲,靠著精湛的射箭技術準確無誤地十發命中紅心而得到了一隻“葡萄蜘蛛蛋”以後,林克覺得這個城市可以當作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落腳地(備選)了!


    不過,話說迴來,勇者還是沒忘記最初的話題——


    “所以,‘新生物’是什麽?”


    凱特笑了笑,他沒說話,而後,離他們不算太遠的這座繁華城市的最北邊——一片□□、貧瘠到幾乎寸草不生的紅色山石邊,幾道紅藍的彩光從地麵上竄入空中,“砰”然炸開!


    四散的煙火像是夜空中最美麗的點綴,映襯得城市上空一半火紅,一半冰藍,人們紛紛拿出手機拍起照來,還有人發出歡唿聲——而更為劇烈的咆哮聲像是狂風的怒吼一般,充斥在了城鎮的上空。


    “鬥獸——開始了——!在最北邊冰火池的高塔那裏!”


    人流往那邊湧動過去,而林克也終於看到了那座幾乎被城鎮的高樓和霓虹的色彩完全遮擋住的黯淡石塔。


    “那是近幾年我們才發現的……一種長得像是石頭的東西。”凱特解釋說,“起初是在三年前失美樂濕地的生物調查和地圖測繪中發現的,我們以為是欺詐師巢穴裏新出現的‘生物’,但後來發現世界各地都有……這種生物數量稀少,研究不多,但攻擊性很強,危險性很高。而且……今天出現在格萊姆的這隻,恰好是極為珍惜的可以隱藏在岩漿中,能夠承受上千度高溫並發出‘熾熱岩石’的火焰石巨人。”


    “不僅如此。”一旁的管家先生丟掉了吃完的烤串竹簽,用白淨的手帕擦了擦並沒有沾上油漬的手,“今夜的鬥獸場與之相對的‘藍方’,就是珍稀程度同等級的寒冰石巨人。”


    林克立刻舉手大喊:“我要去!”不等凱特迴複,勇者大人又補充道:“我要去消滅他們!”


    聽到林克發言的管家和凱特都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凱特壓了壓帽簷,笑道:“正好,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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