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慕八月已有五歲,九月末就是汪懷善的生辰了,說來他已有十八,等到後年就要及冠了,這婚事張小碗不急,卻有得是人急,自有汪永昭的手下夫人前來打探,為的不是自家閨女就是被人所托前來問意思,想問問善王家想要個什麽樣的。


    還好的是因張小碗懷孕,汪永昭已對她下了令,不準她見外客,張小碗也就老神在在地躲過了這些夫人,也算是躲了個閑。


    她倒是真不著急汪懷善的婚事,汪懷善也與得她說了,他自有主張,在這兩年,就由得了他去。


    他說了這話,張小碗當然會應承他,自會替他抵擋些旁的壓力,哪怕汪永昭對此有些不滿,她也是該裝糊塗時就裝糊塗,不正麵拿這事跟汪永昭衝突,也不接他的話。


    汪永昭提得兩次,見她不接茬,就知她是什麽意思,但這當頭她肚子裏還有個小的,身體他看著也是孱弱得很,這事也就順了她的心,隨得了她去了。


    十月末,這時京城的信又來了,信中一道汪觀琪還能支撐個一兩年,二道婉和公主下嫁了司馬將軍,公主大義,舍棄京城繁華之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要跟得將軍駐守邊疆。


    這兩件事,汪永昭都告知了張小碗,張小碗聽罷後瞪大了眼,見汪永昭看著她,硬是在等她就婉和公主的事說話,她隻好眨眨眼說,“聽說雲州物產甚豐,西臨大夏的觀山,東臨我大鳳朝的長雲江,那是個好地方,想必公主也是住得慣的。”


    汪永昭嘴角泛起淺笑,“離我節鎮五天車程。”


    “您這話是何意?”張小碗忍不住道。


    “她興許會來上一趟……”


    張小碗摸著肚子裏的孩子,輕吐了一口氣,搖著歎道,“她來不得。”


    汪永昭沒料她這麽說,嘴角笑意更深,“為何來不得?”


    見汪永昭逗弄她,張小碗無奈地說,“不管她來是何意,我懷著懷仁,隻想小心謹慎為上,您知我怕事,就給我好好想個主意罷。”


    汪家與婉和公主的的恩怨,想必是結下了,公主是皇帝的女兒,而她現下不過還是個二品的節度使夫人,平時也就罷了,可她懷著孩子,這公主要是一時有想不開的,非要拿她怎麽樣,她怎敢賭?


    她不敢,想來汪永昭也是不敢的,無非就是想聽她說幾句違逆上意的話。


    他總當她因著靖鳳皇後,不僅對皇帝畢恭畢敬,連帶對那公主也是容忍之餘還有所偏袒。


    汪永昭這般想她,張小碗也是不在意的,他們是完全不同兩個朝代的人,觀念差得不是那千千萬,要讓汪永昭明白她對公主的感歎不過是因有物傷其類之感,那是不可能的事,換言之,哪怕那個公主跟她同是穿越之人,她們相差的也是甚多,公主那作派,她再活一世都不可能如此,她這般的,想來就算公主知情她同是穿越之人,也會不屑她的為人處事,怕是嫌太窩囊罷?


    說來就算是在現代,思想如此開放,人與人之間的深壑都不是那般輕易橫跨,所以,要讓一個處在女人是附屬品的朝代,思想完全不同的男人明白她的想法,那無疑就是天方夜譚了,這般不可能的事,張小碗也就從沒想過跟他說那些不應該說給這個人聽的話。


    她要是那樣做了,把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那不叫溝通,那叫愚蠢。


    他想當然耳的,那就想當然就是,再道說來,男人天性,自己認定的事情不喜被人否定,尤被婦人否定,張小碗暗測汪永昭是有胸懷的男人,但她不願去挑戰他的權威,她已經在她的這個丈夫手裏早認清了現實,哪怕時至今日,跟以前相比,他對她已是雲泥之別,但張小碗還是很清醒地知道,她要是越過界了,男人的那份喜歡,也很容易變成厭惡。


    情份這種事,要是不攢隻用,就跟積蓄一樣,很快就會用光的。


    見得張小碗言語柔弱,汪永昭便笑了笑,嘴角還有一絲冷意,“我還道你想跟公主多聊幾句。”


    不過是上次他說要毀公主時她驚訝了一翻,多看了他幾眼,汪永昭便記在了現在,張小碗心裏苦笑,麵上卻是依舊微笑著跟他說道,“什麽聊不聊的,都沒有孩子重要。”


    她說到這,苦笑了一聲,低頭看得已大了起來的肚子,輕皺著眉跟汪永昭說,“您啊,不是喜說我偏心懷善,就是說我對公主心軟,好似說我對您萬般的不是一樣。”


    聽得她抱怨他,汪永昭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掩飾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當日下午,他陪得她在院中走了一會,萍婆子過來與她捏腳時,他在旁看著,半道還拿了茶杯,親手喂了她幾口參茶喝。


    待江小山來叫他,他這才去了前麵都府辦事。


    他走時,走得幾步,就聽得背後那婦人笑著跟婆子說,“生懷慕時給我喂過藥,沒想成,這都過了好幾年了,還沒嫌棄我,給得我喂茶喝,料是再過些許年,怕也是不會嫌我人老珠黃的罷?”


    汪永昭聽得半轉過身,斜眼朝得她看過去,朝她哼得了一聲,這才揮袖離去。


    背後,傳來了她咯咯笑著的清笑聲,汪永昭聽得搖搖頭,這時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看得跟在他旁邊的江小山在心裏腹誹,“就是高興也不會笑給夫人看,若不是夫人好脾氣,心疼您,誰還會天天對著張棺材臉天天笑。”


    ***


    十一月時,汪懷慕已背得了詩詞近三百首了,首首都能默寫一道,論起先人的詩詞,便自有他的一翻理解。


    那瞎眼大夫很是歡喜他,與得懷慕相處過一陣時間後,也不來跟張小碗拌嘴打發時日了,而是搬出去了甄先生那,白間陪得懷慕念書,夜間與甄先生小喝幾杯,著點從張小碗那討來的小菜,那小日子過得甚是不亦樂乎。


    汪懷慕自此多了個陪著他念書的老書童,也從他那習了一些別的本事,自然也免不了告訴張小碗。


    這日夕間,母子倆在等汪永昭迴來用晚膳的間隙,張小碗看得懷慕給她展示他新習來的手上技法,他那熟悉的打結方式讓張小碗心裏猛地一驚,待問過懷慕後,她把懷慕交給了萍婆子,帶著七婆去了那兩老先生那。


    待問過,知這位先生是淩家那兩人的師傅後,張小碗半會都沒說出話來。


    “若不是那兩蠢小子說你是個心善的,你當我願意來救你?”瞎大夫很是震怒地道。


    “您……”想起淩家與汪家的仇,張小碗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想說啥?”


    “您還是走罷。”


    “走什麽走,是你兒子求我的,我還救過你兒子,怎麽地,汪夫人想忘恩負義,要趕老頭兒走了?”


    “您這說的什麽話。”張小碗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麽老頭跟她說話一直都話中帶刺了,任誰救仇人之婦都不會有個好臉色罷?也不知懷善是怎樣認識的他。


    “不走。”老頭子大聲地道。


    “不走就不走罷。”那門邊,響起了汪永昭冷淡的聲音。


    “老爺。”張小碗扶著桌子欲要站起來。


    汪永昭大步過來攔下她,掀袍在她旁邊的凳子下坐下,對她淡淡地道,“他不是淩家人,隻與淩家有一點淵源。”


    “哼,不是個好東西。”盲大夫對著一角吐了口口水,還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這小媳婦是不是跟老頭我一樣瞎了眼,才找了這麽個滿身殺戮的人嫁。”


    汪永昭聽得麵不改色,依舊對張小碗淡淡地說,“淩家三人已入西域,想來,他們也不敢迴來。”


    “什麽不敢迴來?還怕你不成?”瞎眼大夫從凳子上時跳了起來,差點撞上牆壁處擱置筆墨紙硯的小桌。


    “小心著點……”張小碗急急地伸手,見得他蹌倒,驚唿出聲,所幸這時七婆掠步上前扶住了他。


    汪永昭見她嚇得拍胸,冷哼了一聲。


    張小碗朝他“哎”了一聲,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您怎地先前不告訴我,要知……”


    想到他病急時,她找的都是這瞎大夫,要是那時有個什麽差池……


    一想,張小碗不由一陣後怕。


    “你這小媳婦怎麽這麽小心眼?”瞎大夫一站定,聽得張小碗的話後更是怒氣衝衝,“要不是我的方子,他能活得過來?”


    張小碗見他一臉好鬥,非要跟她駁個你死我活的表情,當下沒有遲疑,她扶著汪永昭的手臂起了身,拉著汪永昭就走,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人你也怕?”汪永昭卻是不快,還沒走得出門就問出了話。


    “我不怕,我誰都不怕,”張小碗拿他頭疼,“隻是要是留得了他,我便想留住,把肚裏的孩兒生下了,您就看著我親手趕得了他走罷。”


    聽著她明顯敷衍的話,汪永昭瞪了她一眼,這時見得他步子太快也帶著她快走了幾步,就又慢下了步伐,帶著她慢走了下來。


    “唉,”張小碗喘好氣,嘴角的話一時沒忍住就出了口,“您啊您,什麽事都知曉,卻是什麽事都是我不問您,您就不跟我說,哪天要是真嚇著了我,我看您怎辦。”


    汪永昭一聽,迴過頭看她一眼,口氣很是不耐煩,“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那麽多做甚?家中有我,還能讓你有什麽事不成。”


    他話音裏滿是厭惡,但他說歸是這般說,他的雙手這時卻已扶上了她的腰,扶著她下了那階梯,這才鬆下了一手,而放在她右側的手卻沒有放下,依舊搭在她的腰腹間,扶著她朝得他們的院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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