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不多了。”


    輝夜的月夜見宮下,銀發少年沐浴在頭頂那一縷救贖般的光線下。


    他們被困在輝夜族中,而山穀之外,便是遠離輝夜族的白天,是能夠看見的希望所在,偏偏……那樣遙遠。


    卡卡西想不到任何方法去攀登這座不可能攀登的峽穀,想不到怎麽樣才能逃出生天,越過刃壁去觸碰那一抹天光。


    他不明白君麻呂的打算,直到對方倏爾偏過頭朝向了月月桂的方向。


    “將這具身體的一部分使用權永遠交予您,以換取、掌控六道陣法的時間——”


    那陣縈繞在耳畔的童謠般,從少年說話時音量便驟然地拔高,成為噪音地叫人腦袋如針紮般暈眩。


    與之相應的,那些白色的草狂亂地遊動了起來——


    它們簡直就好像紮根在土地中的蛇類,自腳踝迅速蔓延纏繞至君麻呂的腰身。


    整個山穀就如同飄搖在暴風雨中的獨木舟,成為迎接某個至高無上存在的搖籃……與溫床。


    呈現出慢動作地,那些灑向空中的桂花如碎雪繁星、在晨曦下紛揚,又仿佛遠山出岫,皎月出雲,無與倫比的神聖與華美。


    湖水已然沸騰起來。


    在叫人悚然的氛圍中。


    一種奇異的……注視,在白島上空陡然成形了。


    ————————————————————————


    “我們等卡卡西老師,等他們兩個一起出來。”


    楓林外,金發少年孩子氣卻又分外堅定的作答叫人頭疼,木葉的人們麵麵相覷,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


    楓林外的空地之上,晨曦的日光透過林葉斑駁地落下在地麵,在人們的麵容下打上陰涼的陰翳。


    就像香磷所說的那樣,未知的水之國地域實在是非常危險,九尾作為四戰發起的核心人物,在好不容易脫離困境的現在,是應當即刻、馬不停蹄趕迴到安全的聯盟地域去。


    然而,在來這裏之前,九尾的人柱力心中就抱好「不希望有人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的信念了。


    在鳴人心中,並非是為保護他而生發了戰爭,四戰的性質應當是為了保護所有夥伴。


    總部的命令是錯誤的,讓他困在龜島上,實際上就是本末倒置。


    君麻呂同樣是他的夥伴,還是他在將要麵臨四戰之前,遇到的第一個要保護到的夥伴!


    那雙紺藍色的眼瞳,純淨明亮好比大空,金發少年的麵容在日光下帶著前所未有、無法逼視的堅毅,楓林外寂靜無聲,開口想勸他迴去的忍者們皆喉頭一梗,心底微頓。


    沉默間,紅豆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更黑了一層。


    “說起這個我就想起來了……”


    “還沒有跟你算賬來著,卡卡西和我明明讓阿斯瑪帶你迴去總部了,怎麽你會一個人出現在輝夜族?!”


    鳴人神色微變,這件事情他早拋到九霄雲外了,此刻呆呆“啊”了一聲,有些尷尬。


    “紅豆、”“禦手洗前輩……”


    場中,被從輝夜救出來的那支木葉小隊不由露出擔憂般的急切。


    “鳴人他過來,是幫助我們逃出輝夜的。”日向寧次主動開口承認了,“我們、還將雛田小姐從輝夜帶了迴來。”


    旁邊的黑發少女適時地垂下了頭。


    “這些在「剛才」,我都已經看到了……也能猜到一二,”紅豆看出他們的固執,也正因如此,才會感到更加的無可奈何。


    她側過身,語氣並沒有絲毫的迴轉,“並非有責問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你們的心情……”


    “隻是現下,我們不離開也得離開了,阿斯瑪肯定一早就發現你不見了,總部派來找你的人不用說也在路上了!”


    “這樣一來,即使我想任性一迴地陪你留在這裏等他們,也是不可能的……無論是哪一位過來,我們都得麻溜地滾迴去!”


    她話音未落,一旁「蛇」的隊員中就已經有人感知到了什麽一樣。


    “來不及了,聯軍的人已經來了……”


    挽住佐助手臂的紅發少女警覺道,“是很多個……陌生的家夥,不,還有一個很熟悉……好強大的查克拉——”


    “是八尾!”


    漩渦香磷恍然般驚訝道,她猛地抬起頭,“在天上?”


    晨曦下,隨著「蛇」小隊拔刀,隻見一個黑點由遠及近而來,唿吸間便驟然降臨至頭頂。


    以一種叫人頭皮發麻的速度,來人導彈、驚雷般極速直墜向了地麵,以他為中心,在原處轟地一聲掀起來一陣爆裂的風暴。


    同時,低沉如奔雷的聲音從煙塵中傳出。


    “終於……找到你們了。”


    塵埃散去,龜裂的空地之上,四代目雷影一邊肩上抗著弟弟,一邊肩上蹲著一隻橘色蛤-蟆地現身。


    緊繃在遒勁肌肉上的白色披風獵獵作響,鐵塔般的雷影大人踩在灰塵中,淡黃色的短發梳向後,露出來一雙淩厲的眼睛,隨著落地,那些纏繞在他身上以提高速度的藍色電光也逐漸消散開去。


    雷影大人朝人群中心逼視過來,一眼便看見了其中的九尾人柱力。


    他的眼神淩厲起來,依舊是像拎著麻袋一樣拎著弟弟,神情也帶上不近人情的霸道。


    “一個兩個地出逃,真當聯軍是你們的保姆了?”


    在他身後,赤發的五代目風影坐在沙雲上第二個趕到。


    他帶著木葉的聯盟夥伴,此時順著雷影的方向看見鳴人,便撤除了沙,背著葫蘆地從空中一躍而下,站定到雷影身後一步。


    “鳴人。”


    “雷影大叔……我愛羅……”


    稱唿是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看著他們接連登場,金發少年已經一動不動,完全被嚇傻般坐在地上,既尷尬又不知所措。


    他看見從我愛羅身後走出的黑發青年,更尷尬地幹笑了幾聲,音量就更小了。


    “還有師哥……大家都過來了啊。誒——”鳴人笑著,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直起身體,表情也倏爾顏藝起來,“什麽?止水哥也來了,難道好色仙人也知道了麽!?”


    讓他去會漂浮的龜島之上修煉,就是自來也派給他的「s」級任務,如果被老師知道了他後來又偷偷逃出來……一定會很慘的!


    由雲、砂、木葉組成的三忍聯軍,這下頭目都被驚動了,就為了找他一個人。


    “你離開龜島的時候,自來也老師就知道了,要不然卡卡西他們是怎麽找到你的呢?”宇智波止水神色無辜地反問他,在他們抵達之後,雷影的兩個護衛也終於跟了上來。


    “抱歉了哥們,連累你了。”趴在雷影肩上,奇拉比轉過頭來說話,他被從頭到尾、五花大綁地綁住,隻能做簡單的轉頭動作。


    “其實我兄弟本來是過來捉我的……但知道你在附近,所以就順便過來。”


    他吸了一口氣,接著說:“噢……如果我再強一點,就不會被捉,不會給你添麻煩,如果我沒有被逮住——”


    雷影大叔給了弟弟一拳,讓眼看就要來一段即興rap的弟弟閉了嘴,再轉迴來時,他很明顯地平複了一下怒意,深沉道。


    “漩渦鳴人,作為九尾的人柱力,你應當清楚自己在這場戰爭中的定位。”


    他刻意頓了一頓,給了對方一個緩衝期。


    來源於上位者的威嚴使得此處沉寂無聲,五代目風影沒有幫忙說話,很明顯,他也認為這場戰鬥的核心是保護他和奇拉比。


    卷發青年的眸光微顫了顫,雖然他理解鳴人「戰爭概念是保護」的想法,但並沒有選擇立即為金發少年開罪。


    他越過沉默的鳴人,首先看向了鼬,雖然並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帶著鳴人到這裏來……然而他知道鼬作為聰明的族弟,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們…又是些什麽人?” 教訓一番地忍者們,雷影大人倏爾又將矛頭指向了場中「蛇」小隊的一行人。


    香磷:“他…他果然望過來了……早就應該聽我的話離開這裏了!”


    水月也拉住她的衣角,“要遭!對付雷遁我是完全不行的……”


    “他們……”宇智波止水聞言,有些遲鈍地舉起手,他看著隊裏那對黑發兄弟。


    “是我的——”“什麽身份都無所謂,隻要知道、我們能幫你們平定戰爭的人就行了。”


    在鼬之前,宇智波佐助搶先說出了這句話。


    他於鳴人怔忪的注視與兄長的沉默中仰起下頜,冷冽的眉宇間帶著惹人討厭的自負與傲慢。


    “不管是什麽身份,隻要能贏得戰爭——就都無所謂不是麽?”


    對於四代雷影評判性的懷疑輕視目光視而不見,宇智波佐助繼續道:


    “施展穢土轉生的人就藏在這輝夜族中,隻要破除楓林的封印陣法,進入輝夜,抓住他讓他解除術法,叫你們所困擾著的、前線的困境,必能……有所扭轉。”


    輕描淡寫般的話語,卻有如平地驚雷,叫雷影大人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危險起來。


    秋日和風中,楓林上空一陣沉寂。


    ————————————————————


    輝夜族中。


    日光朦朧,即使遠離湖心島,卡卡西也能感知到那幾乎凝成實質的目光。


    那是一陣……將醒未醒的睇凝,仿佛神明般的存在迷蒙地從睡夢中睜開了眼,正注目向將自己喚醒的不速之客。


    君麻呂的視線越過抬起的手臂與它對視,很快,他仰起的眼神迷離一瞬,鼻中滴落出猩紅的血液。


    似乎在這短短一瞬間,他得到了對方的迴應。


    銀白的長發柔軟地散開在身後,他溫馴地垂眸,碧綠色的眼瞳蒙著一層夢幻的光澤,這時,他能夠動彈的左手也無力地垂下了。


    “雖然是未完成的殘次品,但隻是用來降臨的話,也足夠了嗎……”


    “感謝您的仁慈,我也許會迴來,也許……不會迴來。”


    在說出這些似是而非的話語過後,他朝卡卡西望過來。


    卡卡西也與他對視。


    輝夜君麻呂站在白色的細草中間,站在月月桂下,白衣白發,翠綠眼瞳,唯有眉間兩點朱砂豔豔絕倫,美得驚心動魄。


    這種滌蕩神魂的濃鬱的美植根於靈魂,生發在他身體的每一寸。


    從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他就那樣純淨皎潔,仿佛是天生的神的使者,天生的……奉獻給神的祭品。


    當那些話被他說出口時,卡卡西能感知到一場殘酷的獻祭就要在自己眼前發生了,可是他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即使是稍微地挪動一下腳尖。


    這是神明的領域。


    君麻呂看著他,在對視的一瞬,似乎看出來他眼中的掙紮與痛苦,但這份感情的概念太過模糊,是現在的他能稍微理解卻弄不透徹的。


    他被卡卡西感染到地怔了怔,在要流出眼淚的刹那微微笑了笑。


    下一秒,他就將這具身體這雙手的所有權交給了妖魔。


    ——好像滾落在花瓣上的融化的琥珀,那個笑容使得卡卡西的心被燙到一般地戰栗與卷縮,他感覺到自己又能動了。


    而同時的,淡藍色的查克拉再次蔓延進六道陣法的脈絡中,時空間通道也因此能被重新打開來,黑色的裂隙無聲地張開了兩人身後。


    以雙手為代價換來的「自由」,也許會帶他們遠離輝夜。


    也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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