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零


    “是借口?”


    被他搪塞過多次的帶土不禁低聲問道,他不可能眼睜睜地讓君麻呂待在這裏,眼睜睜看君麻呂接受與一個不知來曆的女人的婚禮,一想到會這樣,他就五內俱焚。


    可是,現在露麵去和輝夜赫映姬談清楚,所冒的風險又實在太大,不是備戰期間……還要好說一點,可現下,與木葉的戰爭迫在眉睫,如果真如藥師兜所說,再因為輝夜的事情使得水之國脫離了控製,反而不美。


    也是自認倒黴,當初就不應該任由輝夜用三尾帶他迴去——


    “隻要你願意,沒有人攔得住我們。”他手掌向下,執起君麻呂袖中的手,這一次,沒有被拒絕。


    “不是借口,”銀發少年垂眸看著他,眼神比月色更靜謐。


    宇智波帶土並不聽,隻是環抱住他,手臂用力,帶著他落入神威空間。


    他們從神威空間直接去到外麵。


    光線漏下在兩人濕透的衣擺,就好像從宗族中拋卻一切私奔出來的兩個人,眨眼間就出現在楓林中。


    “感覺到了麽,這裏的結界已經開啟了。”君麻呂拍拍身邊的石地藏,他的詢問很認真。


    “是的,我這次選定的落點……應該是在外界。”紫袍青年四下打量一瞬,他牽著君麻呂的手。


    按道理來說,他們應該落下在水之國的渡口。


    “再試一次。”


    這世界會存在連輪迴眼也看不透的結界嗎?宇智波帶土相信眼眶中的那隻眼睛,他認定這也許隻是一個小失誤。


    “沒有用的……宗信說過,這裏的結界是六道封印的延伸,是使用的、仙人的力量,沒有人能破解。”


    君麻呂任由他再一次將自己抱起來。


    隨著神威再次運轉,他們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楓林的更深處,漩渦再次出現,將他們兩個人吐出來。


    站在林中,滿天林葉在空中響,好像一道天然屏障的、濃綠的五裂楓,在此刻化作巨幕,徹底阻斷了離開的道路。


    帶土沉默地思索著對策,他一揚手,似乎就要結印強硬地破壞掉眼前的阻攔物,君麻呂拉住了他的小指。


    “跟著我走。”他從帶土懷中跳下在地麵,赤著腳踩在落葉間,執住青年的手選定一個方向走去。


    黑發青年順著他的力道走,目光凝注著他垂至腰間的散發,“你有辦法?”


    “這個陣法的主人是母親大人,我有半分的使用權限。”


    君麻呂走在前麵,沒有迴頭,綢緞一樣的銀發落滿他瘦削的肩,在頭頂灑落的斑駁陽光中,他日漸華美的麵容呈現一種天然的聖潔與純然。


    宇智波帶土望著他纖細修長的身形,居然罕見的感受了一種……安心感,他享受這種感覺,君麻呂卻在終於要出去這裏時,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裏了,我送你出去吧。”


    楓林的邊緣,越過周圍幾棵稀疏而低矮的楓樹,邁出一步,對麵便已經是輝夜之外的領土。


    再沒有無休止的綠色,終於可以看見遠處水汽繚繞的山體與建築。


    宇智波帶土收迴投射過去的目光,困惑地移向在麵前人的背影上。


    “我的血繼就好像一個□□,待在外麵的每一分每一秒,與我而言都是危險的,迴到這裏,是必然的,也是一種救贖。”


    沉默裏,銀發少年低聲道,在難得的來自於外界的陽光與空氣下,他就站在界限後一步靜靜地唿吸著,聲音帶著朦朧的韻味。


    “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帶土,你就不要再過來了。”


    細微的風中,宇智波帶土於是悚然驚覺,在他開始說服的一開始,君麻呂或許就明白了他是離不開這裏的——銀發少年心裏比誰都清楚。


    宇智波帶土的所有一切,都是在白費功夫。


    因為他對離開,從來都不抱希望。


    “隻要出去了,就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既然當初大蛇丸就能做到幫助你壓製血繼,那一定還有其他的方式也能做到……就算你永遠不長大也好,我是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在死路麵前,絕望的人第一反應總不會是就此放棄。


    帶土希望他能試一試,君麻呂卻依舊無動於衷。


    “已經失效了,大蛇丸大人的咒印,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他聲音變得更輕,“也許是我使用屍骨脈使用得太頻繁了吧,從迴到這裏以後,就不再怎樣管用了……”


    而且,在昨天,他就徹底把它撤除了。


    六道封印雖然穩定了他的血繼,但也在持續地增強著屍骨脈的力量。


    這一點,宗信瞞著他,可日長夜久,被力量所作用著的人總會覺察到一點。


    到目前為止的時間、加上在水牢中待的那一小段時間裏,他的血脈已經……純淨到極點了。


    他散開的發浮掠過黑發青年裸露在外的一小截手腕,宇智波帶土重重唿吸著,因為情感的波動,眉宇間呈現出一種暴雨般的壓抑,“我希望這是你的借口……”


    他情願這一次君麻呂是騙他的。


    沉默裏,時間漫漫流逝,君麻呂突然道,“時間到了呢。”


    宇智波帶土依舊沉凝著,然而,隨著銀發少年側過身,他的眼瞳不由微微震顫地一縮——


    “我想試一下極限在哪裏……但現在看來,果然還是不行——”


    君麻呂舔了舔唇尖,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在齒中彌散開了。


    他的鼻中溢出了鮮豔的血。


    那些刺目的血痕扼住了帶土的喉嚨。在抑製不住要咳嗽起來之前,君麻呂帶著他,將他送到了楓林外。


    隻是一步而已,走出頭上樹葉的蔭蔽,銀發少年就頓時疼得踉蹌。


    他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聲音是沙啞的。


    “我要迴去了。”


    “我得迴去了。”


    “一離開這裏,就會馬上死掉的。”


    每一寸骨頭都在抗議,要將使用時應得的疼痛加倍反饋迴神經,君麻呂甫一開口,血液也從唇角流出來,他站直身體,慢慢放開牽著帶土的手,後退迴楓林中。


    “君麻呂!”宇智波帶土還想拉住他的手,但哪裏抓得住,六道封印下,楓林一陣搖曳,除了遺留在地上的血跡,什麽都像鏡花水月一般在眼前一花過後、消散不見。


    包括那個雪白纖細的背影。


    帶土知道他一定迴去了,迴去赫映姬的身邊,迴去到以他為燈芯的牢籠。


    夏日裏,空蕩蕩的楓林隻有翠綠的五裂楓在風裏嘩嘩地響,輝夜的刀旗就隱藏在楓林上。


    ————————————————————


    幾日過後,木葉的隊伍抵達月亮的駐地。


    不可思議,在上一個夏天,他們的戰爭才剛剛結束,作為風之國同盟,與作為水之國的暫時合作者之間的戰爭。


    在大得難以置信的楓林外,犬塚牙見到了等待他們的——敵方的統領。


    “難以想象……”


    他走在誌乃身邊,心中沉重地長長歎出一口氣。


    輝夜族的主事、輝夜宗信跟在雛田之後、走在他們身旁,幾個輝夜的族人伴在隊伍的最末。


    白發男人看起來中正平和,麵容可親,正派得全然不像是一個會發號施令、主動發動侵略的壞蛋。


    這一點在和雛田說話時,就更加明顯了。


    走過楓林,一路上,他都在為日向小姐和聲細語地介紹著輝夜的布置,走上石橋,他指向蓬萊石後連綿的水榭庭閣。


    “這邊是鶴島,我們輝夜族人一般居住在這邊,主母大人的月夜見宮不在這裏,要往……”


    宗信手指向旁側偏移,指向蓬萊石後的一條竹林小徑。


    “在這邊的深處,雛田小姐,在我們準備婚禮的期間,每天早上都會有侍女帶您去往神宮,接受各種培訓儀式。”


    聞言,陪大小姐一同過來的日向家的族子微微皺眉。


    “大宗族還真是不一樣……”牙小聲嘟囔道,他瞧見侍候在四處、一身雪白的侍從,有些深感罪惡。


    無論是古樸濃厚的建築,還是這老久的規矩,都讓他深覺、來的並非什麽忍者族地,而是曾經去過一次就再也不想迴憶的大名府邸。


    赤丸拘謹地跟在他腳邊,應和似地嗚嗚了兩聲,它在來往都顯得井然有序的氛圍裏,變得老老實實的。


    輝夜宗信不置可否,平平無奇的大叔外表和善,實質內心帶著自己也不覺的高傲,可這一點特質,大概所有輝夜族人都是一般的。


    除了雛田,他們其餘人都沒有資格見到赫映命,宗信隻是一指過後便收迴手,帶著一行人向磯島的路走了。


    “這邊便是我的居所,現下,先委屈木葉的客人們跟我這個無趣的家夥相處一段時日、直至婚禮結束。”


    “婚禮…結束?”


    這下不止是牙,連寧次也不禁怔聲。


    “是指我們這裏的所有人嗎?”陪在後麵的月光疾風詫異地望過來。


    “是的,”輝夜宗信笑著迴答他,“是的。”


    可是護送女方過來的隊伍,來自於日向族長發出的委托,其中三分之二的的人與日向、輝夜都無關係。


    也就是說,到了這裏,他們就可以結束任務地進行返程了。


    而非停留在這裏,參加這場沒有意義的婚禮,特別還是在這種緊張的時刻。


    “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陪著雛田小姐就可以了。”黑發白衣的日向少年停下腳步。


    偏偏選定在兩方國家正緊張的時候,在這裏逗留兩個月之久,外界會發生怎樣的變故……還不得而知。


    牙與誌乃分別作為木葉大族犬塚家、油女家的族子不說,同行的兩位特別上忍也是木葉的中堅力量,被要求留下來實在是太無理了。


    庭中,輝夜宗信歎了口氣,他看向寧次,目光帶著看後輩般的安撫,“你們來的時候,應該就遭遇到了阻攔,迴去也會很困難的吧……”


    犬塚牙:“還不都是你們家族的要求……”


    “而且,這裏也並非想來就來的地方——


    既然你們的護送任務結束了,那麽現在,我重新為你們下達新的任務——待在這裏,直到婚禮結束。”


    輝夜宗信的語氣在此刻急轉直下,他迴轉過身,與此同時,原本伴同在他們身邊的幾位輝夜族人直接將一行人圍在了飛石路上。


    “我們是木葉的忍者,隻有經過火影大人同意的任務才有被我們執行的權利……”聽聞此話,月光疾風難掩氣憤地低聲道,“況且,這算是什麽任務,分明是扣押才對吧。”


    他注目到輝夜的動作,不由更為篤定。


    戰鬥好像一觸即發,一直未有發言的卯月夕顏製止了戀人的話語,“疾風,這是輝夜的地盤,我們對付不了他們……”


    她低聲警醒道,又朝向輝夜主事,“哪裏,是何處?”


    白發大叔漫漫注視了她幾息,如同確認什麽一樣,微微一笑地朝她看的方向望了過去,“是少主的蓬萊島。”


    他順著夕顏的話說,就好像在繼續剛才的介紹,一場無形的交鋒熄滅在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和風細雨」中。


    “這是我要留在最後介紹的,雛田小姐的住處也在島中。在等待結婚式開始的時間,你們如果想見她,可以讓仆從帶你們過去,希望這也能夠幫助緩解她的緊張感。


    我知道,作為新嫁娘,在結婚式開始之前,總是會感到不知所措。”


    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日向小姐的心神不寧,他的口吻間難免帶出一些對她的失望。


    “可依舊需要克服,畢竟日後,您便是我們的少夫人了。”


    “我……”隊伍中間黑發少女窘迫地開口,又慢慢抿起了唇。


    “另外,需要提醒的——”


    不再理會她,在已經注定要停留下來的木葉客人們的沉默中,輝夜宗信站直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莊肅,“婚禮的另外一個主人公,我們輝夜的少主人輝夜君麻呂,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你們是見不到他的。”


    “所以,在出入蓬萊島的時候,就不要再想其他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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