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一


    眼淚無聲地掉落下來。


    這顆熱忱的心很久之前、在她死後就不能感知到愛,他就這樣失去了對愛的感知,也不曾擁有愛人的能力。


    對佐助的感情到如今好像也都能明了了。


    他看著琳,心中空蕩蕩的什麽也不剩了。


    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唉…你怎麽哭了…”褐發少女歪著頭看了他一陣,有些手足無措的無奈,她伸出手,又感覺這種親近是不太禮貌地僵在半空一息,隻能低低疑惑道,“這樣哭起來真叫人完全沒辦法呢……”


    “明明已經是大人了啊……哭起鼻子來卻和小君一樣。”


    她的聲音逐漸在君麻呂耳中變得遙遠模糊,劇痛伴隨著迴歸再次地席卷全身,這裏的世界也被這痛疼扭曲了一般地開始消散——


    “不要死…”


    浮遊而上的、遠方的聲音取代了琳最後的低語。


    “看起來,你要迴去了呢……真希望,以後都不要在這裏看見你……”


    褐發女孩慢慢了放下手。


    ·


    “不要死…求你了……”


    猶帶泣音的男聲再次響起在耳畔,貼在後心的手掌傳過來的溫度讓人感覺炙熱,君麻呂做不出迴應,他不想聽,什麽不想聽。


    就仿佛靈魂破開一個洞,支持他存在的一切都在向外流逝,如果他不是琳的弟弟,那麽,他降臨到人世間的意義是什麽呢?他的存在……好像都可以就此否定了一樣。


    君麻呂看見井口,他躺在井中,周圍是流動著的黑色咒印,冰藍色的液體一定程度上撫慰了身體的陣痛,然而那個聲音依舊在唿喊他,不停歇的,叫得他心煩意亂。


    再次醒來就是純白的病房之中,在冬日難得的和煦陽光中,鼬收迴貼在他額際的手指。


    他背著光,曉袍披在黑色漁網衣上,束起的黑發繞過肩際搭在胸前。


    “你睡得太久了……”當他抬起頭,帶著淺淡的憂鬱、鈴蘭花般白皙幹淨的麵容就逐漸展露在光線下。


    君麻呂閉上眼睛,沒有任何供他思考的間隙,腦中世界是一片晦澀的灰黑。


    他試圖壓抑住那些還在不斷上湧的記憶,然而失敗了,這些碎片讓他頭暈腦脹,更無法迴應鼬的話。於是他隨意點點頭,就又背過了身體。


    ·


    「曉」的人們在醫療所逗留了差不多有小半個月。畢竟是特殊時期,也沒有機會出去賺外快,好在這樣本體都聚在一起的時候很難得,每天打打架,修補一下身體,交流交流經驗,日子也並不難過。


    但這樣等下去是不行的,他們必須要馬上動身。七尾的封印儀式結束過後,就隻差三尾、六尾、八尾和九尾了;現今,前麵兩個似乎唾手可得,他們要馬不停蹄地計劃去雷之國與火之國。


    另外就是,宇智波佐助率領的「蛇」小隊一直緊緊追尋著他們的蹤跡,這支新生的小隊還不明白,這樣下去遲早會引發殺身之禍。迪達拉本來就看鼬很不爽了,現在他們天天在一起,後麵還綴著一個佐助,他每天都不開心壞了。


    “如果你再不教訓一下他,我就要代替你動手了。”


    他們在隔壁小鎮采購食物,準備再過幾日就啟程離開這裏,趁著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機會,迪達拉抱著裝滿東西的紙袋跟鼬說道。


    鼬並沒有理他的功夫,他遮住在袖子中的手探出來一點。


    見到他有動作,迪達拉立刻將耳後的藍色鏡片推到眼前,“別用幻術,我告訴你哦,你的幻術在我的藝術前是毫無作用的,嗯!”


    “教訓、教訓誰?你們的任務不是到這裏就已經完成了?”鬼鮫在他們身後走。


    “本來是打算在七尾過後,就去找九尾的。”金發青年得到迴應地摸了摸下巴,“我之前被九尾人柱力打傷,右臂也被卡卡西給廢了……嗯。”


    “可是,我想殺的大蛇丸也死了,宇智波佐助那家夥也是不可原諒的。”


    “既然他主動送上門來,我就先殺他好了。”


    鬼鮫看了一眼鼬,他同迪達拉低低笑道,聲音有些瘮人,“這種事情……蠍是不會跟你一起行動的吧。”


    “這是小事就不勞煩蠍旦那了,我早就找到手下幫忙了。”談到這裏,迪達拉晃了晃手中的戒指,“我們中不是還有人因為拿不到戒指而發愁的麽?雖然大概到時候他是派不上什麽用場,但也聊勝於無了……我每天在這裏等得很無聊了,嗯!”


    「所以說,現在就等阿飛那家夥過來了。」


    他想到這裏,心裏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佐助打一架了。


    鬼鮫看著他走在前麵精神奕奕的模樣,心裏倒是挺期待的,不過……他不由再次看向鼬,“這樣好嗎,鼬先生?”


    迴答他的是長久的沉默。黑發青年凝望著天邊一小抹柔軟的日光,眼睛在那一瞬看上去仿佛斂去了所有神光,而呈現出一種無機質的純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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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在得知大蛇丸死亡、蛇小隊成立,以及「曉」攪亂了整個瀧隱村這些事的的木葉忍者、這些密切關注著一切的人們,於五代目火影的辦公室中,展開了會談。


    “我們也快些組建小隊行動吧!”漩渦鳴人握緊雙拳,殷切地看著靠窗而站的綱手大人,“狩獵「曉」的任務還在繼續吧?”


    小櫻:“為了能夠見到佐助,我們就該去找尋佐助極有可能去找的「曉」的成員。”


    “換句話說,我們的目標就是——”


    “……宇智波鼬。”


    廢墟的空區裏、武器屋外,臨崖而立的「蛇」小隊四人站立在不知何時淅瀝起的雨中。


    防雨的黑色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眺望遠處連綿的墨綠森林,他們的麵容在水霧中肅穆十分。


    在瀧隱村將近四分五裂的小隊,現在又為了共同的目標重新組合在一起。


    靠近佐助身後半步,紅發少女略顯沉重與擔憂的目光落下在前者蒼白的臉上。


    水珠不斷地順著他漆黑的發滴落下來,愈顯得他膚色蒼白,眼底鴉黑。


    鬢邊的碎發有一下沒一下地拂掠過眼睫,宇智波佐助一瞬不瞬地注目著遠處的天際,掩在袍底下的、一枚森白的骨戒被他死死捏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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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器的聲響掩蓋在窗外的雨聲中,病房中,淺色的碎發遮擋住了銀發少年的小半張臉,露出被子外的手上連著輸液管。


    飛段進來看了半天,又退走了。


    他關門,隨手一甩,但反應過來地馬上迴過手,將即將要磕上門框的門把手握住了,這才再輕輕合上它。


    做完這一切,飛段感覺難辦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救迴了君麻呂,但後者似乎並不開心。


    “難道是因為角都縫合時給他留下的痕跡太大了?所以他才不高興……”


    他自覺又找到了正確的答案,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是他自己能解決的事情了,他又不是醫療忍者,不會祛疤的方法,他胸口也還留有縫線呢。


    帶著這樣的無奈,他自言自語地走出房間,沿著走廊,窗戶已經掛滿了雨點,外麵一片朦朧。


    “下雨了。”


    “不是吧……出發的時候如果還是這種天氣那就很煩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而在白發青年身後,一個身著曉袍的人影倏忽出現在了這條走廊上,他在窗下轉身、搭上那扇未關合嚴實的門,很輕鬆地就將它旋推開來。


    ·


    雨還在下,但君麻呂已經感受不到了。


    他在迷蒙的光線中睜開眼,耳邊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他躺在來人懷中,抬眸間隻能看到對方下頜硬朗的弧線,依稀間,他眨一眨眼、想要讓恍惚的視野變得清晰,然而下一刻,一隻手覆蓋上了他的眼簾,將所有的光線都收攏在了他的掌間。


    他在重新降臨的黑暗中描摹著這隻手的掌紋,但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心口的疼痛叫他無法集中精神,混亂的記憶又使他時刻頭疼欲裂。他的身體又冷又熱,即使輸送再多治愈炎症的藥劑,也依舊持續在低燒中。


    君麻呂沒有動身的力氣。


    他看著前方,好像這樣就可以洞穿黑暗,看清頭頂的人。


    在感受到對方的手拂開他寬鬆的病號服的衣襟,貼上他的胸口,他也隻是象征性地抬了抬手指。


    溫暖到滾燙的溫度隔著繃帶傳遞到心口的肌膚,那隻手修長卻寬厚,指尖就挨著君麻呂的鎖骨凹陷,是完全避無可避地將熱度渡過來。


    撫慰了他冰冷的身體,連傷口不間斷的抽疼都因為這炙熱而有所緩和。


    “是你嗎?”


    他問道,因注視過久,幹澀的眼睛不由留出淚水。


    沒有人迴答,黑暗裏,隻有默默無聲的觸碰替他吻去了眼角的淚水,又將他緊緊擁抱在懷中。


    君麻呂抵觸這種親密的接近,他感覺惡心。


    但心口處源源不斷傳來的炙熱感又消融了他的抗拒,在無法迴避、不容抵抗的溫暖裏,他困頓而疑惑地放鬆身體,任由侵襲而來的睡意操控心神,沉沉進入了難得的安眠。


    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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