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十


    黑夜在麵前分割成兩片,一麵是柔和的月光,一麵是融融的火光,藍與黃的吸撤交融,在林間暈開一片奇異安寧的氛圍,隔著一段不遠的距離,同一簇火苗,在他們彼此眼底跳躍著、燎燒著。


    他再一次因為因為這種事情被藥師兜給騙了,可是君麻呂仍舊不覺得惱怒,他心中有比生氣更強烈的情緒在生成,而在這之下的所有其他都可以被忽略。


    他已經不想再向前了,但藥師兜牽著他的手腕帶著他走,君麻呂被這股力度拉著向前傾,不得不邁開腳步以穩住身形。


    即使在這一刻,他完全有能力甩開藥師兜的手、轉身就走,而不是這樣一步一步被帶到黑發男人麵前。


    當他站定,大蛇丸就抬頭看他。


    在他的視線落在他額前淩亂、幾乎要掃到眼睛的鬢發,君麻呂就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落在裸/露在外,充滿傷痕的小臂,君麻呂就將還提著鞋的手背到身後;當大蛇丸的看到他赤/裸的、踩在敗葉上的雙足,他沒有辦法藏,於是固執又強作冰冷地偏過了頭。


    沉默中,時間流逝,直到兩人中的一個主動叫對方的名字。


    “キミマロ。”


    這四個音節從他口中念出來,帶著繾綣的、妥協般的歎息,在這種少有的寧靜夜晚,語氣中任何一個細微的起伏都能夠被耳朵輕易地捕捉到。


    君麻呂堅持了一瞬,還是慢慢走近,坐到了他身旁。


    當他走到火堆的亮邊下,身體上的傷痕曝露得一覽無餘。屍骨脈的特殊能力能幫助他免受傷害,在從前無數次的戰鬥裏做到全身而退,然而害怕血繼病徹底奪走他行動力的那些日夜裏,君麻呂隻能舍棄掉它,僅僅憑借刀術去保護自己、以及防止我愛羅被奪走。


    除去可見的利器的劃痕,他在外的小臂和小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灼痕跡,那些大片的暗紅色的疤痕醜陋地扒附在他白皙的肌膚。不難想象,在它痊愈之前,帶來過多久的持續的傷痛。


    可銀發少年顯然沒有這種自己正被人擔憂著的認知,他在坐下後就一動不動,手臂相交、搭在屈起的膝蓋上,他的五指因此而自然地垂下,連同被火光染成金燦燦的睫羽一起。


    藥師兜知道他在耿耿於懷剛才的話,因為他逃避“大蛇丸對他好”的這種事,不承認對方被他“馴服”的事實,甚至連帶著大蛇丸也一起遷怒。


    但藥師兜說的是真的。


    當他無數次阻攔大蛇丸,勸阻對方要適量、而不要那麽明顯地釋放善意與寬容,而黑發男人並不聽,反而變本加厲時,他就隱隱有所預感。


    為一個人付出越多,不知不覺中也變得越來越忠誠。


    ·


    君麻呂猛地抬起頭,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又忍住了,隻安靜又怔忪地注視著眼前的黑發男人。


    在大蛇丸湊過來時,他並沒有任何反應,可在這位大人端住自己的腳踝,又接過自己手中的鞋,君麻呂立刻意識過來他想要幹什麽。


    銀發少年原本冰冷的臉色出現一瞬的局促與不安,接觸帶來一陣陌生的溫度。在等待著對方替他穿好鞋具,甚至係好係帶的時間裏,他的心中充斥著一股複雜的矛盾感。


    來之前,坐下來之前,他做好了受到責問的準備,事情不應該像如今這樣,他希望受到直麵的懲罰,即使是身體遭受再嚴重的傷也沒有關係——這能讓他心中的虧欠感得到最大程度的消減。


    大蛇丸對他的愛在慢慢變為負擔,因為在前者所付出的麵前,君麻呂能迴報的將近於無。


    黑發男人抬起頭,君麻呂能看到他的眼淚。


    在那雙金色的眼瞳底部盛著的晶瑩的液體,可是他的神色卻依舊內斂,像靜默無聲的油畫像,在淚水出現的那一刻,便更顯得震撼。


    君麻呂如遭雷擊,他幾乎坐不住地想要立馬站起來,聲音也悶得隻有一縷音氣。


    他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大蛇丸捕捉他遊離的閃爍目光,如捕獲一條在夏日祭的夜晚誤入進圓紙網的金魚。


    他的注視下,君麻呂總覺得自己從未長大,好像還是小時候,他在山上的神社前,被還是木葉忍者的黑發男人從背上緩緩放下來。


    這樣俯視著小小的他,滿山的林葉在風中響。


    他的目光從當年起、直到現在都未曾改變分毫。


    “我也想問為什麽。”大蛇丸靜靜道,用他嘶啞的音調。


    “我將你當做珠玉、獨一無二……我的絕世珍寶,為什麽卻能被其他人輕易地傷害?”


    ——————————————————————————————————————


    在風之國打響的戰爭打破了忍界長久的平靜,給人們帶來了混亂與傷痛,然而這並不運用在所有人身上,對於某些人,他們反而能在戰爭中更有效牟取地到利益,戰爭越多,他們就越活躍。


    封印二尾的儀式結束了。


    比起五代目風影失蹤,風之國水之國針鋒相對的消息,二尾的死亡就如同落入河中的鬆果,噗通發出聲響後就很快被湮滅。


    與此同時,戰爭帶動仇恨,隨著換金所中懸賞名單的每日更新,它為地下忍界的利益鎖鏈產生巨大的推動作用。


    在一日,一位身著火雲袍、身形高大蒙頭蒙麵的客人帶著他的同伴從公共廁所進到了通往地下換金所的通道。


    三尾的線索斷在了輝夜,因而組織現在隻能暫時去找四尾五尾的麻煩,可是這就和「三北」組完全無關了,他們已經達到了標準,成功拿到了一條尾獸。


    於是角都帶著飛段開始重操舊業,正好借著水風戰爭的勢頭,暗殺的單子也好做。


    他們穿行在幽暗的地下通道中,與形形色色的各類人擦肩而過。


    這裏就好像忍界的下水道。


    “每一次都走廁所,真是惡心死了。”白發的邪神教徒背著目標人物的屍體發牢騷,他每一次來都這樣,可他也知道錢是好東西,絕對有利於邪神教的發展,所以即使抱怨,單子還是一樣的跟著做。


    走到盡頭,依舊一樣的狹窄空間,空氣也不怎麽流通,擺滿木桶充當座位的吧台前。老板熟練地在角都麵前擺出了今日的“生意單”,再才轉頭從櫃台繞出來,去檢查飛段帶來的那具屍體。


    角都認真開始翻閱,前頁依舊是那幾個不變的、也根本做不了的大單子(比如殺了雷影土影xx國大名之類的),他迅速略過看到後麵,去尋找能方便快速地使他拿到錢的對象。


    卸下屍體、將其推給老板後,飛段也趴到了他身邊跟他一起看。


    他隻是看看,完全不懂怎麽挑選的。


    “這個錢很多啊,這個不錯。”“離得太遠了。”


    “這個呢?我們附近的,也很值錢。”“那裏守衛太多,殺小怪浪費時間,不值得。”


    “嘖,”他就撐著臉索性沉默不說話了,那麽高大的一個人,和同樣高大的角都頭碰頭擠在一起看小冊子,這樣的一幕引起了許多來往交接任務的人的關注。


    在看到他們身上的火雲袍後,這些人又不動聲色地收迴來目光。


    隻是不一會兒,飛段就又發現新大陸地指出一個。


    “嗯?等等,這個呢,地方又近,還是這本書裏最高價格的,你不心動?”


    可馬上隨著角都的手指挪開,他看到書頁上的照片,聲音就頓住噎住在喉嚨裏了——他看見哥們的臉了。


    “他的賞金居然比我還高。”飛段遲疑了一瞬,意識到這個的有點吃味。


    將屍體放入存儲的櫃子裏,迴過頭老板正好聽到了這句話,“這一個月來一直是最高的呢,兩位老爺,不過我提醒你們,這個人呢,是有關於中間大陸那邊「打架」的事情,是被忍村結構所盯著的,即使是您帶來我這邊,價格也不會太高,因為要交出去……”


    他話沒說完,被常駐這裏的客人拉住了,低聲警告他,“新調來的?你不認識他們兩個麽…說太多小心因為被看不順眼而殺掉…”


    “好了,這個我帶走。”角都不想聽他們嘀咕,抄起桌上的冊子就準備走了,原本都握上鐮刀的飛段朝櫃台冷笑了一聲,也跟著離開。


    他追上角都,兩人又重新走進幽暗的下水道,“你說,你剛才怎麽沒選單子,你還把冊子拿走,你是不是想對我兄弟下手了?”


    角都被他叨叨得心煩,沉聲道。“現在的他的確有價值作為目標。”


    飛段將抗著鐮刀歪頭看他,末了,又走到他前麵,倒退著走,他難得地沉默,迴憶幾個月來、從相識到現在,他神經再大條也心裏多少有些吃味。


    “角都,你說君麻呂那小子……算不算踩著我們出名的?”


    換金所內,望著還一臉茫然的新老板,常客搖了搖頭,“唉,這裏的老板一月兩換,是因為什麽?都是因為多嘴!”


    “你不知道麽,名冊上那個輝夜少主也是「曉」的追殺目標,你偏偏要說他給忍村預定了,這不是撞在槍口上,故意惹怒那兩個「曉」成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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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燃燒著的火堆熄滅後,他們就準備返迴基地。


    一路上,大蛇丸大人都沒再說些什麽,他眼底沒有掉下來的淚光好像隻是君麻呂在朦朧的火光中、一瞬間所產生的錯覺。


    然而君麻呂心底清楚,兩個人的關係發展到現在……有什麽必須要改變了。


    ·


    水月打賭就這樣打輸了。


    他輸得徹徹底底,在發現大蛇丸不僅沒有生氣,還親自去將君麻呂給帶迴來了的時候。


    “不敢相信……”


    水藍發色的霧隱、他的自由夢破碎了,整個人也變得委頓了,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四人眾們卻並沒有因此而得意,甚至表現得非常平淡,他們悶悶不樂地在擦地的水月身旁打牌,多由也坐莊,四個人你來我往,有力無氣。


    “喂……左近,身體坐正一點好不好,別讓你哥再偷看我的牌了。”


    “鬼童丸,多抽了張牌當我看不見的嗎?手多了不起,手多就可以額外抽牌嗎?”


    “次郎坊,再壓桌子就翻了,我說你們還想不想玩了……”


    水月萎靡到下午,四人眾的牌也一直打到下午,等藥師兜從旁路過、順便視察工作情況時,他們才終於有了精神,手腳無比麻利地收好桌牌開始表現起來——他們聯手將水月塞迴到置物架後的營養槽中,又雙雙拿起了掃帚和拖把,就連最大小姐的多由也也拿了一塊抹布在手裏,假裝自己辛勤勞動過。


    迴到淡藍色液體的水月知道他們的目的,不忍直視地退迴到後麵藏起來了——他被看得很嚴,被發現出來玩一定會被藥師兜關到更封閉的罐頭裏去。


    銀發少年的迴歸使得蛇窟裏終於不會再那樣沉寂了,每個人都好像有了可以期待的事,就是希望能在他出來遛彎的時候見見他什麽的。


    好看的人總是受人歡迎,更何況君麻呂不僅脾氣不壞,性格還特別可愛。


    可是想象是很美好的,現實卻不盡如此。君麻呂迴基地這麽多天了,他們連一麵也沒有見到過。


    銀發少年的身體似乎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幾乎沒有怎麽耽擱,一迴來就徑直被帶去了基地深處的封閉式看護室。


    甚至為了治療,原本打算從川之國遷走的計劃也暫時被擱置下來。


    他們沒有辦法進入到那種地方,得到君麻呂大人訊息的唯一途徑就是找藥師兜打聽。


    隔著玻璃,看著四人眾將白發四眼仔圍起來,水月按住麵前的屏障將自己的身體推離開來,從腳部開始,他化作純淨的液體,沿著塑膠管道離開此處。


    在身後,隱約傳來了藥師兜不耐煩的迴答。


    “別問了,他身上的傷是其次,主要是血繼病……血繼病聽過嗎?這種基因層次上的病患上了就是絕症,就沒聽說過有治好的,隻能暫時抑製一下,看能不能穩定下來,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好幾年……”


    這句話一直在水月腦中盤旋,不知怎麽想的,他那雙淺色的眼瞳慢慢眯起來,遊到半路突然改變了方向,由迴去自己的槽位轉向去到基地的深處。


    整個基地的營養槽幾乎都通過藍色的傳輸管連接在一起,一路通行到中心供應整棟基地儀器的池子,他化作人形,停留了幾息,從眾多管道中辨認出了通往更深處的那一條。


    這樣曲折著,不知遊了多久經過了多少個玻璃槽,他一直徑直向前,直到感知到什麽似的,鬼燈水月猛地穩住身形,停下來貼附在天花板的管道前。


    從這裏過去,裏麵就是看護室了。


    可是不能過去,由藍色液體中傳來的波動,他感知到了房間裏除去銀發少年的另外一個聲音。


    「不是在接受治療麽?怎麽還醒著……」


    水月皺著眉咬牙,因為過於好奇,還是選擇了冒險去瞧瞧。


    他化作一痕水線順著深埋進牆裏的軟管進入了看護室。


    無影燈的光芒四麵八方照亮了整個地下室,各類器械高低不一地擺放在牆緣,水月來到其後,藏匿起自己液化完全的身體。


    到這裏,聲音已經完全清晰了。他也立刻認出來另外一個人就是大蛇丸,那標誌的沙啞嗓音讓他心中微微害怕,卻仍是抵不過好奇心,借用營養液的折射去偷看起室中景象。


    隻一眼,他便瞪大了那雙淺紫色的眼瞳。


    銀發少年按在治療艙的邊緣,坐在浴缸試的玻璃槽中,大蛇丸就在外麵輕輕捧住他的臉。


    他們靠得很近,隻要前者低頭就可以吻在一起。


    輝夜少主輕輕閉著眼,雪白的睫羽在空氣中顫栗得厲害,他因為等待而不安,氣息也變得不穩。


    水月看得見他按在玻璃缸上的手緊緊地扣在邊緣,指尖也呈現出白色,他完全地將注意力專注在前方,淺色的唇微微啟開一絲細微的縫隙。


    他的耳尖到脖頸完全是緋紅的。


    就這樣,大蛇丸看著他幾息,感覺到了他的顫抖,在水月緊張地以為他要親下去的時候,忽然慢慢放開了手。


    “還是……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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