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二十一


    他的目光落在頭頂高高的石壁頂,好像已經透過它看見了遠方、等待接應他離開的重吾和多由也。


    “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進行一尾的抽離儀式呢?”君麻呂迴頭問道。


    他說“我們”。


    翹著二郎腿的迪達拉抽出口中叼著的草葉,將垂在左眼的碎發撩開地迴應他,“你還知道得蠻多的嘛。”


    他並不打算迴答這個問題,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等封印儀式進行的時候很閑,他甚至不會接這個“非賣品”小朋友的話——


    曾經待在過大蛇丸身邊的他,就好像是雖然不會賣掉、但也沒什麽重要價值的附贈品。


    君麻呂並不意外,“那我能出去轉一轉嗎?”


    “那你要問一下蠍旦那了,嗯。”


    看著銀發少年沒有猶豫地、立即走向了另一邊,迪達拉神色一頓,繼而不由嘀咕出聲,“真是愜意啊這家夥,一點寄人籬下的自覺都沒有呢。”


    ·


    得到蠍的首肯之後,君麻呂走出了山洞,他在入口紮好褲腳,躍至外麵的鳥居門上。


    站在高處往下俯瞰,可以很清楚地將遠方碧藍雲層下的森林與山嶺盡收於眼底。


    而周圍都沒有建築的時候,好像整個人都真正得到了自由。


    君麻呂的鬢發被吹得向後,有一下沒一下地從視野中掃過,他張開雙臂,以每一根柔軟的手指都伸展開來的姿態,任由衣袖灌滿盛滿森林的氣息。


    “活著是好事情呢。”


    從天際飛過的鳥,地上的蝴蝶,河裏的小魚,什麽……都是值得可愛的。


    那麽,死亡到底是什麽呢?


    從小到大,似乎都在不斷矯正補充著死亡的概念。


    君麻呂沉默一瞬,卻終究沒能總結出什麽來,隻是此刻在心裏模糊意識到——


    我討厭死亡。


    這樣靜默地看著地下,直到有什麽東西闖了進來,在山洞外久久徘徊著,四條腿,黑褐色。


    君麻呂瞥見它頭上戴著亮剛色的護額,便跳下去,將轉身就要逃掉的它抓住前腿地抱起來。


    “帕克。”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巴哥犬身體僵硬了片刻,便放棄掙紮般地一動不動,任由君麻呂抱著了。


    君麻呂用上兩隻手才能完全地將它抱住,他嚐試著換了一個姿勢,讓小狗抱住自己手臂。做好這一切,君麻呂抽出另一隻手摸摸它的小爪子,捏捏它長長的垂下來的耳朵,又把臉埋下去,蹭蹭他毛茸茸的腦袋。


    “好久不見。”


    “難以想象,明明跟你一起去買東西的時間……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君麻呂抬起頭自語道,“可是實際上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呢。”


    因為實在想不起來具體是幾年了,他就不想了,隻慢慢摸著小狗的腦袋。


    小狗伸出爪子,拍拍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你真聰明,”君麻呂有些訝異地伸直手臂,與它拉開一點距離,“如果哪一天你突然說話了我都不會太奇怪呢。”


    他將帕克放下來,讓它的四個爪子都順利地挨到地麵。


    “快迴去吧,不要碰到這附近的封印了。”


    長得醜醜的小狗有些躊躇地在原地轉了半圈,一步一迴頭地鑽進草叢離開了。


    在在它離開過後,銀發少年臉上的感情便緩緩褪去、完全地消失不見了,他注視著澄澈天空下的叢林,目光變得悠遠朦朧。


    君麻呂一點也不想去了解帕克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他下來抱抱它都似乎隻是興血來潮而已,此刻停立了一小會兒,便後退一步、轉身迴去到洞穴裏。


    “在外麵幹什麽?”


    洞中,盤著腿的迪達拉抽出嘴裏叼著的草葉問他。


    “看到了小狗,抱了抱。”君麻呂垂手站著。


    迪達拉覺得沒意思地“哦”了一聲。


    “我想養貓和狗。”君麻呂走過去,挨著我愛羅慢慢坐下來,他抱著膝蓋,看不見眼睛地歪著頭輕輕地說話,聲音細細的柔柔的。


    “小孩子都喜歡這些。”迪達拉看著他撇嘴。


    用來做尾獸抽離儀式的山洞高大且空曠,是說話聲音大一點都會被無限迴響的那種,不知何處鑽進來的光線勉強維持著他們正常地視物,整個地下空地充滿散落的石塊石墩。


    蠍在一處平台上最後地為傀儡身上的刀刃塗上毒藥——


    他似乎每天都在盤弄這些東西,無怪乎迪達拉會這麽無聊。


    挪動時,傀儡時發出的咯吱聲時斷時續的,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有些瘮人。


    君麻呂聽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累地半瞌上眼睛。


    在他的睫羽微微顫著、要碰上下眼瞼時,迪達拉挨過來碰一碰他。


    “你在外麵碰到的狗長什麽樣子?”


    君麻呂抬起眼眸去看他。


    金發青年手上捧著一個籃球大小的小狗粘土。


    “這個像嗎?還是說,它更好看一點?”


    他捏粘土的技術真的很厲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加入了他自己的“想法”,這些動物都驚人一致的圓潤可愛,胖嘟嘟的,不管怎麽看,的確比帕克可愛多了。


    “嗯,我能抱一抱嗎?”


    君麻呂有些驚喜,心中對迪達拉也似乎改觀了許多。


    “當然,我才不會喜歡這種蠢不拉嘰的動物呢,嗯!”後者驕傲地仰了仰下頜,漂亮的水滴形眼眸眯起來,將小狗粘土塞到了君麻呂懷中。


    銀發少年抱了個滿懷,有些難為情地矜持了一小會兒,便忍不住地、滿足地埋頭挨過去,他鼻間發出可愛的哼哼聲,額際的碎發也被蹭得翹起來,那雙藍綠色的眼睛清澈見底,盛放著亮晶晶的星星的碎片。


    他低著頭用一隻眼睛瞅著迪達拉,聲音依舊細細的柔柔的,銀發輕飄飄地垂在肌膚上,連臉頰和耳尖都是泛著夢幻的粉色。


    “我喜歡這個呢。”


    很難想象迪達拉是怎麽迴應的,他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但又好像不是。


    ——————————————————————————


    “追蹤到了擄走風影的「曉」成員的蹤跡?”


    另一邊,砂隱村境內,招待木葉外援的屋舍,一早就看見攜卷著煙塵一路跑過來的自家忍犬,卡卡西單手撐著窗戶輕巧地縱身躍至屋外。


    帕克停在他腳下,神色上完全看不出來長途跋涉的疲憊,依舊是萬年如一日的嫌棄臉,它發出人的聲音,同卡卡西對話,“可以這麽說吧。”


    “那就說明——我們可以出發了!”緊跟在卡卡西身後的刺蝟頭少年振奮出聲,他甚至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呦西!我現在就去找我愛羅的老師,跟他通知一聲。”


    通知完,就可以去救我愛羅了!


    救人的進度因為不知道「曉」的蹤跡而擱置,現在總算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望著他風風火火地跑開,卡卡西無奈之餘更多地卻是理解,“有幹勁真好,這些天為了我愛羅的事也挺煎熬的吧。”


    “你馬上也要煎熬起來了。”


    “?”


    銀發上忍迴過頭,用眼神傳遞出了自己的困惑。


    帕克爪子踩在鬆軟的地麵上仰起頭,表情非常殘念,“我在那裏見到那個小鬼了。”


    風之國即使是在春天也是沒有半分綠色的,沙礫建造的圓形建築一幢幢組成叢林,到處都是昏黃的。


    從它的視角,隻能看見風沙裏卡卡西黑色的麵罩,和頭頂竄出的幾撮銀灰色的頭發。


    “……見到他了?”卡卡西重複一遍,雖然是疑問,但已經肯定了事實的,這下不光是語氣,就連整個人都透露出非常難辦的氣息,“這種事情不要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啊,我的心髒好像被拉拽了一樣狠狠地一墜呢。”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


    出行的時候出現了小變故,原本打算同行的手鞠被馬基上忍通知留下來,駐守在砂隱了,給出的理由是“現在風影大人失蹤,村子裏必須有能穩住大局、守護本陣的人在。”


    他給出的說法完全沒有問題,於是出行的人就變成了木葉三人組加一個砂隱退隱顧問的千代老婆婆。


    “嘛,算是做奇襲的先鋒小隊吧。”


    卡卡西笑眯眯地擺手接受安排,前麵是驚訝於千代婆婆這麽大年紀還像小孩子一樣從高處跳下來的鳴人小櫻。


    目送他們小隊離去,米黃偏金發色的手鞠沉默地握緊手指,擔憂之意溢於言表,觀察到她的動作,馬基上忍難以想象,要知道幾年以前,她與我愛羅、勘九郎間明明還是那樣尷尬緊張的相處模式。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偏偏出現這樣的變故。


    “不用擔心,木葉那邊已經再次地派出增援,我們這邊的後續部隊也會馬上跟過去。”他生硬地敘述以作慰藉,轉而又解釋道,“留你下來並非無理取鬧,三代目風影的失蹤導致的戰火仍舊叫人曆曆在目……他是我們砂隱公認的曆代最強,失去他的恐懼支配我們傾巢而出,最後當然地,也被其他國家乘虛而入。”


    “這即是第三次忍界大戰的本因。”


    感知到手鞠複雜的目光,馬基上忍在布簾下歎了口氣。


    三代目失蹤,四代目被利用砂隱的大蛇丸刺殺,現在我愛羅又出了這種事。


    “說實話,我也是很擔心他的。”


    “我們的五代目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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