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二十二


    “是你……”


    待君麻呂看清眼前人,不由慢慢迴憶起來。


    他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眼睛,那雙漂亮的翠綠色眼瞳在極暗之時,其中也像綴著流光一般,叫人看得晃神。


    迪達拉捏他手臂的力氣不由放鬆一下,喉間發出短促的笑聲,“就是我!”


    他做出“沒想到吧”“害怕已經晚了”的姿態,又仰起下巴地、壓低聲音故作陰沉,“本來想解決掉大蛇丸,再把你和宇智波佐助揪出來殺掉的……沒想到,沒等我動手,你就已經被丟出來了呢。”


    感受到了他那強烈的報複心理,君麻呂略感苦惱。


    因為是跟藥師兜演戲騙人的緣故,對於迪達拉口中的“被丟”……他一點代入感也沒有,甚至感覺有些將會冷場的尷尬。


    “那你要對我幹什麽呢?”靠著凹凸不平、乃至於有些尖銳的石壁,君麻呂仰視著他,一些碎發落在他的眉間——


    他的臉龐清麗無雙,皎潔如月輪,是叫人升不起半分褻瀆之心的純粹感。


    注視著他,迪達拉就想起她坐在白鳥上、背後是大漠中的月亮時的樣子,明明是更讓人生氣的迴憶,可聯想到對方的話,金發青年心中就忽然地瑟縮了一下。


    「對了,我要對她做什麽呢,她馬上就要死了。」


    按照送她過來的那個人的說法,因為輝夜血繼的關係,馬上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嗎?


    迪達拉為這個說法笑了笑,下一秒又覺得興趣索然了,沒有報複的欲望了。


    “你的活法還蠻符合我的思想嘛。”


    “嗯?”


    金發青年偏過頭,用淡藍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睨視著他,“藝術即是瞬間迸發、綻放的美,你現在這麽好看,長大後卻說不準,還不如現在就死掉,也算一件好事了,嗯。”


    “死掉是好事?”君麻呂聽懂大概。


    “……”迪達拉微微一噎,以為她是並不想死,又覺得憐憫多於理智地動搖了一瞬,“好吧,也不算,你已經很可憐了,我不跟你說這些。”


    他鬆開手,用這隻手摸君麻呂的額頭,又順著額際線,撥弄她淩亂柔軟的鬢發。她長而濃密的睫羽不安分地在手掌下顫抖著,迪達拉不得不避開,手指向下去,捏捏她細膩的臉蛋和尖尖的下頜。


    君麻呂捉住他的手腕,但這阻止不了對方無意識的流氓行為。


    最後感覺有意思地點了點他粉色的鼻尖,金發青年心滿意足地收迴手。


    他把君麻呂當小孩子看待,並不覺得摸一摸有什麽,“這一次就放過你了,這幾天你就乖乖睡覺,乖乖跟著我們。”乖乖等死就好了。


    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他也是不打算說出口的,這樣放下話,就留君麻呂一個人在原地,自己迴去舒服的地方躺下休息了。


    等了一等,確定他是不會再過來了,銀發少年慢慢放下捂住鼻子的手。


    每個人對死的理解似乎都有不同。


    君麻呂後知後覺地想著,完全沒有自己是逃過一劫的意識,他靠著石壁慢慢坐到地上,此時身上差不多已經灰撲撲了,也不在乎更灰撲撲一點。


    外麵的沙暴還在持續,分不清白條黑夜的,望過去隻有昏黃的黑沉,幹冷感侵蝕著人的每一寸神經。


    洞穴內狹窄且晦暗,深處嶙峋的石塊的影子直立著,黑黢黢的,更像是怪物的投影。


    沒由來的,君麻呂感覺到一點點的害怕,他並非第一次離開重吾,但這一次似乎與以往都不同。


    「我不想死。」


    他不想胡思亂想,又禁不住胡思亂想。


    「太冷了,為什麽還不來接我迴家呢?」


    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地清醒了一點,「啊,不能這樣睡過去了,肯定會做噩夢的。」


    他扶著牆地笨拙地站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走到一尾人柱力身邊,因為越往裏越黑,不小心踩到對方後才發現自己是到了對方的身邊。


    “對不起。”


    君麻呂跟他道歉。


    “他又聽不見。”


    在昏迷的一尾人柱力旁邊,坐著一位同樣紅色頭發的少年。


    他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看上去清秀而幹淨,是像鼬一樣類型的男孩。


    君麻呂看到他身上熟悉的黑底紅雲的衣服,又看見更旁邊放著的人型的緋琉琥,那個駝著背的中年男人外形的傀儡。


    「是之前和大蛇丸大人說話的那個曉的成員。」


    很奇怪,在這時君麻呂並不驚訝他的真身,更不感到緊張與害怕。


    也許是情緒出現了問題。


    “你好像並不需要睡覺。”他突兀地詢問道。


    “藝術也並不是瞬間的美。”蠍也突兀地答非所問,坐在這裏的他,從一開始就聽見了迪達拉和君麻呂的對話。


    “死掉也不是好事?”君麻呂就問他剛才迪達拉的話。


    “有時候是,有時候不是。”


    死亡是壞事,但當死亡過後,迎接成為傀儡的命運就是好事。


    君麻呂看著他,表情好像是在思索。


    “我要睡覺了。”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指地說道,注視著蠍,慢慢地躺下在了我愛羅的身邊。


    “謝謝你。”


    他繞過沙葫蘆,抱住一尾人柱力的腰,靠著他閉上了眼睛。


    赤砂之蠍垂下眼眸,看著他靜謐乖巧的睡顏,幾息後,他挪開眼睛,繼續注視著深沉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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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沙暴結束,幾天的跋涉過後,他們轉移到了不知是哪裏的另外一個山洞裏,這裏將作為尾獸抽離的場所。


    洞外、鳥居後即是湍急的河流,一路上,重新套上緋琉琥的蠍還設下了許多封印,以保證不會有人來打擾。


    幾天來,君麻呂瞧見過幾次他們通過戒指與「曉」首領的對話。


    “你們的身邊還跟著誰?”


    在準備工作即將結束時,彩色幻影一般的刺蝟頭老大半/身,突然提到了有關封印事宜以外的事情。


    彼時,迪達拉還在“勒令”君麻呂做一些過分的事情。


    “你趴下來,給我當凳子。”


    “你太重了,會把我壓垮的。”君麻呂搖頭。


    “這樣啊……好吧,那就算了。”迪達拉摸摸下巴,打算提一點其他的要求,這時就聽到了首領的話。


    “是大蛇丸身邊的小孩,擁有輝夜族的血繼。”


    赤沙之蠍毫無顧忌地將一切告知給他。


    擁有紫色蚊香眼的刺蝟頭老大沉默一陣,並沒有更深地詢問下去他的來曆、原因,轉而囑咐道:“小南跟我提過他,接下來的捕捉行動跟他有關,你們能先一步找到他很好。可以的話,暫時帶著他一陣子,等一尾封印完畢後,角都他們小組那邊的行動也結束,就好了。”


    “可是他已經快要死了。”迪達拉忍不住插話,“就算我們帶著他,不丟下他,他也很快就要死掉了。”


    兩個完全不懂醫療忍術可怕之處的人完全信任藥師兜的說辭。


    君麻呂感受到首領的視線越過蠍佝僂的身體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是一種全然冷感的眼神,是神明的注視,如此地有壓迫感。


    「好熟悉的眼睛……」


    君麻呂感到有些迷惑了,他用翠綠的眼瞳默默迴視著對方紫色的眼睛,彩色的刺蝟頭首領的幻影一陣波動,然後主動退出了連接。


    蠍顯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望著戒指出神,迪達拉也奇怪了,“老大他居然不說些什麽鼓勵我們的話做結尾。”


    他奇怪歸奇怪,玩還是一樣玩,轉而又指使君麻呂,“你當不了凳子,那你還能幹什麽?”


    “我可以當被子,你躺著,我可以蓋在你身上?”


    “你當我傻,這不是我給你當凳子了嗎?”迪達拉笑出聲。


    君麻呂撐著臉歎息一般說話,“你不要老讓我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什麽都做不到,”迪達拉不喜歡歎氣,他轉而疑惑地自語道:“你說你這麽廢,和我們接下來的捕捉行動又能有什麽幹係呢?”


    「當然是一點幹係都沒有,我還要偷走我愛羅,讓你們的行動進行不下去。」


    君麻呂別過頭狡黠地想到。


    但很快,他就憂鬱起來。


    混進來簡單,走似乎就有些難了。迪達拉心心念念著他死,蠍也等著一尾抽離過後,把他做成傀儡。


    現在看來,要帶我愛羅走,隻能等抽離儀式開始,他們兩個都騰不開手的時候,強行打斷儀式、帶走我愛羅了。


    他注視著地上灰撲撲的風影大人,睫羽在空氣中舒展著,仿佛隻是因為憂鬱而注視著他。


    「……可是這樣,大蛇丸大人那邊我也迴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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