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十七


    在去找佐助的路上,君麻呂先是花了好久走出了森林,他找到一條小路,有路的地方,就應該有人煙。


    在林間小道的盡頭,君麻呂順著望過去,兩側很是人為地沿路種了一排櫸樹,投在地上的林蔭微微晃動著,漏下來的陽光是沒有溫度的。


    空氣裏飄蕩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明明是這樣光明正大行道的地方。


    他循著味道向高處走,不多時,便在拐彎處發現一具被高高釘在行道樹上的旅人屍體。


    還未完全幹涸的血液順著草鞋滴落一下,匯成粘稠的一灘,其下地上,被人用著這血繪上了奇異的圓形圖案。


    君麻呂俯身打量幾眼,然而後來的血已經覆蓋了原本的圖案形狀,現在隻能隱約看清是個圓形而已。


    隨後他將目光投向樹上掛著的屍體,在考慮半刻後,還是選擇非常嫌棄地離開了,不去扒他的褲子。


    .


    原本佐助的衣服、那長出一截的袖子已經變得正合適。


    開啟咒印的感覺出奇地好,隻是本來的衣服穿不大上了。


    君麻呂將自己本來的上衣圍在腰間才能勉強繼續往前走,他從來沒想過長大會讓他遇到這種問題。這麽久以來,是又久違地嚐到了窘迫的滋味。


    小道盡頭,有了河流的蹤跡,這種約莫才十幾步寬的小河,搭著供人畜穿越的木板橋,因為水位幾乎與地麵齊平,君麻呂不用特意去找可以下去的地方,就可以方便地用水。


    他撐著地慢慢半跪下來,傾身清洗自己的手臂、臉頰,又將衣擺上沾到的灰塵搓洗掉,水麵隨著手指的探入一陣波動,在這時,指尖冰涼的濕潤感才真切讓人感覺到,川之國的確是冬天。


    望著河中倒影,君麻呂不由再湊近一點,說實在的,根本看不大分明自己的臉,倒是從胸口蔓延上來的咒印,如火焰的燎痕一般,黑色的顯眼極了。


    但這對剛嚐試到變大的新鮮感的他來講,並不算事。君麻呂看了兩眼,挪開眼,手指沾著一點冰涼涼的河水,順著自己的長到腰間的銀發一直到發尾後,就停在那裏,下頜抵著肩膀的歪頭看河岸另一邊。


    那邊已經有了民舍的出現。


    這種成片的、低矮的町,一般就建立在河邊,是聽說屋子結構容易著火,一旦有一個房子著火了,就會牽連到整個市集的原因,所以在祖先駐紮的時候,就已經選好了靠近河邊的地址。


    「到底過不過去呢?」


    君麻呂眨了眨眼,垂著的睫羽在風裏微顫著,而後,他做出了決定,從墜在腰間的衣擺上扯下一段衣料,蒙在臉上,係在了後腦。


    “雖然這樣很像壞人,但是帶麵罩的、在這裏從來都不算少數,我應該…不算出奇。”


    隻是在起身,就著河中的倒影最後查看自己的裝束時躊躇了一下,君麻呂便朝著遠處連綿成片的屋舍走去。


    他一路經過茶攤,團子店,都沒看到自己想找的成衣店。


    這裏仿佛隻是為了照顧行道趕路的旅人而建,但也許是最近生意不太好,街道上大概是隻有小半的店鋪是開著的,旅舍幾乎是都關門了,隻有一家溫泉澡堂提供休息,店員們都在外麵攬客,看見路上走過來的外地人,就會熱情地招待你進去。


    “去去身上的灰塵,很舒服的。”


    “是啊這位忍者大人,我們這裏的澡堂可是非常出名的,不來嚐試一下的話,真的會很遺憾啊。”


    “在你之前,就已經有幾位客人了,再晚一點,我們這邊就滿員了哦。”


    “需要的話,我們這邊還提供搓澡的服務!”


    如果是跟重吾或者佐助一起出來,被店員熱情包圍簇擁著的,一定會是他們,實在是沒有解開咒印之前的君麻呂看起來太小了,一點都不像能做主的人。


    解開咒印,已經像個能給自己做主的君麻呂被吵得手足無措,即使是身上沒有一分錢也被忽悠著進去了。


    其實這種溫泉澡堂他看過太多了。


    這一個規模又沒有火之寺的那個大,環境更沒有木葉的雅致,湯池更是隻有一個,用一道拚起來的老舊木板牆就分割出來了男湯女湯的澡堂,實在是……太讓人瞧不上眼了。


    當他站到男湯布簾入口前麵、存放衣物的地方時其實就有些後悔了,可是來都來了,讓他現在當著那些熱情的店員的麵再走出去豈不是更尷尬?


    君麻呂就笨拙地領了新的浴巾進去,進門的時候還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這種低矮的建築,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本來就是要低一下頭才能進去的,即使是第一次來不知道,看著這高度,也沒有誰會直接撞上去。


    可對於突然變高的君麻呂來說,這實在是太為難他了,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即使直著腰、簾子都會擦過他發頂過去的日子。


    問題是,他不僅撞到了,還撞得很響,一聽就很疼的那種。


    以為他是過來碰瓷的店員趕緊圍過來,對他噓寒問暖,經理也過來賠罪,不僅要免了他的單,還要專門送他免費搓澡的機會,就是希望君麻呂不要覺得這裏不好。


    「看來他們的生意真的很差。」


    君麻呂卻希望他們不要再說話了。雖然這樣免單了讓他覺得非常幸運,但是因為撞到頭而引發了這樣的騷動,實在讓他很……


    “搓澡就不用了,我也不會投訴你們、迴去後說你們壞話的。”


    目視著經理和店員們一臉“說真的不準反悔哦”的表情走遠,君麻呂抱著他們為了安慰他送的洗浴用品一掀簾子,趕緊進了男湯的區域。


    “……”


    他靠著牆,在霧氣升騰的空間裏,手擠進麵罩與下頜的縫隙裏慢慢唿氣,等臉上熱度過去了,才摸摸額頭上明顯鼓起的一點包,懷抱著那點莫名的羞恥感,鼓著臉去衝洗了。


    .


    在圍著浴巾坐上板凳之後,君麻呂忍不住摸摸自己的手腕,又伸出在燈光下打量,他對於自己修長不少的手指感到新奇,覺得這才算的上是男人的帥氣。


    順著腳底延伸出去的木板,盡頭擱置了提供休息的長條凳,十米見方的空間,正中熱氣騰騰的池子裏先前就已經有幾位客人了,可仔細去聽卻聽不見他們有任何的交談聲,除了水聲之外,湯池裏有的隻是沉寂。


    在君麻呂收迴手指時,正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坐下來了,與此同時,帶來的還有一種與此地完全矛盾的氣場。


    隔著嫋嫋白氣看過去,對方是個擁有著稀有的紫色眼瞳的年輕人,他是從君麻呂身前抄起了這邊唯一的舀勺,汲了水幾乎將自己從頭淋到尾,約莫這樣幾次後,感覺衝幹淨了,就甩開舀勺,伸了個懶腰吧嗒著竹拖過去池子了。


    舀勺在麵前的水缸裏打了一個轉,君麻呂按住它的手柄,目光觸及到腳底,就凝注不動了。


    暈染在水裏的粉紅色的血從旁邊流了過來。


    —————————————————————


    「是受傷了,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


    在衝洗完畢,將自己沉入湯池過後,君麻呂就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專心泡溫泉。


    因為盤頭發又花了一些時間,這裏的客人又走了幾個,而自從紫色眼睛的青年進來過後,就再也沒有人過來了,這樣一來,這裏加上他們,總共隻剩下的四位客人。


    旁的兩個,因為似乎是特意在角落裏,又都在水裏,實在是看不清了,除了其中一個特別高以外就沒有什麽稀奇的了。


    將手從水中拿出來,君麻呂向後靠著池壁,在觀察到沒有人關注到他,他便有些安下心來地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出這裏,找到大蛇丸大人他們。


    在他沉思的時段裏,角落裏的兩個人的氣氛卻是怪怪的,等待的要殺的目標已經到來了,可是他們彼此,仿佛都沒有要打算動手的模樣。


    水汽化作的白霧在人的頭頂發梢、眉間眼前氤氳著,水聲嘩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實在是按捺不住,不想錯過好時機的,角都從水中站起來。


    然而同一時間的,紫色眼睛的青年卻有了動作。


    “你是信什麽教的?”


    ……


    “誒?”


    君麻呂望著他,對於這種被主動搭話了的情況有些意外,他眨了眨眼,才用成熟許多的聲音迴答,“我不信教。”


    幼時奇異的金屬感進一步加深,他的聲音是如高山積雪,風過竹林,有著直擊心靈的清涼感,那樣獨特,具有辨識性,幾乎馬上就讓場後兩位不知名的觀眾在心裏敲定了什麽。


    「是他?」


    「……臭小鬼居然還沒死,還長這麽大了。」


    .


    “為什麽?”


    在聽到他的迴答時,紫色眼睛的青年扯掉搭在額頭上的小毛巾,遊過來湊近了一點,“剛才你下來的時候我看見了,你胸前都是咒印。”


    他一眼就指出了那些黑色的紋路是什麽,又皺著眉,“你不信教幹嘛學我弄這個?”


    君麻呂不高興了,“我才沒有學你,況且,你身上也沒有咒印,怎麽能睜著眼說謊話呢?”


    他身上白白淨淨的。


    “能看到我身上的咒印的人都死了,你能看到才有鬼呢。”似乎是提到了讓他開心的東西,青年眯著眼得意起來,等他講完了,就又重新皺上眉,把墜在脖子上的項鏈從水裏提出來給君麻呂看。


    “喂,你既然身上也有咒印,不如就加入我們邪神教吧。”


    君麻呂張嘴就要拒絕,他心想我的咒印是大蛇丸大人給的,關你和你的邪神教什麽事,況且這種莫名其妙的宗教,根本聽都沒聽過,一點名氣也沒有,真的不是你自己杜撰出來的嘛?


    可是在看見到對方手裏還要慢慢旋轉的圓形銀飾過後,君麻呂的記憶慢慢迴籠,也真從裏麵找到一些關於這個邪神教的往事——


    在過去待在根部的日子裏,有被命令過去殺死邪神教的一位女性信徒。


    即使努力去迴想了也沒有辦法完全想起來其中的細節,但有關邪神教這個臭名昭著的宗教,還是多多少少想起來一些。


    無紀律,無目的,單純為了殺戮而殺戮……嗎?


    來之前在小路轉角見到的那具屍體以及其下模糊的圓形圖案,多半也是他幹的吧。


    君麻呂不由好好打量一番麵前的青年。


    很年輕,他看上去是二十差不多的年紀,但因為大背頭比較顯老的原因,也許真實年紀還要小一點,因為常皺眉的原因,顯出不敢說話的模樣,短而平直的睫羽下,是那對獨一無二的紫紅色眼瞳。


    邪神教的人,長的都還挺好看的。


    “這個教會,有什麽規矩嗎?”


    聞言,飛段雙眼一凝,似乎是更認真了一點的,他放下鏈子,叉著腰撓了撓後腦勺,“maa,我之前也邀請過一些人,可他們都太不知道好歹,還敢反問我邪神教是什麽。”


    好像被打開了話簍子一樣,他憤慨得幾乎要從水裏站起來,“這實在是對邪神大人的大不敬,做祭品都是抬舉了他們!”


    隨後他看向君麻呂,“雖然還挺期待你拒絕的,但你既然這麽認真地想要了解我們邪神教,我就認真一迴告訴你。”


    “在我們教,殺人是不會被問罪的,甚至,邪神大人還會非常高興,怎麽樣?很不錯的教義吧,要不要加入我們邪神教?”


    這樣沉醉地高談闊論起來,純粹去聽,忽略他和街頭小混混一樣的口癖,還是很讓人覺得心情好的。


    不過根據他這樣的說法,根本沒有人會加入這種教會、都會覺得他是神經病的吧。


    君麻呂也不想加入,他殺人也不會被問罪,比起邪神大人更喜歡大蛇丸大人。隻是這些話他不會說。


    雖然剛才的提問似乎是完美地避開了對方的雷點,可明顯,他要是說一句不想加入,對方就會暴起殺人了。


    沒有重吾和佐助在,君麻呂不想跟人動手,殺人很麻煩,處理屍體更麻煩,像麵前這個人一樣毫無顧慮地殺人,遲早會被這個國家所注意、通緝的。


    說不定,現在就有人盯著他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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