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四


    “將盆子一起帶過來。”站在他身前的重吾道。


    遠處,河岸邊的芒草叢中,封印組麵麵相覷。


    “是…是叫我過去麽?!”


    被夥伴們熾熱(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視著的左近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又開心起來,他抱著懷裏的“盆子”往上掂了掂,小跑了過去,路上十分感激地望過鬼童丸和次郎坊。


    兩個小夥伴沒眼看他。


    他先是小步跑,到後來就放慢腳步,等將桶放下在重吾大人旁邊時、臉就已經紅透了,好在夜色朦朧,垂下的劉海也正好地能擋住大半張臉。


    左近微低著頭等候,過了一會兒,對麵的人才似乎認識到想要的東西已經端過來了地走近。


    他的袴擺拂過地上草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高大的橙發青年在他過來時就適時地半蹲了下來。


    又是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君麻呂大人已經自然地坐下在重吾大人懷中歪過頭去看桶裏的人。


    ——在重吾的比較下,他實在顯得嬌小極了,這樣坐下來,雙腳都已經微微地離開地麵。


    因而,意識到周圍平穩下來,在木桶的水裏將腦袋實體化探出來查看情況的水月第一眼實在沒有認出來、眼前這個小少年,就是封印組四個小孩(其實他比四人組還要小)時常念叨著的……君麻呂大人。


    他甚至有心情咧開嘴衝他惡狠狠地笑。


    直到看到他動作的左近急急忙忙出聲製止:“君麻呂大人!那個……還是不要看了吧……”


    他一邊解釋,另一邊又忍不住嘀咕抱怨:“這個家夥非常惡劣,如果不是大蛇丸大人的命令,我們才不會帶著他一起轉移呢。”


    直到他這樣說,水月才猛地意識到眼前人是什麽來頭。


    「大蛇丸のやつの大將なんです……か.」


    他泅在水裏的笑魘一收,不由定睛再一次打量起水麵之上的人來。


    月色下,銀發少年扶著身後人的手臂坐著,彼時,星空上,幾朵雲霧被夜風吹得慢慢散了開來,他的臉也在這一刻慢慢暴露在水月的眼前。


    的確是第一眼就可確認的稚氣嬌嫩。


    銀白發絲、深碧眼瞳,觸手可及的鮮妍明媚,那些毛絨絨的睫羽微微翹起,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討巧之處,隻是平靜著,卻那樣值得可愛。


    是完全的、純粹隻用白色與黛色組成來的孩子。


    他用那雙漂亮的、藍綠色的星星一樣的眼眸俯視著鬼燈水月。


    這樣的打量……仿佛是在驗證、剛才左近話中的“惡劣”到底體現在水月身上的哪裏。


    讓後者幾乎是下意識地在心裏埋怨起來,埋怨封印組小孩為什麽要說自己的壞話。


    .


    月光愈發濃烈,夜風卷起鋪滿在地上的竹葉,在左近的擔心裏,銀發的大人在“驗證”完後,還是從袖中探出五指,想要伸進木桶裏麵。


    沒有人猜到他會有這樣的動作。


    事實上,在君麻呂將手指按在鬼燈水月的發頂時,被按的鬼燈水月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


    他將近於驚愕地微張開嘴,感受著對方的手指從自己的發絲滑下來,順著鼻梁,直到抵在唇尖上,靜止不動。


    “重吾……你剛才有看到嗎?”頭上人的聲音輕輕慢慢響起來,是在跟他旁邊的人說話。


    隨著話音落下,抵在唇上的手指也重新動作起來,向下滑移壓著鬼燈水月的下唇,插.進了鬼燈水月微微張啟的唇。


    “唔——”


    那根纖細的手指在他的口腔中稚氣地打轉攪動了一下——這讓水月有一瞬間覺得他是在暗示著什麽。


    但很快,君麻呂大人便找到了目標,他勾起指尖,指腹笨拙地劃過柔軟的上顎,挨到了水月尖尖的一排牙齒。


    他用指腹摩挲那些尖尖的牙齒,發出一點細微的水聲。


    “你看,他的牙齒都是尖的。”君麻呂大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是一種奇特的、有著金屬質感的少年音,“就和今天殺死的那些人的牙齒一樣。”


    他說著,一邊向橙發青年尋求答案。


    “重吾……這個人也是水之國的人,對不對?”


    在這話下,意識到自己原來是被他評頭論足了,鬼燈水月並不生氣,反而為自己先前的警惕感到好笑。


    「あぁ~這個家夥,完完全全就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嘛……」


    對話還在繼續,橙發的青年點點頭,可馬上,他意識到坐在自己懷裏的人是看不見他的動作的,因而顯得有些局促地立刻“嗯”了一聲。


    “水之國的忍者,貌似都是這樣的牙齒。”


    這邊不慌不忙地談論著牙齒的問題,可封印組的小孩依舊還擔心著桶中人的事情。


    在君麻呂大人將手指放進去,左近就有些穩不住了,他小聲怯怯在旁邊提醒。


    “那個……君麻呂大人,小心啊,這家夥要是咬到你的手就不好了……”


    “還是別用手碰他比較好,用棍子什麽的都可以。”


    「是啊~我可是會“咬、人”的。」


    鬼燈水月簡直要笑出聲,實在是銀發和橙發的對話在他看來幼稚且可笑極了。


    「什麽水之國…的牙齒…現在是談這個的時候嗎?!」


    他已經完全沒有將君麻呂的手打開的意思了,反而惡作劇一般地伸出一點舌尖去舔.舐小孩的手指,想要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粗糙的舌麵舔.卷過小小的指甲蓋,包卷著一點肌膚,這個動作甚至像是吮.吸的、使得君麻呂的手指往深處滑了一點。


    下一秒鬼燈水月便嚐到了一點濃烈的鐵鏽的味道,他很確定自己沒有下嘴咬,牙齒根本一點力都沒有使過。當然他的牙齒也沒有尖銳鋒利到讓人碰一碰摸一摸就會把手指割破的地步。


    很快,水月便意識到這種血的鐵鏽味來源於小孩殺人時、所沾到的血。


    「剛才他是說“今天殺死一些人”……他是說過這種話的對吧……」


    這個認知讓他不由張開唇,帶一點驚愕地向上看去。


    毫不吝嗇傾瀉而下的柔麗光線下,銀發少年依舊專注在和橙發的對話上,但他在迴答“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牙齒”的時候,那雙隨之變得憂鬱與悲傷的藍綠色眼瞳實實在在、是落在水月的臉上的。


    這樣毫不掩飾、直白的情緒表達,使得他顯得可愛無害極了。銀白細軟的發絲柔順地垂在頰邊,霜色的睫羽於微冷的空氣裏一根根鋪展開來,打下的細碎的陰影、像灰色的雪花落在瓷白的眼底。


    在這時,他還是帶著叫人憐愛的甜蜜的魔力。


    懵懂又不知人情世故,隻是單純地因為沒有“尖牙齒”而傷心沮喪。


    在為這種孩子氣微微晃神的一瞬,鬼燈水月靈魂深處感到一陣戰栗,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了他——


    哢嗤——


    幾乎是在他將水化之術作用全身的下一刻,木桶就被人完完全全擊碎開來,碎片飛濺,而裏麵裝的水則連同他液化的身體一起淅淅瀝瀝從裂口溢出。


    鬼燈水月手掌撐地坐在地上,解除液化後身體逐漸恢複成形,但他依舊有些驚魂未定,白色短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眼睛睜大地望著麵前人。


    碎掉一半、隻剩下小半的,或者說已經完全變成木盆的木桶依舊在淅著水,底下竹葉完全被打濕成深色。


    眼前竹林那樣深,風吹過林子,耳邊是一片沙沙的聲響。


    視野盡頭,銀發的君麻呂大人手中還握著那根刺穿木桶的骨刺,他保持著那個姿勢,依舊俯視著自己,那雙森林色的眼瞳從始至終未曾改變的憂鬱,像泛著光暈的湖水,像在溪邊飲水的小鹿。


    從他瘦削的肩際垂下到腰間的、綢緞一般的銀發在風裏輕微地揚起又落下。


    鬼燈水月感到渾身發軟。


    「那根骨頭……」


    「如果剛才沒有及時液化、」


    “可就直接……從你的喉嚨穿過去了。”


    他的身後,傳來了男人低沉而嘶啞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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