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二


    這段時間以來。也許是性格原因,三個人年齡相差得都很大,可相處起來卻意外地合拍。


    當然,也因為在自來也大人花光所有錢去找女孩子取材時,止水總能依靠自己的寫輪眼把錢重新掙迴來。


    他的寫輪眼在賭場中無往不利,與綱手大人完全相反地逢賭必勝,甚至因為太帥了,人又禮貌又溫和,還在地下的賭場世界裏獲得了不小的名氣……


    隻是總會有被認出來是作弊的一天。


    再又一次被賭場的人轟出來後,三個人隻能露宿在野地。


    跑到山丘上,坐下來喘氣時,遙望著底下旅館暖洋洋的燈光,漩渦鳴人氣鼓鼓地一把揪掉了屁股底下的一撮草葉。


    “倒黴死啦!又要睡在外麵了嗎?”


    想到以前躺在舒服溫暖的旅館的日子,他欲哭無淚轉過頭埋怨道:“好.色仙人真是的,如果今天節省一點花錢的話……我們就不用去那裏了,如果不去那裏……也就不會被人發現作弊,不被人發現作弊,好歹不會被追到這裏來……”


    “唉……鳴人你這家夥……”白發的蛤.蟆仙人靠著後麵的歪脖子樹滿不在乎地歎了口氣,“今日份的魚粉明明你也吃得很高興嘛真是的。”


    他癟癟嘴。


    “誰知道好.色仙人你居然會點那樣貴的東西啊!早知道那是他們賣的什麽…黃金特色魚飯,我才不吃呢!”金發小孩翻個身從地上竄起來,“絕對不會吃的!一口也不吃!”


    天知道吃過飯後、掏空青蛙錢包才能付清楚錢的那一瞬,鳴人感到多麽弱小與無助。


    “那些賣我們吃的的……絕對是騙子!是看我們有錢所以故意騙我們的,什麽黃金,什麽特色,吃起來就和普通的魚粉根本就沒有什麽區別!”他據理力爭,好像發現了重要的線索一樣開始“討伐”商家。


    在被他“針對”又被他忽略的自來也被他吵得不耐煩,想要過去揍他一拳時,三人中的一直沉默著的黑發青年神色一動。


    他突兀地抬起頭望了一眼樹林與天空接壤的邊沿,灰蒙蒙的光線裏,一個黑點逐漸放大地往這邊飛過來了。


    這便好像是個停戰信號,讓一場即將爆發的單方麵毆打戛然而止了。


    ……


    注意到兩個人的視線望過來,宇智波止水不自然地笑了笑,幾個月相處下來、好不容易消融掉一些的隔閡在這時,便又重新橫亙在了他們麵前,讓保持著屈身指責姿態的鳴人下意識地一怔。


    他是敏感地感覺到了這種距離。


    “是朋友的信,我去看看。”宇智波止水接著說道,沒有等待迴應,他邁開步子便迎著飛過來的烏鴉、往林子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迴頭說著安排的話語,態度溫和、卻是完全不給人詢問說話的機會。


    “自來也大人先帶著鳴人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我隨後就到。”


    “喂——”鳴人一皺眉,正想說點什麽,身前的蛤.蟆仙人已經擋在他麵前,更大嗓門地拖長聲音表示了解。


    “啊——那我和鳴人臭小子就在前麵的寺廟裏等你吧!”


    等鳴人從白發仙人的身後鑽出來,黑發的宇智波青年已經走得沒有影子了。


    “怎麽這樣……好.色仙人你……”金發小孩不滿地嘟囔出聲,“為什麽攔著我說話啊!”


    “有什麽好說的。”自來也大人半眯起眼貌似困倦地嘀咕著,“快去寺廟了,那裏廢棄好久了,睡人的話還需要打掃一下呢,我上一次來這裏就是……”


    他已經自顧自找到方向走了,留在原地的鳴人沒有辦法,也隻好一步三迴頭地跟上去。


    “怎麽可能沒話說……這家夥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他憋悶地跟在蛤.蟆仙人腳邊,又朝止水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皺著臉粗聲奇怪,“老是神神秘秘的,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明明都已經是師兄弟了,太過分了吧……”


    他不是會把心事藏在心底、腹誹別人的人,此刻隻是說一說,一會兒就忘得幹淨,繼續貼著止水玩了。


    自來也知道他的脾性,此刻本不必解釋些什麽去緩解他的心情的。


    可是,又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白發的蛤.蟆仙人遲疑過後,踩著地上的草葉迴答了他。


    “鳴人,如果你現在有了佐助的消息,你會想告訴小櫻嗎?”


    “誒——”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蒙圈的漩渦鳴人腳步一頓,差點左腳絆右腳臉朝地地摔到地上去,他連忙扯住手邊樹蔓手忙腳亂地站好,瞪大眼睛結結巴巴迴答道: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自來也老師好整以暇地注視著他。


    “當然……不會啊……”不知想到什麽,他的臉色有些頹唐,“如果隻是知道消息,又根本沒有實力把佐助帶迴來,告訴小櫻也隻會讓小櫻白白傷心而已。”


    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你也是知道的啊,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什麽都不明白呢……”自來也大人別過頭,用眼睛測量著到寺廟的距離,在得出結論後,他抬腳邁出幾步,“道理是一樣的嘛,你不想讓小櫻傷心,止水也不想讓你難過啊。”


    “……”


    鳴人呆著、在心底把他的話過了幾遍。


    “……怕我難過?”他喃喃出聲,又立刻抬頭、不可思議般磕巴道,“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此刻便不假思索地連忙追上自家老師,像小蜜蜂一般圍著追問,“止水他是…是有佐助的消息了?!”“他是不想讓我白開心所以才背著我去看信的嗎?”“エロせんにん——告訴我嘛……是不是這樣啊~”


    被他陰陽怪氣的哀求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自來也老師“唉呀唉呀”幾聲地甩開他,給自己整理袖子,“不要再問了,我也隻是猜猜……等他待會兒過來,你自己去問他了真是的。”


    鳴人卻已經完全心飛了地抬眸、“覺悟”道,“一定是這樣!我現在就去找他問清楚!”


    在白發仙人“喂喂寺廟那裏還靠你打掃臭小子你別跑啊”的背景音裏,他一口氣竄出老遠地朝著宇智波青年的方向跑了。


    ————————————————


    本來就是一處小林子,他起跳、幾個來迴便看見了宇智波止水的身影。


    ——黑發青年側對著他站著,手臂上停留著一隻正在梳理羽毛的烏鴉。


    宇智波止水微頷首,正出神望著山丘下沉沉的暮靄。


    他的表情在暗淡的天光裏透出幾分晦澀與陌生,微卷的黑發搭在瓷白的額際,而鴉羽一般的長睫則十分安靜地斂下,在眼底打下細碎的影。


    明明已經到跟前了,鳴人卻又有些心生退縮。


    不過也沒等他躑躅多久,樹下林子裏的人便抬起頭來,“是鳴人嗎?”


    金發小孩被發現地、尷尬地跳下來,“嗯……是我。”


    他笑得看不見眼睛地嘿嘿兩聲,等走到止水跟前時,又不害羞了。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坦率著認真道,“止水哥,你是不是…是不是在看他們的消息?”


    這次連哥都叫出來了,說完過後又好像怕止水惱羞成怒地急忙解釋道:


    “那個,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其實…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不是,我是說……唉……反正我真的絕對絕對沒有問題的!”


    宇智波止水看著他解釋,並不意外一般,也沒有任何訝異色彩地在他說完後、溫聲問道:“是自來也前輩讓你過來的?”


    “……這個倒沒有,是我自己想要過來找你的。”見他並不反駁,鳴人的膽子大了一點,心中的疑惑也似乎有了答案,塵埃落定了。


    他放低聲線,雖然語氣裏依舊不自知地溢出些許希翼,“真的,是他們的消息嗎?這隻烏鴉帶過來的……”


    在他稚氣的聲音裏,停立在止水臂上的烏鴉極通人性望過來,純黑的、小豆子一般的眼睛,細看之下,它是隻有一條腿,羽翼漆黑發綠,十分憨態可掬。


    在它僅有的爪子上,鳴人的目光下意識地巡迴了一圈,想要看出藏著消息的信到底綁在了哪裏。


    而這時止水卻抬起了手臂,瘸腿烏鴉順著他抬起的力道,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金發小孩不開心地“誒”了一聲,腳尖也不由朝著鳥的方向轉去,而前者放下的手正好按在他肩膀上。


    “鳴人,佐助他在大蛇丸那裏訓練,沒有事的,你放心吧。”止水安撫性地出聲,他保證一般,是與往日如出一轍的溫和態度。


    鳴人仍有些失落,但在聽到他的話後馬上便打起了精神,“嗯……”


    “我們快迴去跟自來也前輩匯合吧,天色不早了,大概過一會兒就完全黑下來了。”宇智波青年進一步建議道,他十分自然地帶著鳴人往迴走,後者也沒覺得奇怪,也順著他走。


    等走了一段路,金發小孩出聲道,“止水哥,那君麻呂大人呢……”


    他對於“大人”這個稱唿實在是叫得別扭,因為在兩人最後一次見麵時,形容相貌看起來……是相差不了幾歲的。


    雖然他的的確確該叫對方一聲大人就是了。


    在剛才提起佐助時,鳴人心裏就一直壓著這個問題在,隻是他委實不知道如何和別人提起君麻呂。


    “君麻呂大人…以前照顧過我,”當下幹巴巴地說上一句,“雖然綱手婆婆一直都不讓好.色仙人支持我找他,但是,我始終覺得君麻呂大人沒婆婆說的那麽壞。”


    “總之,我一定也會找到他的,然後向他問清楚……”


    從他提到君麻呂時,宇智波止水的腳步便慢了下來,此時沒等他說完話,青年便轉頭打斷道,“沒有事的。”


    鳴人仰起頭望著他,“……什麽?”


    “他沒有事的,不會有事,他們都好好的。”宇智波止水重複道,他那樣篤定,“真的。”


    鳴人這次覺得他有些奇怪了,總覺得從青年的臉上看出來一些……勉強。


    但其實鳴人自己已經很相信了。


    畢竟這三年之內,大蛇丸的確應該是不會讓佐助和君麻呂受傷的。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找到那間破舊的小寺廟時,自來也已經在風神雷神門後的石段下烤起一堆火了。


    看著那堆火,以及老師周圍光禿禿的一片,鳴人頓時忘記一切地不可置信道:“誒……沒有…吃的嗎?”


    “你吃了那麽多黃金魚飯還不夠嗎?我以為你應該是吃飽了不會再想吃東西了。”


    自來也淡淡迴答他。


    “……”


    “另外,迴來得正好鳴人,這裏還沒打掃完,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


    等打掃過寺廟的鳴人、餓著肚子生著氣,卷著他的青蛙被單睡著,這裏便陷入到一片寂靜裏了。


    篝火在夜色中躍動著,照得宇智波青年的發絲描上一層融融的橘紅。


    他剛才有心幫鳴人幹活,但被自來也前輩用“要鍛煉一下後輩”的理由阻止了,此刻與這位前輩對坐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自來也假裝寫筆記,打算逼他先開口,可是在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過後,他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是我告訴鳴人那件事情的。”


    “……自來也前輩這樣做,肯定有前輩的打算。”宇智波止水從善如流。


    “不,我沒有什麽打算,我隻是想單純地告訴那臭小子而已。”蛤.蟆仙人豪爽地笑。


    宇智波止水不說話了。


    自來也的笑容慢慢收起來,最後完全消失,他歎了口氣,“我也騙了那小子,你根本沒有考慮過他擔不擔心難不難過的事,你一直就隻是想自己一個人分析消息;自己一個人去救人而已。”


    宇智波青年將目光從躍動著的火苗上收迴來,他望著自來也,喪氣一般深深埋下頭,原本波瀾不驚、溫和寫意的表情也慢慢碎裂開來,露出濃濃的鬱色。


    “是這樣。對不起,我不相信你們……”


    他跟著自來也鳴人一起出來,完全隻是不想呆在木葉。


    “這個也是人之常情……”自來也無奈道,“嘛,不過……作為前輩,讓後輩覺得不能信服什麽的還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不,並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宇智波止水擺手。


    似乎被他的認真嚇到,自來也打量他一眼, “止水,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太獨了……這樣不好。既然要和我還有鳴人一起相處下去,就放開一點吧,你也知道,我和那小子都是很外向的個性吧。”


    “稍微相信我這個家夥一些吧,我是老師(三代目)的學生,你是老師所看重的孩子,我也是一直都很看好你的。”


    “能讓我看看木葉那小子給你傳遞了些什麽消息嗎?”自來也再接再厲道,“我和大蛇丸畢竟也算是老同學了,或許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他想打開止水的心防,讓宇智波青年去嚐試著接受別人的幫助,不要總想著自己解決問題。


    宇智波止水睫羽微微顫抖起來,他明白自來也大人的苦心,可是卻並不抱希望。


    在連續幾個月接到月光疾風的消息過後,他的心情就一直處在抑鬱的狀態。


    “大蛇丸他,他在將……推入深淵。”


    他頭一次那麽理解當初疾風勸他挽留君麻呂的心情。


    在自來也凝重下來的注視裏,宇智波止水從忍具袋中取出鳴人心心相念的信紙遞送過去。


    在柴火映照下,紙上簡短利落的話語透著幾分駭人聽聞。


    “他在訓練君麻呂殺人,殺更多的人。”


    宇智波止水的聲音空洞得像是空氣裏沒有重量的泡泡,因為這是對於他來說十分可怕的事。


    他當然知道君麻呂殺人,暗部的人沒有不殺人的。可當這種事情放到明麵上,還變成一件沒有理由,沒有價值,為了訓練而訓練的事情,他還是會替君麻呂覺得恐懼。


    這是值得恐懼的可怕的事情。


    ——也許他本質上隻是有一點點壞,而大蛇丸卻是要讓他變成徹頭徹尾的大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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