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政變似乎是無法阻止了……一旦木葉發生內戰,別國必定趁虛而入,戰事無法避免。”


    雲霧浩淼,隨著夜色漸深,明月半掩在霧氣後,這片原本明亮的森林盡頭的山崖平台,也如同蒙上一層陰影。


    黑發少年背對著他。


    “我本想使用「別天神」來阻止政變,卻被團藏奪走了右眼。”


    說到這裏,他微微轉過頭,月光下的側臉布滿血跡,右眼是閉合著的。


    “那家夥信不過我……隻怕我的左眼,他也誌在必得。


    在那之前,我把這隻眼睛給你……”


    “止水……”


    “我能拜托的隻有你這個摯友了,保護好村子,還有宇智波的名號吧。”


    用來收取眼睛的烏鴉化作羽毛飛散在空中,宇智波鼬注視著麵前的人。


    “止水,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他麵上沉凝,是百年如一日般的波瀾不驚,但內心卻不盡如此,早已泛起了不安。


    這次任務的失敗,讓人仿佛在看不見希望了。連止水也隻能使用這種方式…不,他隱隱明曉,還不止於此。


    果然,在他的注視下,雙眸閉合的黑發少年後退了兩步。


    這種預感更強烈了,宇智波鼬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麵前人的意圖。他的雙眸睜大,瞳孔卻微微縮起,在滿天飄飛的漆黑羽毛中,喝止的聲音沒有經過思考就傾瀉而出。


    “不要再往後退了!”


    宇智波止水的腳步一頓。


    “別攔我,鼬,如果你,還是我的朋友的話。”


    他死了,宇智波會如何做想,木葉那邊又該怎麽辦?這些問題,在來這裏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


    他是「大將」,宇智波族的「大將」。


    他的折損會嚴重打擊到宇智波的士氣,政變的勢頭肯定也會因此而有所減緩,能給木葉那邊爭取更多的時間。


    原來,即便是從團藏手中逃脫了,依舊還是隻能選擇「死亡」。


    這是唯一可以走的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並明曉、


    宇智波止水已經死了。


    ……


    “那他呢…”鼬怔怔出聲,尾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朋友…就不可以阻攔。


    抱著這樣毅然決然著赴死的念頭,固執、耿直、一意孤行,天真過頭以至於自私。


    那被剩下的另外一個人怎麽辦?


    從一開始就提醒過:「如果實在不行,就不要嚐試。」


    這件事有關的,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


    “隻有我死…現狀才會發生些許改變。”


    他好像沒有聽明白族弟口中的另外一個人是誰,在後退感受到腳跟的懸空後,依舊堅定地向後跌去。


    在下落帶來的氣流中,黑發狂亂地飛舞著,刺破雲霧的月光將空氣中的每一根發絲都描出亮邊。


    失去雙眼,黑暗的世界裏隻餘風聲。他聽見風,聽見鼬反應過來,想要伸出手拉住他的風聲,也聽見寧靜的風裏傳過來的、熟悉的永不會忘記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於他耳,卻如同乍驚雷霆,震懾心魄。叫靈魂都為之戰栗起來。


    “止水……”


    ——————————————


    山崖之下,是奔流著的南賀河,對麵直掛著的瀑布匯入其中,使得其水流湍急,大小漩渦分布於凹凸不平的河床中。


    戰亂時代,將屍體丟進水裏,很快就會被衝走,好長時間才會在相對平和的下遊出現,但更多的、卻是在途中就已經消失了。


    從高崖上直墜,即便是落進河流裏,在這個高度也無異於是狠狠地摔在一片水泥地上。


    他於空中結印,嚐試在黑暗裏判斷方位,瞬身之術,最大程度地將下墜的力量所消解,這樣一來,到落地時,就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


    隨著一陣刺啦啦的碰撞聲,身體摔在相對鬆軟的砂礫地上,宇智波止水喉中腥甜,五髒六腑好像發了一場地震一般。


    懸崖上的障礙物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下墜的力量,所以他現在還能保持著清醒。


    可是預想還是出現了錯誤,這裏畢竟是有一些坡度的,在落下來就沒有停歇地摔出很遠,直接滾落進了河裏。


    迅猛的水流幾乎將他從河灘上推走,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耳邊隻餘一片恆久的嗡鳴。


    因疼痛而生不起半分力氣,好久才艱難的付出了水麵。


    血腥味與水的腥氣縈繞在鼻尖,他依舊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即便被黑暗籠罩的世界不會向他傳遞來任何訊息。


    「君麻呂。」


    原本應該離開的。


    已經過去了,約定的時間。


    明明……


    「君麻呂……」


    他張了張唇想要念出這個名字,卻吐出一口血來。


    ——————————————


    “…他跳下去了?”


    他跪伏在崖邊,比起詢問更像是自言自語地低聲喃喃時,臉上的表情是既困惑又茫然的。已近夜半,崖下的風湧上來,額前散亂的鬢發就被掠動吹拂著向後。


    宇智波鼬頷首、閉上眼斂去眸中的痛色,他微蹙著眉,漆黑的長睫在風中顫顫著。


    “抱歉……”


    君麻呂偏過頭看了看他,又慢慢移開、依舊專注著注視著崖下——近乎垂直的崖壁上生長著許多樹木,夜色中交織著的枝葉如一張墨綠色的巨大的蛛網,視線墜入其中,讓人感到一陣目眩,好像靈魂也要被吸撤進去了。


    他搖搖頭抬起來、看向別處。


    遠方天際淡星幾點,疏薄的雲霧在明月下遊弋著。


    然而低下頭再去看時…


    依舊是一陣眩暈。


    “他是跳下去了嗎?”他又說。


    “是的……”


    君麻呂就不再說話了,跪坐著,衣上還殘餘著紫藤花的香氣。


    ——他用擲硬幣的方式來決定:是他去找止水、還是止水來找他。


    當硬幣落下來,花串上的藤蘿花也落下在了衣襟上,他吹了吹,那朵淺紫粉白的小花依舊靜靜地別附在上麵。


    他就帶著它走了。


    .


    而此時,從那裏、卻湧出了一股錐心般細銳的痛楚,如同烙鐵熨貼,疼得叫人生不如死。


    他伸出手拽住那處的衣料,紫花便從衣襟上墜落,被風一吹,徑直朝著崖底去了。他因這痛楚窒息片刻,恍惚迴過神來就想要將它留下。


    花朵不過神樂鈴的鈴鐺大小,甚至比林丹還要小一點,這樣伸手去撈,它就從合攏的指縫裏漏出來,反而被推得更遠了……


    宇智波鼬一見之下,想也沒想便俯身拉住他的衣袖——手指卻猶如按在了一片炙熱的生鐵之上,從接觸的地方開始、衣帛很快就被燒斷。


    顫抖的變了聲的音氣從齒縫中溢出。


    “不……”


    就這樣眼見著銀發少年消失在崖上,從袖擺到銀白色的發尾。


    他在地上顫抖著,被燙出水泡的手指徒勞地收攏。


    片刻後,宇智波鼬步履蹣跚著站了起來,環顧過四周熟悉而陌生的夜景,他找到印象裏能夠下去山崖的路,很快便消失不見。


    ————————————


    被激活的咒印自發向著全身蔓延開來,赤紅如熔岩般的火焰紋路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蠕動著。


    生長封印暫時被壓製,銀發少年在空中恢複到了原本年紀的模樣,但變化仍未停止,在即將撞上崖壁上的樹木之時,森白的骨翅遮擋住了視線。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於身體的每一處,他直直墜入河流之中,耳邊聽見什麽堅硬的東西擦過河床下暗礁的刺耳鳴聲。


    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停在了河灘邊上。


    腥冷的河水從交織的骨刺中滲入,滴在他的蔓延上側臉的熾熱咒印上,很快便蒸發成水汽。


    君麻呂慢慢從淺灘上站起來。


    隨著他的起身動作,從各處關節生長出來的骨刺也一點點收迴來,其上暗色河水淋淋落下,在水麵上濺起一圈圈漣漪,最後收迴去的是肩胛骨中生長出來的,如同翅膀一般、即剛才護在身前阻擋崖壁樹木的骨骼。


    這幅畫麵詭異而森然,充斥著叫人戰栗與生寒的美感,他卻對此發生的一切似乎都無知無覺,隻是站在水中。


    咒印冷卻,在身上凝作黑色的紋路,銀發濡濕,如海藻般散亂地橫斜在白皙的後背上,濕噠噠地滴著水。


    河麵翻湧著,倒映著的月亮碎裂成無數片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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