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末尾新加了小君不去吊唁會的原因。(emmm雖然就一句話)


    第十一章


    穿過鳥居,上山的坡度漸緩,已經可以看見從山上被掃落下來的殘破的建築碎片。


    亭落、大殿幾乎崩塌了大半,眼前隻剩下突兀的台階,就連進來時的那片竹林,也有一大片被壓倒,如同狂風過境,繞著青色飛石小路的溪流裏,沉著半截白色石橋的橋身。


    隻有花壇以及銀杏樹沒有被波及到,君麻呂從樹下撿起一麵銀白的樹葉,早川拿著掃帚從廢墟走過來。


    “沒有想到會毀的這麽徹底,已經完全不能再用了……”他說著,從腳下石塊中翻出幾片朱紅的木頭來,是主殿中供奉著素盞神的神龕上的。


    這片建築群已經很老了,從君麻呂小時候,乃至早川、早川的爸爸小時候起就一直存在著。


    夏天很吵,因為周圍的森林中棲著許多油蟬;夜晚很涼快,打開側殿旁邊的窗戶,就可以看見燦爛的星河,夜空之下,林海在風中,有著獨特的婆娑聲。遠一點,被山體包圍的村子就坐落在山下,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著,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很安靜。


    冬天就很冷了,墊著榻榻米和布團,蓋上一層很厚的褥子,依舊很冷,根本起不了床。推開障子門,外麵通常是積這一庭院雪的,白茫茫一片,隻有驚鹿露出一點竹木的黃綠色;簷上掛滿冰柱,需要早川的爸爸搬梯子過來敲掉。


    但冬天過來參拜的人很多,比其他任何季節都要熱鬧,連早川都要被他爸爸留在殿中一起主持。


    君麻呂對小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像這樣沒有人管他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花壇上,坐一整天。


    那個時候,時間過得很慢,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


    但現在想起來,其實是很快的。


    他坐在積雪中,看著頭頂的樹杈發芽,五月開花,十月成熟,白色的果實變作杏黃,最後在滿天紛飛的落葉之中,他被一個女孩從樹下接走。


    無處安放的時光也隨之結束。


    ·


    “雖然很早開始就有離職的打算,卻沒有想到最後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來達成的。”


    從迴憶中抬頭時,他聽見早川這樣說道。


    即便在山上,也覺得天空很高。


    沒有雲彩,一片湛藍。


    這位神官大人的聲音傳過來,在廣闊的空間下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


    他走之前遞給了君麻呂一根竹節白的短笛,“是很風雅的東西,一直想送給你,真高興你能迴來這裏。”


    他還說:“對不起。”


    他是一個留胡子的糙大叔,憂鬱的時候,就是一個滄桑的、留胡子的糙大叔。


    等他走了以後,君麻呂就在神社周圍轉了轉,一直到早晨的霧氣都散開來,太陽掛在天空上,他才慢慢迴到花壇旁邊。


    在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時,他麵對著銀杏樹站了有一會兒了,黑發少年走過來,正好擋住了旁側照射來的陽光,視野變暗,餘光中隻能看見對方深色的高領,耳後漆黑的短發別進藍紫色的護額係帶中。


    “碰見你的時候,你總是一個人。”


    “一個人,很安靜。”


    “昨天……”


    “謝謝。”


    宇智波止水頓了頓,有些赧然,“……沒有我,也沒有關係的。”


    “……”


    “對了,說起來之前鼬就有提到,你似乎老是在醫院那邊呆著,昨天也是……去那邊是有什麽事情嗎”


    見銀發少年聞言慢慢抬起頭來,他微怔過後,便抿起了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黑發在鬢角有著微卷的弧度,燕尾一般的長睫勾勒著清俊的眼部輪廓,漆黑的瞳眸中盛著細碎的陽光——他是像雲一樣的溫和而不羈的男孩子,帶著討好的、小心翼翼的語氣說話時,沒有人會討厭。


    “呐,算上這一次的話,我們一共見過三次麵了吧。


    能夠算得上朋友了吧?”


    “如果還是不夠格……”他視線挪向下,像是有些苦惱,“現在認識的話,應該……也不算遲。”


    “我是宇智波止水,生日在下個星期,頭發是天生的,沒有去理發店卷過……


    唔,在族中……在族中風評還算好吧,目前一個人住,家務上的其他方麵還好,隻是料理有些苦手。


    雖然不怎麽有錢,性格也很普通,但還是很希望能夠成為君麻呂的朋友。”


    隨著話音落下,他嚐試性地牽出少年的手,這一次,沒有被掙開。


    ……


    “再也不會離開了,再也不會離開君麻呂的身邊。”有某些痛楚,在不經意間從壓低的嗓音中溢出來。


    “再也不會,在你身邊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不在場……”


    在樹下,他注視著麵前人緩緩道,像是約定……又像是單方麵的保證。


    ————————————


    迴去的時候,紅豆在山下等他。黑發少女貌似等了有一會兒了,看到他的身影走過來才鬆了一口氣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早上看到是我一個人去的大會,卡卡西的表情就一直不太好。


    不如……我送你迴去吧,等會兒他衝你發脾氣了怎麽辦?”


    ‘雖然火影大人是卡卡西的老師,’禦手洗紅豆心想,‘卡卡西非常傷心沒錯啦,每個人都很傷心啊,但遷怒小君就太沒品了吧。’


    聽她這樣說,君麻呂便想起了昨夜卡卡西望著他時,那仿若無機質的、黑沉沉的眼睛,可是他並沒有心情同他說話,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


    “沒事的,我從窗戶進去,不會碰到他的。”他想了想,並沒有太在意。


    紅豆還想說些什麽的,抓抓頭發又有些煩躁地放棄了,“好吧,你小心一點,如果他衝你發脾氣,你就來找我。”


    在迴去的路上,他想起了這件事,就熟練地繞去了屋子側麵。


    吊唁會結束後,村子的重建就已經井然有序地開始了。沒有時間讓人能夠沉浸在悲傷中,即便戰爭塵埃落定,但在暗處,依舊有許多心懷鬼胎的人在虎視眈眈著。


    火影的死亡,已經造成了居民們的人心浮動。


    重新構建穩定的格局,迫在眉睫。


    高層為此事,從昨夜之戰結束起到現在,已經開過好幾次會議,無數條指令被傳達至木葉各個部門,包括暗部在內。


    但卡卡西卻很閑,還在窗戶下等他。


    望見站在巷道裏的卡卡西,君麻呂沒想走過去的。可是頭上係著白布在角落裏做俯臥撐的西瓜頭凱一眼就看到他了。


    “呦,君麻呂。”他是認真而善意地打著招唿,聲音低沉而醇厚,但隻這一聲,帶著黑色麵罩的少年便望向了他這邊。


    ·


    望過來的眼睛是冰冷冷的,他心情看上去的確不太好,即便頭上還係著一圈繃帶,也沒有受了傷的覺悟,反而比誰都要兇上一點,等他逼近,溫度下降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到底是去哪裏了?”


    君麻呂第一次見他生氣。


    凱應該也是第一次見,他嚇了一跳,都有些呆呆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君麻呂望著自己的袖口有些出神,卡卡西責問他了,就因為他沒有去參加吊唁會嗎?


    “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總是會出門……到底是去哪裏了?永遠都找不到你。”銀色短發的少年盯著他,聲音是古井無波的,好像,好像在壓抑著什麽一樣。


    但是有什麽好壓抑的呢?


    與你無關。


    隻不過……


    “因為隻不過是名義上的監護人嗎?”


    “……”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都在瞞著我,你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是在做事之前,君麻呂,想想你的姐姐……”


    袖下的手指在聽聞那個稱唿時收攏成拳,又默不作聲地慢慢鬆開。


    在說完這句話,卡卡西就轉身走了,好像等在這裏,就隻是為了警告他一句而已。


    君麻呂抬起頭,在接觸到他的視線時,一旁的凱像是有些尷尬、又有些害怕地慢慢沿著牆壁往角落裏挪去。


    擁有著月光發色的少年扶著牆壁沒有理會,他麵無表情,碧綠的深色眼眸藏在銀白發絲之下。


    這時,原本快要走掉的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迴來了。


    他看了看卡卡西的屋子,又看向麵前的人,很操心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卡卡西他,他隻是太擔心你了而已。”


    “昨天晚上的時候他一直在找你,從村口找到村尾,看到白色頭發的人就跑過去,怎麽拉也拉不住。


    可是就是找不到你……”


    “我們找到三代目那邊時,四代目……已經犧牲了。


    卡卡西肯定是很難過,是難過到快要暈倒的程度了吧,可是還是很平靜地跟我說:君麻呂忍術學不好,看到九尾也不知道要怎麽逃跑,要早一點把他找迴來才行。”


    “頭上的傷也是在那個時候被砸到的,因為看到廢墟下麵有個人和你差不多大,頂著碎石頭就跑下去了,把屍體翻過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樣緊張,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生氣……他對你的緊張是真的,所以剛才那些隻不過是他的氣話而已,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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