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全身像被針紮了一下猛然迴頭,卻見魏無羨滿臉關切地看著自己。這人兩頰仍然微微泛紅,嘴唇周邊也氤氳了一圈粉色,似乎有些發腫似乎正在無時無刻控訴著藍忘機不可饒恕地罪行。二人目光相接,空氣如凝固一般。


    突然魏無羨嚇得縮了縮下巴道:“哇,好嚇人。”


    藍忘機厲聲吼道:“你走。”


    魏無羨微微一愣,眨了眨眼道:“我剛來你就讓我走,至於這麽討厭我嗎?“


    藍忘機道:“離我遠點。”


    話一出口,藍忘機更覺羞愧難當,明明是自己情難自已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可卻下意識地在一瞬間將魏無羨看作了始作俑者,這究竟是逃避還是來自骨子裏的恬不知恥,藍忘機不得而知。隻見魏無羨依言退後幾步,果然離藍忘機遠了些,然後道:“喂,藍湛,你怎麽了?沒事吧?有事就說啊。”


    藍忘機越想越氣,霎那間悲從中來,他拔除避塵,靈力驟然灌入,一陣劍光掃過,藍白炫目,“轟”地一聲周圍的樹木懶腰折斷。藍忘機死咬著下唇,胸膛上下起伏著,闔眼片刻,終將那股怨憤壓抑下去,忽的感覺一陣悲涼,他睜眼凝望一臉無辜的魏無羨,恨不得就此將他收入乾坤袋裝在懷中,讓他成為一個隻有自己知曉的秘密。


    魏無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藍湛?”


    藍忘機沉默一陣,最終緩緩道:“沒事。”他將避塵收入鞘中,轉身欲走,誰知魏無羨衝將過來,一手伸出直抓自己手腕,藍忘機一個激靈,生怕再與魏無羨有更多身體接觸,連忙側身必過。


    魏無羨見抓了個空,解釋道:“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怎麽了。你剛才太奇怪了。真的不是中了毒或者在夜獵出了什麽意外?”


    藍忘機心中惶然嘴上卻淡淡道:“沒有。”


    “那你究竟怎麽了?“


    ”……“


    ”無事。“


    見藍忘機著實不願多言,魏無羨也沉默了。藍忘機抬頭,透過稀疏的樹葉望向高爽的天空,樹枝勾肩搭背像是一個牢籠,將地上的人牢牢鎖住。


    無聲半晌後,魏無羨突然出聲道:”藍湛,你親過人沒有?“


    這一問使藍忘機剛剛有些冷靜下來的情緒猶如添了一把幹柴,烈火熊熊,燒的劈啪作響。他腳步瞬間黏在了地上,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行走,行走時手該擺在何處,他全身僵硬起來,好似剛纏上紗布的可怖傷疤再次被人撕開,漏出裏麵難看的血肉任人品評嘲笑。藍忘機猛跳的心髒幾乎蹦到了喉頭,使他的聲音都在發顫,幾欲開口都被生生堵了迴去,試了幾次才悶悶故作鎮定地問到:“你問這個做什麽。”


    魏無羨突然笑了起來,眯著眼睛點著頭道:“沒有是吧?我就知道。隨口問問的,你用不著這麽生氣。”


    藍忘機驟然鬆了一口氣,看來魏無羨並不知道他方才的所作所為,這一問並非興師問罪。可是,又有另一種聲音讓藍忘機並不想讓這一場衝動的錯誤徹底翻篇,從此消聲覓跡。於是他問道:“你如何知道。”


    魏無羨道:“這不廢話嗎。你成天板著這麽張臉,誰敢親你。自然呢,也不指望你會主動去親別人。我看那,你的初吻是要守一輩子了,哈哈哈哈。。。”


    魏無羨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似乎正在想象藍忘機親人的樣子,看了一眼藍忘機,笑的更兇了。


    藍忘機眉間抽了抽,依舊麵無表情,等道魏無羨笑夠了,道:“你呢?”


    魏無羨挑了挑眉道:“我?還用問嗎?我自然是身經百戰。”


    聞言,藍忘麵上不自查蒙上了一層寒霜,正欲轉身離開,留身經百戰的魏無羨一個人在此沾沾自喜,忽然魏無羨眼神一凜,一隻手指放到嘴邊道:“噓。”


    藍忘機一愣,果然覺察到周圍有腳步聲靠近。還未來得及說話,魏無羨便拉著他躲到了一處灌木叢後。白鳳山圍獵偶遇他人乃是常事,聽到來人何來鑽灌木叢躲的道理,正想詢問原有,卻見魏無羨緊緊盯著一處,藍忘機也尋著方向望過去,卻見金子軒與江厭離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隻見走在前頭的金子軒昂首闊步,神情傲慢,金邊白袍在樹林中熠熠生輝。而跟在後麵的江厭離似乎並不是很情願,腳步細碎,低著頭,神情並不愉悅。


    藍忘機側首看向魏無羨,隻見他咬著嘴唇,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滿是不屑與惱怒。看了一會,藍忘機視線又停留在了魏無羨的嘴唇上,瞬而想入非非,兀自紅了耳根。忽的迴過神,藍忘機又在心裏咒罵了自己幾句,接而又想:“魏無羨一定是看他師姐與金子軒在一塊心裏不痛快。”再看江厭離,雖說並非天姿國色之態,卻生的溫柔甜美,性格也是婉約,一手好廚藝讓魏無羨時常掛於嘴邊,有事沒事就說起蓮藕排骨湯頗有炫耀之態。想必能夠讓魏無羨真正動心的便是這樣的女子,突然間悲涼之感撲麵襲來,藍忘機抿了抿雙唇,猶豫了須臾,故作不知情似的問道:“你與金子軒有過節。”


    魏無羨不說話,隻悶悶哼了一聲。


    見他算是默認,卻不願多說,藍忘機猜想,就算江厭離身邊的不是金子軒,而是另有其人,魏無羨也會視此人為眼中釘肉中刺,擺不出甚好臉色。隻見魏無羨死死盯著走來的兩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見藍忘機一直看著他,這才抬起一隻手指,放於唇邊,輕輕嘬起,示意噤聲。


    那雙唇瞬而飽滿起來,濕潤且晶瑩,藍忘機喉結滾了一滾,慌忙移開了視線,眼中卻揮之不去那嘴唇勾勒出的迷人形狀,先前那異樣的觸感好像又找了迴來,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忽然那般一直沉默的一男一女,金子軒突然開口道:“死了。“


    江厭離急急停下腳步,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金子軒道:”量人蛇。“


    江厭離這才抬起頭來,問道:”什麽?“


    金子軒負手挺胸,腦袋微微揚起解釋道:”南蠻之地流傳過來的妖物。無非遇人時能忽然豎起來,然後要跟你比長,比人長就把人吞噬。不怎麽樣,看著嚇人罷了。“


    江厭離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呆呆地站在原地,既不好看著金子軒,也不願往地上妖獸屍體上看,隻好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尖。總之,這一段對話在藍忘機看來都覺尷尬無比,純屬一個沒話找話,一個心不在焉。


    沉默一陣後,金子軒踱步迴來,兀自邊走邊道:“這一隻量人蛇表皮附有鱗甲,獠牙長過下頜,應當是變種,一般人難以對付,普通人也射不穿這層鱗甲。”頓了頓,再自顧自地說:“不過也不怎麽樣。這次百家圍獵少有的獵物都不怎麽樣,根本傷不到我們蘭陵的人。”


    金子軒語氣驕矜,與身俱來的自傲感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然而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他走路的動作,全然沒有之前在靶場上的瀟灑英姿,反而有些手足無措,偶然走上幾步竟還同手同腳起來。


    江厭離終於開口道:“圍獵不傷到人就是最好的。”


    金子軒道:“不傷到人的獵物有什麽價值。你若是去蘭陵金氏的私家獵場,可以看到很多不多見的獵物。”


    不等江厭離反應,他又道:“剛好下個月我有空,可以帶你去。”


    江厭離輕聲道:“多謝金公子好意。不過不必麻煩了。”


    金子軒似沒料想到會被拒絕,怔了怔道:“為什麽?”


    江厭離自然說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沉默過後又不安起來,低下頭看著自己腳尖。


    金子軒道:“你不喜歡看圍獵?“


    江厭離微微點了點頭。金子軒道:”那你這次為什麽來?“


    江厭離再次沉默,金子軒臉色逐漸變得難看,青一陣白一陣,憋了半晌,語氣極為生硬道:”你是不喜歡看圍獵還是不願意和我一起?“


    江厭離愣了愣輕聲道:”不是……“


    金子軒第一次屈尊降貴主動邀請一個姑娘,卻被□□裸拒絕,突然怒氣上湧,眉宇間朱砂被氤氳的格外殷紅,他突然冷笑一聲道:“也罷。”


    江厭離道:“對不起。”


    金子軒道:“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隨你怎麽想的。反正本來也不是我想邀請你,不願意就算了。”說罷他甩手轉身,讓自己的後背對著江厭離。


    魏無羨見金子軒如此無理,隱在灌木叢中的身影衝了衝,隨即又忍了下來。隻見江厭離微微一怔,隨即對著金子軒的背影躬了躬身,道:“失陪了。“然而轉身邊走。


    金子軒猛然轉身,看著江厭離的背影須臾,突然吼道:”站住。“


    江厭離並未理睬,身形隻頓了頓便繼續朝前走。金子軒三步追了上去,正要去抓江厭離的手。灌木叢中的魏無羨再也忍不了,一拍大腿猛的衝將過去,攔在了江厭離身後,情急之下一掌打出,將金子軒推了個踉蹌。


    金子軒倒退幾步,下意識拔劍自衛揮出,這才看清來人,怒道:”魏無羨,怎麽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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