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退至藏書閣,藍忘機揮出一道劍氣掩護青蘅君上樓取琴。剛踏進屋門,一道紅色身影閃出一掌正正打在青蘅君胸口上。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力,又因偷襲毫無防備,青蘅君直接被推出藏書閣後背重重砸在了那棵玉蘭花樹的樹幹上。整棵樹都劇烈的搖晃起來,樹葉簌簌落下,砸在地上劈啪亂響。


    “父親!!!”藍忘機聽見這聲巨響迴頭去看,隻見青蘅君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兩次都未成功。心下大慟,迴身看那偷襲之人正是溫旭。難怪剛才亂鬥中未見其身影,原來早就溜到藏書閣躲了起來找機會偷襲。


    “卑鄙無恥。”藍啟仁看家主受傷,顧不得自己,一道劍光過去將麵前溫家之人逼退,連滾帶爬去扶青蘅君。青蘅君捂著胸口勉強站立,又生生噴了一口鮮血,一身白衣胸口早已被鮮血染透了一片,竟比溫家的服色還要鮮紅。


    那片刺眼的紅色像一把尖刀插入藍忘機的雙眸,他一個跟頭迴身便向溫旭刺去。溫旭不慌不忙,那薄唇似乎還噙著笑意,從容往旁邊一退,藍忘機撲了個空,身後另一把劍卻朝自己刺來。


    本該想到的,藏書閣內埋伏的可不止溫旭一人。可眼見青蘅君被暗算重傷,藍忘機心神大亂,一門心思隻想將偷襲者溫旭刺死於當場。藍忘機後背感受到劍意,慌忙彎腰俯身去躲,反手一劍往後刺去。趁這個空檔,溫旭催動靈力盡數流於掌上,眼看這聚滿靈力的一掌就要拍於藍忘機天靈,青蘅君飛撲而來將藍忘機撲倒而這一掌不偏不倚落在了青蘅君的背上。


    這一掌來的極其猛烈,連被護在身下的藍忘機都被震的一陣眩暈。而青蘅君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軟軟地癱伏在藍忘機身上,失去了意識,不知是死是活。藍忘機嘴唇發抖,淡色的眸子布滿了血絲,一時間他竟沒有勇氣去探父親的鼻息,甚至連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生怕一碰就碎了。


    溫旭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拍了怕手上的灰塵道:“青蘅君這是多久沒練了,就受我這小輩兩掌就這樣了,這家主當的真心不能服眾。”說著就彎腰抬手去探青蘅君的脈,還坐於地上抱著青蘅君的藍忘機猛地把溫旭的手打開,一字一句道:“別,碰,他。”


    像是被藍忘機渾身的冷氣激到,溫旭手一縮,道:“好,我不碰。我的任務是為眾家清理門戶,照這情形,看來是完成大半了。”


    藍忘機不明其意,將青蘅君抱的更緊。溫旭笑了笑道:“既然這家主不合格,那青蘅君在任期間留下的典籍書冊便是不能留了,免得誤人子弟。不如就拜托藍二公子,把它們燒了吧?”他打量了藏書閣一眼,繼續道:“我看找來找去也麻煩,也沒時間等你們找,索性直接一把火把藏書閣燒了,簡單幹脆。藍二公子,動手吧?”


    藏書閣乃是姑蘇藍氏立家之本啊,從第一代家主藍安開始,所有藍家劍術,琴譜,秘籍全都置於藏書閣。還有諸多從各處收集來的古籍涵蓋了天文地理,人文曆史,皆是奇書,藏書之全,乃仙門之首。毀了藏書閣,就是毀了姑蘇藍氏,藍忘機如何能做這個罪人。


    寧願同歸於盡,也不能讓姑蘇藍氏毀了。藍忘機掙紮起身欲撿劍奮力一搏,溫旭似乎早有意料,搶先一把撈起壁塵一劍刺入藍忘機右腿。似乎能聽到避塵劍刃擦過小腿脛骨的刺耳摩擦之聲,溫旭靈力陡然注入劍鋒,“哢嚓”一聲傳來,藍忘機腿骨被直接震碎。鑽心的疼痛順著小腿,沿著脊椎竄入腦門,冷汗瞬息而出,藍忘機沒有吭聲,咬牙生生忍了下去。


    溫旭道:“避塵還真是把好劍,不錯不錯。藍二公子可想好了,下一劍可不一定是腿了,也不一定刺誰了。”藍忘機還欲起身,藏書閣外藍啟仁掙紮扶著玉蘭花樹站了起來喊道:“溫公子,慢。”


    藍啟仁一瘸一拐走了進來,滿眼哀傷,歎了口氣道:“忘機,退下吧。”


    “叔父?”藍忘機滿眼驚懼。


    藍啟仁道:“帶青蘅君出去。”接著他轉向溫旭:“藏書閣,老夫來燒。”


    “叔父!”藍忘機幾乎是絕望地喊了出來。


    藍啟仁搖了搖頭,不知是哭是笑,厲聲道:“忘機,出去!”藍忘機懷中的青蘅君似乎也被藍啟仁這聲厲喝驚醒,突然咳嗽了幾聲,藍忘機低頭喚道:“父親,父親。”然而咳嗽過後再無迴應。


    至少父親還活著。藍忘機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抱起青蘅君一瘸一拐走出了藏書閣。


    “啪,啪!。”溫旭拍著手笑出了聲,道:“藍啟仁老先生果然識時務,我就說你比青蘅君適合當這個家主。”


    藍啟仁道:“哼,廢話少說。是不是燒了,你們就滿意了。”


    溫旭道:”不錯。”


    藍啟仁道:“此話當真?”


    溫旭道:“一言為定。”


    火光照亮整個雲深不知處,與天邊晚霞連城了一片,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藍忘機卻隱約見到,一個身影趁亂翻進了藏書閣,藍忘機不會認錯,那個身影正是藍曦臣。藍忘機心跳劇烈,他臉色慘白,卻不敢叫出來。溫氏一黨還在旁邊興高采烈地看著大火,像是在看一場慶祝勝利的表演,更像是一場狂歡。


    那棵玉蘭樹也著了火,被燒的劈啪作響,像在□□亦或在求救。藏書閣逐漸露出了漆黑的架子,終於撐不住,轟然倒塌。


    “兄長!”藍忘機在心裏是嘶吼出來的。他似乎看到了藍曦臣被燒焦的身體被埋於廢墟下麵不成形狀。他淡色的眸子不知是被火光映照還是真的快要沁出血來,若不是還抱著青蘅君的身體,他此刻應該已經把自己的手骨自行捏碎。


    此時,天已暗,溫旭一本正經對眾人道:“今日岐山溫氏替姑蘇藍氏清理門戶,如今也算是煥然新生了,諸位毋需感謝。”他對藍家眾人行了一禮,便領著溫家修士浩浩蕩蕩離開了。路途中又點燃了幾座屋子,直至山門似乎還能聽到他們囂張的大笑。


    見他們一走,藍忘機將父親交予藍啟仁,跌跌撞撞衝入藏書閣。


    藍啟仁大喊:“忘機,危險,迴來!”


    藍忘機不管不顧,徒手刨著廢墟,也不管上麵還有火心點點,直到刨的血肉模糊也未找到藍曦臣。他一下子跌坐下來,唿出一口氣,繃著的心突然鬆了下來。一場惡鬥靈力耗盡,右腿血流如注。父親兄長生死不知,精疲力盡。屍橫遍地,哀嚎陣陣,滿地血痕,濃煙衝天,火光刺眼,藍忘機忽然間什麽都聽不到了,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再睜眼時,藍忘機看到房梁上掛著一串風鈴叮鈴作響。正是藍忘機記憶中的樣子,他躺在母親懷裏,聽她說著一些氣人的俏皮話,藍忘機憋紅了臉卻甘之如飴,呆呆地盯著那串風鈴溫柔叮嚀。


    這裏是母親生前的居所,龍膽小築。


    藍忘機猛的坐起,右腿上劇痛傳來,他咬牙忍了過去,抬眼一看,右腿已上了藥纏了繃帶,而自己躺在撲了軟毯的地上。藍啟仁坐在旁邊的木椅上,身上的血汙已幹成了髒兮兮的深褐色,狼狽不堪,一手拄在桌上撐著腦袋似乎是睡沉了。而身旁的塌上,躺了一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唿吸微弱到似乎快要消失,正是青蘅君。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盡量不用到右腿,扶站在木榻邊,呆呆地望著這個人,如同望著微弱得隨時快要熄滅的燭火。這是第一次與父親並肩作戰,卻慘烈的好象是最後一次,他猶豫半晌,想要去探青蘅君的脈搏查看他的傷勢,卻又害怕真的知曉了卻承受不起。


    “忘機。”藍啟仁被屋內動靜驚醒,聲音嘶啞且疲憊。


    “叔父,父親他?”


    “暫時無礙,隻是……唉。”藍啟仁不忍說下去,失去往日威嚴神采的眼神中根本掩飾不了那徹骨的絕望和哀傷。


    藍忘機心一沉,鼓起勇氣去探,莫說脈搏,卻是靈力都渙散了大半。仙門世家修為高深之人,就算受了重傷,憑著體內金丹靈力也會比常人生命力頑強,配合打坐調息,在垂死邊緣掙紮卻起死迴生的不在少數。可如今這情形,隻能用兇多吉少來形容。


    藍忘機看向藍啟仁,滿臉皆是震驚。


    藍啟仁道:“‘化丹手’趙逐流投奔了溫家,改名溫逐流。他功法詭譎可化去體內金丹,任你修為如何隻要重他一掌,幾十年的修煉全都功虧一簣。這溫旭怕是學了去,雖然未學完全,金丹還在,可你父親胸背各受兩掌,金丹必然受損。現在靈力幾乎全無,”藍啟仁說到這幾乎哽咽,接著道:“隻能聽天由命了。”


    藍忘機聞言喘不上來,想要說話卻張口幾次都出不了聲,喉結上下滾動,終於吐出一口氣,道:……父……父親,是為了救我,才……”他說不下去了,眼底一片滾燙,眼淚即將奪眶而出,卻因為憤恨忍了迴去。


    藍啟仁歎了口氣,道:“如若這一掌挨到你身上,你這輩子可就廢了。無論如何,你父親都會這麽做的,你不必自責。隻是曦臣還在溫家地盤上,我真是……唉……”提到藍曦臣,藍啟仁悲從中來,再也說不下去。


    藍忘機道:“兄長不在溫家監察寮處,興許……還活著。”藍忘機並不確定,大火中的那個身影分明是他,可畢竟重傷,麵對如此絕境,藍忘機隻能往好處想。於是便將路遇重傷的藍曦臣和大火中看到的身影悉數告之藍啟仁。


    這是目前唯一的安慰,再如何總比看到一具屍身要好上太多。


    龍膽小築的門廊上或倚或靠受傷的藍家修士,沒有受傷的或還勉強能動的或滅火,或清理屍體,或照顧傷者。


    終歸隻是杯水車薪,山火肆虐,百年仙山淪為一片焦土,黑煙騰起伴隨著劈啪爆裂之聲。天空還是湛藍的,隻是蒙上了一層灰蒙。龍膽小築藏於雲深不知處的角落,冷泉將它與大火隔離開來,在這場災難中幸免於難,讓絕望中的藍家修士們有個歇腳之地。


    一場大雨便隨著電閃雷鳴終將大火澆熄,灰燼中時不時出現來不及逃跑的動物屍體,眼見之處,一片焦黑。然而冷泉旁的樹洞中,兩個腦袋在大火熄滅後探頭探腦地冒了出來,像是餓的極了,連灌木從上的葉子都不放過,急不可耐地咀嚼著。就連平日裏對這兩隻毛球都頗有微詞的藍啟仁,在此刻看到它們後,嘴角都揚起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藍忘機想,也許是母親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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