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來自溫家的書信,打破了雲深不知處的寧靜。眾人會於雅室,皆眉頭緊皺,憂心忡忡。藍啟仁手拿著信,折起又打開來,像拿著一件滿是尖刺的物件,不知如何是好。擔憂之餘,那顫抖的胡須分明迸發著的還有怒意。沉默半晌,他右手一捏,將那封信扭成一團,隨之一拳垂下,大罵道:“豈有此理。”還想再罵,卻猶如打蔫的茄子軟了下來,深深歎了一口氣。


    一藍家長輩也按奈不住怒火,罵道:“溫家欺人太甚,堂堂仙門世家,哪有去當苦力的道理,還要求家主親自前往。真當自己是天了。”


    另一長輩道:“什麽監察寮,我看找苦力是假,借此羞辱一番是真。看如今藍氏後輩人才濟濟,找茬罷了。”


    平日平和慣了的藍曦臣眼中頭透著一絲慍怒和無奈,卻是無的放矢,隻好歎氣。


    原來,溫家以要在姑蘇修建檢查寮的由頭,說缺乏人手,要求姑蘇藍氏派出弟子前去幫忙修築。同時點明修築瞭望台茲事體大,家主需親自前往監工。


    莫說家主青蘅君常年閉關不問世事乃是眾人皆知,堂堂一家主放著家族之事不管跑去當什麽監工,擺明了就是岐山溫氏沒事找事,也不知究竟葫蘆裏賣什麽藥。


    藍曦臣道:“既然如此,那便我去吧。我是長子,代替父親前往天經地義,相信溫家也挑不出什麽錯來。”藍忘機看向藍曦臣,想說一起去,卻見藍曦臣擺了擺手,接著道:“忘機,溫家目的不明,你守在雲深不知處,與叔父也好有個照應。”聞言,藍忘機點頭不再多說。


    當日過了晌午,藍曦臣便點了弟子前往溫家口中的姑蘇檢查寮。


    兩日後,藍忘機正於藏書閣撫琴,一陣急促和不安的鍾聲響起。這鍾聲平日裏幾乎聽不到,一旦響起必是大事。藍忘機手上一緊,琴弦驟然斷了一根,緊繃的琴弦嘭地彈起,在藍忘機是指上劃出一道血痕。傷口不深,沒一會血珠便緩緩滲透了出來。


    顧不上處理傷口,藍忘機提劍便衝出藏書閣。玉蘭花已落,樹上已冒出茂密的葉子,鍾聲催的緊,驚起藏於樹葉後的飛鳥,鳴叫著向天空竄去。


    藍忘機四下望了一眼,見大批門生往山門口趕,不敢遲疑,立刻跟上。


    趕到山門時,見藍啟仁與幾位長輩立於前方與人對峙,一些門生跟在後麵表情嚴肅。卻見與藍啟仁對峙之人,皆烈日豔陽袍,在午時正陽下紅的刺眼,人數眾多,一眼望去山門口紅成一片。為首的那位,看上去二十出頭,衣裳更為華麗,烈日紋上襄了金線,反射著日光,顯得整個人更加咄咄逼人。


    此人,藍忘機認識。正是溫若寒長子溫旭。


    藍忘機穿過人群,走到藍啟仁身邊站定,麵無表情看向溫家人。


    藍啟仁道:“溫公子這是合意?”


    溫旭也算英氣十足,濃眉劍目,鼻梁高挺,尤其那張薄的快看不見的唇像極了溫若寒,流露出一股陰鷙和暴躁。他嘴角勾起,道:“設立檢查寮乃仙門大事,藍家家主不親自去看著,反而讓自己未及弱冠的兒子去當監工,你們姑蘇藍氏當兒戲嗎?”


    藍啟仁忍怒道:“我家家主正在閉關,不宜出關。藍曦臣是他長子,在仙門中也頗有威名,由他來代替,你們定可放心。”


    溫若寒道:“設立檢查寮,其他家的家主都去了,就你們姑蘇藍氏特殊,還是說姑蘇藍氏家主自覺不賢要讓位了?”


    “你……!”聽聞溫旭對青蘅君不敬,藍氏子弟紛紛拔劍,仙劍出鞘之聲錚錚響起,山門前本就對峙緊張,一時間突然劍拔弩張,千鈞一發之態。


    “有點意思。”溫旭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接著道:“看來你們這家主是打算換人了。”他聲音高揚道:“姑蘇藍氏家主昏庸無能,於上置仙門大事不顧,於下教導無方,姑蘇藍氏不願動手,我溫家便替眾仙家討一個公道。藍啟仁,藍先生,不如下一個家主便由你來做如何,誰不服溫家便出麵幫你教訓?或者在場誰想做下一個姑蘇藍氏家主的,站出來,我來替你說?“


    “豈有此理,我姑蘇藍氏的家事輪的到你這黃口小兒評頭論足?”藍啟仁氣的山羊胡須顫抖不止,眼裏冒火。而藍忘機一手已摸在避塵劍柄處,隨時準備應戰。


    藍啟仁一手按在藍忘機扶在劍柄的手上,咬牙低聲對藍忘機道:“忘機,去找你父親,讓他快跑,這裏我頂著。”


    “叔父……”如此一觸即發的局麵,藍忘機哪有走的道理。


    藍啟仁見他遲疑,握緊藍忘機的手用力一捏,聲音很低卻嘶啞無比,道:“走!!!”


    岐山溫氏突然發難,明顯並非針對青蘅君,而是衝著整個藍家來的。而父親作為家主更是最大的靶子,一旦被捉住後果難料。藍忘機雖不願做這臨陣脫逃之輩,卻也知藍啟仁所言必要,遂逐步後退,以最微小的動作穿過人群往雲深不知處深處跑去。


    行至山上,藍忘機迴首,山門處濃煙泛起,想必雙方已經打了起來。


    匆忙趕至青蘅君處,卻見房門大開,父親不知去向。來不及找人,門後一陣輕微的異響卻逃不過藍忘機的耳朵,此刻胸膛中的心髒此刻跳的七上八下,似乎快從喉嚨中蹦出來。藍忘機輕輕拔出避塵,盡力不發出一絲聲響,屏住唿吸,猛然轉身將門甩開,避塵井然接上刺去。


    昏暗角落之間,閃出一道劍光,“嘭”地一聲將避塵擋了迴去。藍忘機一怔,這道劍光無比熟悉,竟是朔月。


    “兄長?”藍忘機喊到。


    門後之人果然是藍曦臣,卻見他滿臉血汙,身上白衣早已髒亂不堪,還有破損,塵土血跡劍痕沾了滿身。隻有那雙深色的眼睛依然清亮,可眼中沒了春風之煦,隻剩滿滿驚懼。


    見來人是藍忘機,藍曦臣似乎鬆了一口氣,腳步微微不穩,晃蕩了一下,扶著牆站穩。


    “忘機,快,快攔住父親。”藍曦臣說話喘不上氣,咳嗽一陣,竟咳出血來,忽覺頭昏腦脹,眼前一黑就要往前倒去,虧得藍忘機眼疾手快立刻扶住才未跌下去。


    藍忘機清淡的瞳仁猛得放大,從小到大他從未見過兄長這般狼狽。這般情形,藍忘機怎能放心離去,扶著藍曦臣坐下,手覆於其手掌上輸送靈力助其療傷。


    須臾,藍曦臣才清醒過來。


    原來昨日監察寮來了大批溫家修士,少說也有四,五十人之多,建一個監察寮哪需要這麽多人,心下便覺得有異。今日一早這工地上便不見大半溫家修士,連帶著昨日剛到的那一批也不見了,就連平日裏在涼棚裏喝茶監工的溫旭也不見蹤影。上百人一齊行動,又在姑蘇地界上,藍曦臣更是惴惴不安,提出想迴雲深不知處看一看。誰知話還未說完,監察寮剩餘的溫家修士提劍便打,想是早有準備,監察寮的藍家子弟盡數被斬,藍曦臣拚了命才逃了出來。


    強撐著靈力禦劍往雲深不知處趕,卻見山門口濃煙滾滾,想到父親還在閉關怕是不聞動靜,便繞了路從後山溜進去。藍曦臣心知溫氏一定會找父親麻煩,見到青蘅君,大概情況訴說一遍,便讓父親趕快逃走。青蘅君自然不依,一掌打暈了竭盡全力阻止他去支援的藍曦臣。藍曦臣昏昏沉沉中醒來,聽到腳步聲,便跌跌撞撞藏至門後,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藍忘機。


    藍忘機聞言就要趕往山門,藍曦臣掙紮著也欲起身,終是體力不支又倒了下去。藍忘機道:“兄長,你有傷,先調養,不可逞強,你先在此歇息,如遇情況不對,”藍忘機頓了頓,“就跑。”這二字藍忘機咬字極重,扶著藍曦臣手臂的手也重力捏了捏。藍曦臣也知此時的他如遇上溫家人於其他人毫無助力反而成為累贅,心內歎了口氣,便坐了迴去。


    藍忘機跨出房門,便聽見不遠處打殺之聲越來越近,叮叮當當,劍刃相擊,已有身著藍家校服的人退至此處。藍忘機眼神一凜,迴身把房門關上,將藍曦臣隔絕在屋內,執劍迎了上去。


    人群之中,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劍風淩厲,身法秀美,如展翅白鶴,翩然起舞。縱然對方人數眾多,他仍立於最前方,將藍氏眾人護於身後。


    這是藍忘機第一次如此酣暢淋漓的看父親出劍,身為家主,藍忘機知曉青蘅君劍法高超,卻從未受過教導。對父親最深的印象就是緊閉的房門中一勾孤單的身影,和母親每次提到便欲言又止的那個人。小時候藍忘機還偶爾見到父親,雖然從未陪他們兄弟二人說話玩耍,但從他的眼裏是可以看到慈愛的。也偶爾隔著房門說上幾句話,無非就是詢問課業等不冷不熱的問候,再無其他。而自從母親逝世,藍忘機見到父親的次數便越來越少,漸漸的父親就變成了一個不痛不癢的念想,隻有當別人提起藍氏家主時,眼前才會浮現出那張模糊的臉龐。


    同處一處,卻從不見麵。如今再見到父親,卻是當下這個不容人悲傷哀泣的時刻。藍忘機飛身而上,站到了父親旁邊,和他共同抵禦溫家的進攻。藍啟仁受了傷仍在堅持,然而寡不敵眾,如若再僵持下去,隻會死傷更多。藍忘機一劍砍翻一個溫家修士,對青蘅君道:“琴,藏書閣。”


    青蘅君點頭,邊打邊往藏書閣方向後撤。青蘅君琴藝名動天下,有琴在手便多了一分勝算。而藍曦臣還重傷在身後房內,離得遠些,也會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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