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寒風走在洛陽城的街道上,兩人的背影有些蕭瑟。


    君不器看了少年一眼,問:“你的刀很特殊?”


    左傾峰點了點頭,其他的話沒說。


    又陷入了冷場。


    “刀門五絕,其中《兩命刀》品階最高,為半仙功,不知在下有沒有機會領教一下。”


    “應該沒有。”


    左傾峰看著城內兩邊的店鋪,鱗次櫛比,但因為天氣的緣故,人極少,所以顯得有些冷清。


    他指著這些店鋪說道:“還沒到時候。”


    君不器輕笑一聲,又問:“什麽時候?我怕時間長了之後,會與你同階一戰,那樣我不是對手。”


    左傾峰挑眉:“你這麽看好我?”


    “當然。”君不器看著少年懷裏的雙刀,“《兩命刀》的厲害一般人知道的不多,但我了解得很。”


    “或許《兩命刀》的前兩式威力不大,甚至有點雞肋,但是一到第三刀,就會有質的飛躍,《平林新月》《長河落日》《夢壓星河》每一刀都是半仙品級,每一刀都需要無窮無盡的刀意,每一刀斬殺的都是人魂兩命,憑我的《浩然劍》造詣很難對敵。”


    “當然,也不是《浩然劍》比《兩命刀》差了,隻是受限於人罷了。”


    君不器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這位溫文儒雅的少年,左傾峰很好奇為什麽他自信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自卑的心?


    莫不是被人打擊的太狠?


    “聽說書院的大師兄很強?”他問。


    “何止是強,強的離譜好嗎?在他麵前,我連出劍的勇氣都沒有。”


    君不器仿佛又想起了麵對大師兄時的場景,那時自己三境,而他同樣是三境,可就是這樣,他遞不出自己的劍。


    大師兄在榜上名列第二!而他隻不過第四十八。


    差距之大,可見一斑。


    可就是這樣一位實力恐怖的強者,大師兄從不恃才傲物,反而很溫和,待人接物都是。


    所以,大師兄在他們的心裏是真正的高山。


    心向往之。


    “這麽強啊,那我就不如湊熱鬧了。”


    左傾峰自歎不如,他有自知之明,連君不器這樣的男人都望塵莫及,何況是他?


    隻是不知道這位大師兄比起當年的聶鳳雙又如何?


    “自從聶前輩跌境以後,刀門從宗字頭淪為門字頭,說實話這是神州的一大損失。”


    損失?


    左傾峰笑笑,這哪裏是損失,分明就是天意好嗎?


    當年聶鳳雙一人北上,單槍匹馬挑了秦軍數萬鐵騎,殺的昏天黑地,殘暴至極,讓他跌境也還便宜他了!


    當然,左傾峰也不想否認聶鳳雙在人族妖族大戰中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身份不一樣,思考的方式就不能一樣。


    一想到每三年人族與妖族之間便會爆發一場衝突,他覺得有點索然無味。


    “到了。”


    看著麵前這座宏偉的平南王府,君不器皺了皺眉頭。


    在書院製定的規矩當中,明明白白標明了上到王侯將相,下到平民百姓所持有住宅的占地麵積以及最高建築的高度問題。


    可看這座平南王府,府裏最高建築摘星樓已經與書院的百閱樓齊平,甚至還超過了那麽一絲,這擺明了就是不給書院的麵子。


    在書院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究竟是膽大包天還是心有所仗?


    君不器想起了夫子,有些懷念他老人家在書院時的日子。那時候,整座天下都得遵守學院定下得規矩,莫敢不從。


    如今,世道似乎變了,有些人膽子肥了。


    書院的在世行走難道真的沒有發現這些貓膩?還是說發現了卻不向上稟報?


    君不器難過的閉上了眼。


    左傾峰上前,很客氣的敲了敲門。


    然後退了迴來。


    “現在的世道很好,說真的。”


    君不器看了他一眼:“為何?”


    “很多人像我一樣,不喜歡被規矩束縛,喜歡自由。”


    “自由?這天底下的哪裏來的自由?就算沒了這些規矩,可束縛你的還有這座天地!難不成你要打破這天不成!”


    “打破了又如何?”左傾峰漫不經心的反問。


    他的雙目略顯無神,可是有點點精光閃爍。


    君不器看著看著就沉默了。


    平南王府的門也開了。


    走出來的不是管家,是位女子。


    一身紅色嫁衣,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輕飄飄的往門口一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自有一股非凡氣度。


    君不器慌忙避開了視線,因為女子胸前有些春光。


    左傾峰毫不在意,直勾勾的盯著女子看,總覺得此人在哪見過。


    “你們迴去吧,王爺吩咐了,小王爺的事情他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女子朱唇輕啟,淡淡說道。


    語氣冰冷。


    “我要見見王爺。”君不器依舊沒有直視女子,隻是語氣有點強硬。


    左傾峰瞥了他一眼,見他麵色不佳,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動怒。


    按道理來說,王爺的身份比你尊貴許多,不見你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王爺的話已經帶到,你們聽不聽小女子不想管,也管不著,但是小女子有幾句話還是要親口告訴二位。”


    君不器道:“直說便是。”


    紅衣女子指著這座平南王府,說道:“如今的天下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座天下了,這座平南王府水深的很,你們要是進去了,卻出不來可別怪小女子沒提、醒、二位!”


    “你在威脅我?”君不器握著鐵劍的手緊了緊,神色反而緩和了下來。


    “算不得威脅,是提醒。”


    紅衣女子說完,扭動腰肢進了平南王府。


    君不器抬腳就要跟著,卻被左傾峰一把拉住。


    “她說的是真的。”


    左傾峰目光幽幽:“她給我的感覺很熟悉,這個女子不簡單。”


    荒原上的大兇,在他嘴裏稱得上“不簡單”三個字的那就真的很不簡單!


    他夜探王府那一夜和現在並不一樣,一是因為他夜探王府行蹤詭異,即便實力遠超於他的人也很難發現,二是君不器想要強闖平南王府!直麵深淵。


    “你怕了?”君不器滿臉疑惑。


    在他看來,麵前這位抱著雙刀的少年很強,在他身上不應該存在“害怕”這個念頭。


    “每個人都會害怕,即便是我也不例外,隻是這害怕究竟會摧毀人的意誌還是稱為激勵人前行的動力又很難說。”


    “當然,對我來說絕大部分是後者。”


    少年抽出了雙刀。


    “請!”他說。


    君不器微微一笑,抽出了自己的鐵劍,他很想見識一下,在這座洛陽城裏、書院的眼皮子底下誰敢觸他的眉頭!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王府。


    君不器在前,左傾峰在後。


    看著空蕩蕩的前院,兩人同時皺起了眉頭。


    中間站著一個人。


    還是那位紅衣女子。


    “都已經提醒過二位,這裏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可你們偏偏不聽,你說你們是蠢呢還是傻呢?”


    左傾峰笑著迴道:“傻不傻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快要死了!”


    話音剛落,君不器的劍已經到了紅衣女子跟前!


    劍鋒直逼對方的雙眼!


    紅衣女子向前推了一掌,纖纖玉手伸出兩根極長的手指夾住了鐵劍,肉眼可見,真氣在劍與手指間激烈交鋒,頃刻間震飛了君不器!


    君不器腳尖輕點地麵,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又一次躥了上去。


    浩然之氣,磅礴而出。


    一劍、破破萬裏浪!


    女子又伸出一隻手,幾乎是重複前麵的過程,再一次夾住了君不器的鐵劍。


    用力一擰,鐵劍彎了一個極大的弧度!


    君不器手指捏印,橫擦半麵劍身,然後鐵劍白光大放!


    即便是白天,依舊很亮。


    一道更加磅礴的浩然之氣從天而降!


    一劍、落九天!


    紅衣女子雙眼微眯,促進不退,隻是撐開了自己的紅傘!


    轟!


    灰塵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女子依舊撐著那把傘。


    可君不器的法冠不見了蹤影。


    “很強。”


    左傾峰一笑,撿起掉在地上的法冠,扔給君不器。


    “謝了。”君不器重新帶好,正了正衣冠。


    看著這一幕,左傾峰想起了落魄山的那位師兄,似乎也是這般。


    不過君不器比他稍微好了一點,不是那麽的古板。


    “下麵輪到我了?”左傾峰問。


    君不器“嗯”了一聲。


    然後,他看見少年狂放不羈的麵龐從跟前劃過,遞出了自己的第一刀!


    當!


    地板崩碎!


    看著這一刀,女子吃了一驚,君不器也吃了一驚。


    少年更是吃了一驚!


    知道自己很強,但是強到這般似乎有些離譜了吧?


    本該殺意滿滿的《兩命刀》此刻卻還充斥著滿滿的仁慈!


    殺意與仁慈竟然統一在了一起!


    就是這樣的一刀,強的令人發指!


    然後是第二刀!第三刀!第無數刀!


    每一刀都如泰山壓頂一般,女子腳下的深坑越來越大,油紙傘越來越晃,可是表麵毫發無損。


    女子從傘下伸出了一隻手。


    很纖細的一隻手,卻準確無誤的印在了少年的胸口。


    噗!


    鮮血飆起。


    少年一咬牙,又劈了一刀!


    同時,手裏捏了一個印!


    轟隆隆!


    漫天的烏雲密布,一道巨大的雷光照亮了半邊天空!比太陽的光明還要耀眼!


    《兩命刀》第二式,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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