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院,王子妃長柳所在院落的大廳中。


    鳳鳴坐在椅上,一邊向外麵張望,一邊問身邊的人,「容虎,等下那個裳衣來了,你打算怎麽辦?不會一見麵就大刑伺候吧?」


    「鳴王放心,我又不是嗜好刑罰的人。她是同安院的人,按照規矩,來了之後,還是應該先讓長柳公主問話。她如果好好招供,也不一定要動刑。不過,要是狡辯不認,就該我出手了。」


    「我還不知道你會刑訊這種可怕的東西。」


    「噓,快來了。對了,鳴王估計沒見過這種場麵,審訊最重氣勢,氣勢森嚴可怕,對方就容易膽怯供認。鳴王等一下不管是否同情那女人,都萬萬不可露出同情之色。否則她會利用……」


    「知道了。嗯,我有那麽笨嗎?」


    裳衣被幾名侍衛拽著手臂,拖到客廳中央。


    她吸入迷藥時正在床上,身無寸縷,師敏胡亂往她身上套了兩件衣服,就吩咐侍衛把她帶到這裏,以致頭發衣裳都是亂糟糟的,眼神惺忪迷離,顯然還未完全從迷藥中清醒過來。


    長柳雍容華貴地高坐在客廳主位上,冷冷看了癱坐在地上的裳衣一眼,才把頭轉到左邊,語氣平淡地對鳳鳴道:「鳴王,這就是那個蠱惑慶離的女人--奉慶彰的密令,潛伏入同安院,挑撥慶離和鳴王關係的裳衣。」


    鳳鳴明白,現在就是營造「森嚴可怕」的審訊氣氛的時候了。


    越是輕描淡寫,無情冷漠,就越能嚇唬對方。


    為了酊合,他對長柳公主輕輕點頭,淡淡道:「見過。」


    確實見過一次。


    上次參加同國王宮宴會時,這年輕漂亮的女子和位於第一排席位的慶離並肩而坐,其得寵的風光,全沒將貨真價實的王子妃放在眼內。


    誰想到第二次出現在眼前的,會是那麽落魄淩亂的模樣?


    彼時之光彩照人,與此時之一敗塗地,反差也太大了。


    鳳鳴一邊暗暗感歎,一邊裝模作樣地向容虎打個眼色。


    容虎心領神會,徐徐走到裳衣麵前,先用冷漠犀利的眼神,居高臨下審視了裳衣片刻,吩咐侍衛道:「看她的樣子,要站也沒力氣。癱在地上不雅,去,找張椅子來,讓她坐著迴答公主的問話。」


    立即有人端了一張椅子放在廳中,左右兩邊把手腳尚在麻痹的裳衣往上一托,一讓她半挨著椅子坐好。


    「我怎麽會在這裏?」


    裳衣經過這麽一段時間緩衝,已經看清楚周圍情況,瞧見長柳公主姿態十足地坐在上麵,旁邊居然還伴著絕不應該出現在同安院的鳴王,舉目都是不認識的陌生侍衛,猜也猜到事情大大不妙。


    美麗的臉龐,先是逸出驚惶,很快卻又做出不滿而委屈的表情,先向長柳公主怯怯地請安,才道:「王妃若要召喚裳衣,大可派遣侍女,吩咐一聲,裳衣怎敢不遵命。請問王妃這樣做,殿下是否知情?」


    師敏正站在長柳公主身後伺候,見這狐狸精到了此刻,居然還敢把慶離抬出來當擋箭牌,累積的怨氣再也忍耐不住,鄙夷道:「虧你還敢提起殿下?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要不是你串通慶彰,哄騙殿下吃下迷藥,殿下怎會認不清你副狡詐嘴臉?幸虧上天保佑,讓我們識破了你的奸計,今晚就是你拿命贖罪的日子!說!慶彰派你來,到底要幹什麽好事?」


    裳衣心內一震。


    慶彰的名字一被叫破,又扯出「哄騙殿下吃下迷藥」的事,看來他們密謀的事,確實已經被長柳知道了。


    她能被慶彰看中,安排為潛伏到慶離身邊的人選,除了臉蛋夠漂亮,身材夠好外,自然還需要一些膽色。


    遭到師敏喝罵後,裳衣也知道在早就嫉恨自己的長柳公主麵前,扮演爭取同情的角色沒用處,沉默片刻,把楚楚可憐的表情都收了迴來,換上一副冷漠麵孔。


    「裳衣剛才的問題,王妃尚未迴答。王妃今晚所為,究竟是否得到了殿下首肯?難道……」她緩緩環視眾人一周,最後把目光挺在長柳公主身上,沉聲問,「難道這種殺人放火兇徒才會用的迷煙手段,王妃不但把它用到了裳衣身上,竟也用到了殿下身上?請問王妃,殿下現在人在哪裏?」


    這一問,正好戳到長柳公主軟肋。


    她之所以一直在同安院裏受種種委屈,自然是因為慶離偏愛裳衣,遠遠超過對自己這個王子妃的寵愛。


    這次擅自做主,迷昏兩人,把裳衣帶來私審,雖然是情非得已,但這事勢必大大傷到虛榮心極強的慶離顏麵,以後就算解釋清楚,要修補起兩人關係來,還不知要費多少心思。


    鳴王他們自然不覺得這有什麽為難,但對自己而言,慶離畢竟是要相伴一生的夫君,腹中孩子的父親。


    夫妻,最怕的就是心結難解。


    裳衣擅於察言觀色,一瞧長柳表情,已經知道長柳確實是擅自行動,心裏鬆了一下。


    隻要慶離還對她迷戀,自己就有希望。


    「王妃到底受到誰的慫恿,做出這等事來?」時間越長,麻藥越散得徹底,裳衣在椅子上坐直了上身,隻把眼睛盯在長柳身上,一字一頓地道:「慶離殿下對於西雷鳴王的厭惡,王妃非常清楚。可是,為什麽這不受慶離殿下歡迎的男人,竟在深夜時分,出現在王妃的院落之中?殿下他……應該也不知道您和鳴王暗中會麵的事吧?王妃身為殿下正妻,這事若傳出去,您如何對天下解釋?」


    師敏氣得臉色發青,喝道:「閉嘴!死到臨頭,還想誣陷別人?今晚是要審你這個狡詐女人,可不是讓你審我們!」


    「你才給我閉嘴!」裳衣反喝迴去,不屑道:「你是何人,敢來審我?」


    師敏愣住了。


    這女人一向都是柔弱纖細的可憐模樣,隻會在慶離麵前撒嬌邀寵,借著在床上的功夫吹枕頭風,哪知道還有如此兇悍的一麵?


    裳衣微昂起頭來,「你不過區區侍女,伺候王妃的人罷了。我是同國大王子殿下的側室,按照同國王族禮製,親手跪接過蓋著同國王族印章的納娶手卷。你見到我,也應該尊稱我一聲夫人。裳衣若有過錯,王妃可以訓斥,卻輪不到你在我麵前吆喝縵罵。」


    她口齒清晰,客廳上的每個人都能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鳳鳴錯愕得直想撓頭,還想著形勢會一麵倒,哪料到還能欣賞一出很不錯的肥皂劇。


    不過說真的--還挺精彩。


    「好一張厲害的小嘴。」長柳高坐在上處,右手輕輕搭在扶手上,冷笑道:「原來你還知道我是王妃,有權處置你。我問你,你是何時和慶彰開始密謀加害殿下的?為了什麽歹毒目的,給殿下服用影響神誌的藥丸?還有,問什麽挑唆殿下殺害鳴王?說!」


    「王妃說的話,裳衣一句也聽不懂。」這種時候,最佳的辦法莫過於死不承認,裳衣也知道一鬆口就連一線生機都沒有了,隻盼拖到慶離出現,「我受殿下挑選,入同安院伺候,一直忠心耿耿……」


    「你敢說你沒有偷偷給殿下吃迷藥,把殿下弄得神誌不清?敢說你沒有和慶彰合謀,挑唆殿下刺殺鳴王,企圖陷殿下於不義?」


    「王妃先是不經殿下首肯,把裳衣弄暈,秘密抓到別院,現在又要把眾多罪名強安到裳衣頭上嗎?」


    裳衣道:「裳衣為殿下酊的藥丸,確能令人產生如在夢中的愉快之感,這一點殿下也非常清楚,絕非王妃所說的,偷偷給殿下吃什麽有害的迷藥,王妃如果不信,可以把殿下請來,親自問問殿下。至於刺殺鳴王,是殿下為了替大王報仇的一片孝心。」


    「撒謊!你受慶彰指使……」


    「王妃有何證據,我受了慶彰指使?」


    長柳一窒。


    說到證據,雖然賀狄和子岩言之鑿鑿,但裳衣和慶彰互通的書信,卻沒有保存下來。


    因為照賀狄開始有些惡意的旁觀心態,他是不打算伸張正義的,當然也就沒想著保留證據,書信隻看看內容就算了,都是抄過來的,並非裳衣本人字跡,至於替換收繳來的迷藥,賀狄臨走前並沒有提及。


    就算長柳手頭有,也難以證明這些東西出自慶彰之手。


    裳衣見長柳不說話,大概猜到幾分,咄咄逼人起來,「若有證據,請王妃拿出來,和我一同麵見殿下,請殿下處置。若沒有證據,嗬,王妃欲除我之心,同安院中眾人皆知,裳衣就算今晚死在此地,終有一天也會沉冤得雪。」


    「大膽!」師敏被她的囂張氣得胸膛起伏,咬牙道:「狐狸精!你以為做得幹淨,就沒人能褐穿你嗎?少在這裏殿下長殿下短,慶離殿下現在不在這裏,看誰能護得了你。你招還是不招?要是不招,立即大刑伺候!」


    長柳也被裳衣氣得太陽穴有些發疼,她這兩天著實勞累了,身子有些熬不住,決定把事情交給容虎,歎道:「本來不想弄得太難看的,看樣子是沒法子了。」朝一容虎點了一下頭。


    容虎知道該輪到自己出馬了,向前走來,先在裳衣麵前站了站,才從容地對她道:「本人是鳴王部下,名叫容虎。」


    和通常的審訊人不同,容虎不但沒有兇神惡煞,反而表情溫和,說完後,隻是向門外輕輕打個手勢。


    門外幾個西雷派係的侍衛,早按他的吩咐準備了幾樣刑具,這時立即都搬進來。


    除了尋常的炭火爐、皮鞭、尖竹外,還有幾種形狀古怪的東西,有菱有角,似乎可以組合,因為不知道怎樣使用,反而看起來更加可怕。


    裳衣早想過會遭到刑訊,但此刻舉目一看這些陌生的刑具,再瞧瞧表情平靜,顯然相當內行的容虎,心內也驚懼起來,色厲內荏地問:「你想怎樣?」


    容虎又對她笑了笑,卻不答話,轉過頭去,問後麵坐著旁觀的長柳公主,「請問公主,按照律法,謀害國家儲君的罪人,應處以何種刑罰?」


    長柳答道:「同國律法,膽敢謀害王族中人,處以斬首之刑。」


    「哦。」


    師敏雖然很恨裳衣,但始終是常年在溫柔院落中的女人,眼看動刑在即,不禁有些緊張,輕輕咬著下唇問:「容虎將軍為什麽忽然想問這個?」


    「好奇而已,各國律法,對這種嚴重罪行,各有不同的處死之法。在同國,是斬首之刑,」他聳了一下肩,談論家常似的說道:「而在我們西雷,則是活煮。」


    鳳鳴正端著一碗茶放在嘴邊喝,猛地嗆到,幾乎把肺都咳出來。秋藍等侍女都不在身邊,師敏趕緊過去幫他撫背舒緩,又命人端上新茶給鳴王漱口。


    等鳳鳴喘息著,狼狽不堪地椅子裏勉強豎起腰時,容虎已經指揮著幾個侍衛把剛才送進來的東西組合成一個稀奇古怪的木架,中間還有繩索和簡單的絞。


    「你既是慶離王子的側室,我也暫且尊稱你一聲夫人。」容虎把組合好的刑架呈大約四十五度角豎好,走到裳衣麵前,誠懇又坦然地道:「夫人也知道,最有效可信的供詞,必須是在不曾被逼供的情況下拿到的。所以,對夫人動刑,實在非容虎所願。」地。獄十+九層整、理


    裳衣努力調整開始紊亂的唿吸,惡狠狠道:「王妃嫉妒我得到殿下寵愛,才這樣誣陷加害我。你若敢碰我一根頭發,就是屈打成招,欺辱弱小女人,將來必定遭天雷劈頂!慶離殿下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同國!」


    容虎對她的詛咒並無反應,仍舊那副讓人咬牙切齒的平靜樣兒,接著自己剛才的話往下說,淡淡陳述道:「怎麽才叫不曾被逼供呢?我認為,最要緊的,是身上沒有傷痕。


    」一邊說,一邊側開半邊身體,讓裳衣看清楚那弄好的古怪刑架,「雖然時間倉促,弄出來的模樣不太好看,不過使用起來應該還是不錯的。既不會有鞭痕烙傷,更不會手足斷殘……」


    不知為什麽,他越輕描淡寫,眾人越覺得那怪東西邪惡恐怖,渾身汗毛都冷浸浸有些倒豎的跡象。


    裳衣身為當事人,更是一陣發抖,咬牙道:「我是慶離殿下寵妾,你敢在同安院裏傷我?我是被冤枉的!是王妃和西雷鳴王合謀誣陷……」


    容虎把手一揚,幾個侍衛不理會裳衣尖叫,把她從椅上拖出來,手腳都綁到刑架上麵。


    鳳鳴看得臉色蒼白,容虎柔聲道:「鳴王放心,雖然綁住手腳,不過屬下已經考慮周全,用的都是軟皮索,就算留下痕跡,也很快會消失。」


    鳳鳴點點頭,心裏暗罵。


    容虎這小子,哪裏是安慰他,分明是間接恐嚇裳衣,告訴她一定會很慘嘛。


    想不到容虎居然如此精通於製造心理壓力。


    那個……看來他從前板著臉教訓自己的時候,還算比較手下留情的了。


    師敏不住擦著額頭上滲出的細汗珠,忍不住低聲問:「這個東西……到底怎麽用呢?」


    容虎道:「其實越厲害的刑具,道理往往越簡單。這個東西說白了,隻是綁住人的手腳,把人的身子慢慢上下拉長而已。」


    「這麽簡單?」鳳鳴驚訝地道。


    看容虎裝模作樣準備這個,準備那個,他還以為技術含量很高呢。


    「就這麽簡單。」容虎輕鬆笑道:「用絞盤收緊繩索,拉展身體,可以慢慢審訊。拉到差不多了,又鬆迴去一點,潑點冷水就能把人弄醒。」


    鳳鳴看見容虎朝自己使眼色,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要配合著製造氣氛,隻好又開始充當不恥下問的角色,努力表演出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充當好奇寶寶,「呃?什麽叫拉到差不多呢?」


    「教我這種刑罰的老人說過,這種a具用到極限時,對著陽光,甚至可以看見繃緊皮膚下大致的內髒輪廓。那也就應該差不多了。」


    長柳公主低唿一聲,撫著小腹,抬頭向師敏低聲道:「我不要讓寶寶看見這樣的場麵,等一下你站我前麵擋著一點。」


    師敏連忙點頭。


    「這個法子,不用處理燙傷之類的傷口,也不用擔心傷痕,」容虎繞著被束在刑架上的裳衣走了一圈,似乎細心地檢查繩索綁好了沒有,故意停了一下後,語調沒有異常地道:「若不小心弄死了,因為隻是內部出血,不把屍體割開,一般不會發現曾經受過刑訊。」眾人一起點頭,了然地「哦」了一聲。


    裳衣卻心底一寒。


    最後這點才是最要命的,就算她熬到最後,不給供詞,他們也可以把她的身子拉傷至死,驗不出傷痕的話,隨便給她的暴斃捏造一個借口,在神誌不清醒的慶離那裏也許就能敷衍過去。


    以長柳公主對她的嫉恨,「不小心弄死」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


    想到這裏,心底大慌,在刑架上掙紮道:「慶離殿下不會放過你們的!長柳,你這是存心加害!放開我!我要見殿下!我要見殿下!殿下,你在哪裏?殿下!」


    容虎仿佛沒有聽見她的尖叫,一切就緒後,雙手環抱在胸,淡淡吩咐左右,「動手吧。」


    侍衛們開始絞動木盤,收緊繩索,裳衣聽見容虎開頭的介紹,早就心驚膽顫,感覺雙手雙腳被漸漸往兩個地方拉伸,想起身體被拉到極致時能看見內髒輪廓的慘狀,痛苦被潛意識放大了何止十倍,頓時叫得更為淒慘,「不要!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啊,我要死了!」


    雖然得到容虎事前警告,可鳳鳴始終不忍,猛地站起來,急得圍著刑架團團轉,拚命勸道:「裳衣夫人,我們都知道這不是誣陷,你確實有和慶彰合謀啊,幹脆痛快點招了吧,不然下場一定很慘。那個……那個……你沒和容虎打過交道,不清楚他的為人,其實他他他……他沒什麽人性的,就算對著我也狠得像毒蛇一樣!」


    容虎在旁邊臉色古怪。


    他什麽時候對鳴王狠得像毒蛇了?


    不過現在沒多餘空暇再想別的,正在此時,裳衣狂亂的哭叫已經鑽進耳中,「我招!我什麽都招!」


    容虎立即喝命:「鬆開她!」


    眾人將嚇得魂不附體的裳衣放下來,鳳鳴不放心,還特意上去審視一番,鬆了一口氣,安慰道:「還好,手指腳趾一根也沒少。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快點寫供詞吧。坦白從寬,隻要你好好配合,我們會對你好點的,絕不會再讓容虎折磨你。」還不忘目光怪異的啾了容虎一眼。


    容虎哭笑不得,攤開雙手道:「並非屬下對女人毫無憐惜之心,其實,屬下根本還沒有正式開始,她現在最多是手腕拉得有點疼而已。」


    長柳長長吐出一口氣,平靜地道:「正事要緊,還是快點讓她寫下供詞吧。


    對裳衣的審訊,很快告一段落。


    經過這麽一次,鳳鳴對容虎的厲害又有了更上一個台階的認識,並且在心底嚴重提醒自己--日後千萬不要惹火容虎。


    容恬那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把容虎留在自己身邊監視加嚇唬的。


    自己明明就很聽話啊,最近也沒怎麽惹事……


    「鳴王,供詞已經寫好了。」


    容虎的聲音鬼魅般從身後傳來,把正托著腮幫想東西的鳳鳴嚇了一跳。


    「哦、哦……寫好了啊。」鳳鳴有點心虛地接過來接過來,假裝認真的低頭審視,「嗯,寫的和我們猜想的差不多。慶彰命令她潛入同安院,迷惑慶離,挑唆慶離殺我。這個東西,長柳公主已經看過了吧?對了,公主的身體好點了嗎?」


    審訊過後,長柳公主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大吐一頓後,又說頭暈,腦袋漲痛得難以忍受,身體實在撐不住。


    不得已之下,向鳳鳴告了一下罪,讓師敏陪著到內室休息去了。


    「應該沒什麽大礙。」容虎聳肩道:「她肚子裏麵那個,說不定就是同國未來的王位繼承人,同安院裏麵就常駐著宮廷派來的禦醫。現在已經在內室為她診斷了。女人嘛,懷著孩子不是這裏疼就是那裏疼,頭暈嘔吐都是尋常事。」


    「容虎,你有沒有假設……嗯,我是說假設。」


    鳳鳴小心地問:「長柳公主是被你殘酷的審訊場麵給嚇的?」


    容虎露出一個非常頭疼的表情,無辜地道:「稟告鳴王,屬下已經盡力了。不要說殘酷,屬下覺得,這連一場正式的刑訊都算不上。最多隻是嚇唬了那女人一下罷了。」


    「先說好,以後你不可以用這種法子來嚇唬我。」


    容虎異常聰明,微笑道:「沒有必要的時候,屬下當然不會這樣做。」


    「這種迴答簡直就是敷衍逃避打太極!」


    兩人正說話,師敏從內室出來,稟告道:「公主要我來問,那女人的供詞寫好了沒?要是寫好了,公主想看看。」


    鳳鳴趕緊把手上的密密麻麻寫滿的供詞交給師敏,問:「公主身體怎樣?」


    師敏神色一黯,有些擔憂地道:「最近糟糕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直憂愁,又懷著孩子,怎麽能不病呢?不過禦醫說,小心休養幾月,應該不會有大礙。」拿了裳衣供詞,轉身迴了內室。


    過了一會,師敏又轉了迴來,向鳳鳴道:「鳴王,公主有請。」


    鳳鳴把大部分侍衛留在客廳,領了容虎進去。


    長柳公主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稍厚的毯子,臉色虛弱地蒼白,見了鳳鳴,要師敏把她扶起來,上身靠在床頭,對鳳鳴低聲道:「鳴王請過來說話。」


    鳳鳴靠了過去。


    「裳衣的供詞,我已經看過了。看來,她說了實話。鳴王剛才在審訊時說過,如果裳衣坦白招供,寫下供詞,就饒了她。」長柳公主歇了一口氣,抬眼啾了鳳鳴一眼,幽幽地問:「這是鳴王為了讓她坦白的權宜之計,還是鳴王心底真的打算呢?」


    鳳鳴有些吃驚,「公主為什麽這樣問?她雖然有罪,但並不是主使者,況且坦白從寬……」


    「鳴王不要著急。」長柳公主淺淺笑了一下,低聲道:「我不過是個身體虛弱的婦人,隻盼著家人平安就好。如今大事都由鳴王做主,如何處置裳衣,自然也是聽鳴王的。」


    容虎道:「我們鳴王也並不是心腸軟弱,不敢殺人之輩,不過鳴王想的比較周到,有供詞還不夠,必須有人證,才能一舉把慶彰定罪。留著活口,總比一具屍體有用。」


    鳳鳴想到別的,「對了,說到這個,不知去慶彰王府埋頭的事,進行得怎樣了?」


    容虎計算了一下時間,「洛雲應該早就和船隊聯係上了,他說過辦好就立即迴來稟報的,恐怕也快到了。」


    正巧說到這,就有侍衛在簾外說有事需要稟報。


    鳳鳴忙問:「是洛雲迴來了嗎?快點叫他進來。」


    「稟鳴王,洛雲還沒消息。不過隔壁廂房裏麵的慶離王子已經醒了,他情緒激動,正在大吼大叫,問我們裳衣在哪,還幾次要用頭撞牆,瘋了似的。屬下過來請示一下,是否要帶他過來?」


    「把他帶到客廳吧,」鳳鳴想起要見一個吃迷藥吃上癮的慶離,就苦惱得想撓頭,站起來道:「公主就不要去了,聽侍衛說的模樣,他大概藥癮上來了。


    等他清醒一點,我們把情況給他解釋清楚了,再夫妻見麵吧。」


    「不,我和鳴王一道見他。」長柳公主露出剛強的一麵,吩咐師敏把自己攙扶下床,毅然道:「既是夫妻,有的事逃也逃不過。裳衣的事情已經審得清楚明白,我要親自告訴他,他看上的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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