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的網友

    不知不覺間夜已經深了。


    窗外的車鳴聲與醉漢聲漸漸遠去，隻能看到昏黃的路燈，聽到有些蕭涼的風聲與葉子掃地的嘩啦聲。


    ［錦鯉保佑：不……你這個可真是…算了］


    ［錦鯉保佑：我去睡了］


    ［暴躁老哥：嘖，你說不過我就……］


    看到信息的橘發少年下意識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才發現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半。


    睡那麽晚——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暴躁老哥：睡了——趕緊去睡覺］


    ［暴躁老哥：不知不覺就那麽晚了……喂］


    ［暴躁老哥：晚安］


    池魚淵彎了彎眼，在鍵盤上手指如飛：


    ［錦鯉保佑：晚安，做個好夢。］


    他點下“退出”鍵，伸了個懶腰，正想把電腦關掉，卻看到聯係人［波本酒］給他發了幾條信息。


    剛才因為聊天上了頭，也沒有注意到……他嘀咕著點開聊天界麵，卻愣了一下。


    ［波本酒：錦鯉，我要淡網一段時間。］


    ［波本酒：可能要過幾年才能再找你了。］


    ［波本酒：再見。］


    池魚淵：“……？？？”什迴事兒？


    他趕緊迴信息：


    ［錦鯉保佑：怎麽了？……不是，怎麽莫名其妙就跟我說再見］


    ［錦鯉保佑：你這樣子看起來很像渣男啊］


    因為緊張，他還開了個玩笑緩解氣氛。


    卻不知對麵的人看著信息，驀地沉下了眼。


    ［波本酒：抱歉，我有事要做。］


    ［錦鯉保佑：……？什麽事那麽重要，幾年都不能找我］


    ［錦鯉保佑：你不會是打算刪我，不好意思所以找的借口吧？！］


    ［錦鯉保佑：嘖嘖嘖.jpg］


    與此同時的東京，一處公寓中。


    身形修長的男人坐在桌前，麵前擺著一台電腦。


    他盯著電腦上紅色的可愛錦鯉頭像，碧綠的眼眸不禁一動。


    電腦屏幕熒熒的光倒映在他堅毅有型的麵龐上，冰冷而淡漠。但微勾的嘴角與眼中淡淡的笑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暖許多。


    ［波本酒：抱歉，這是工作需要］


    ［錦鯉保佑：什麽工作那麽嚴？連網友都不能有？］


    ［錦鯉保佑：你莫不是在唬我.jpg］


    池魚淵摸摸下巴，開始尋思對方是黑手黨還是咋，不然，難道對方是警察不成？


    還真有可能，波本酒十分可靠，很多問題一問他就能知道，平時和他聊天也能感覺出一種濃濃的老幹部味道。


    ［波本酒：……是真的］


    ［波本酒：實在抱歉。］


    碧綠色的眼睛裏有一種遺憾。然而更多的是堅定和決絕，笑意仍然存在著，但歡樂不是人唯一生存的目的。


    他已經決定了今後的道路，盡管可能失敗，可能死亡，他也要去一遭。


    ——沒有篝火的黑夜，終究會淪為深沉的黑暗。


    沒有人挺身而出，就仍然有人在黑暗中掙紮，最後被黑暗吞噬離開或是同化。


    隻是可惜，他或許很久很久之後，都無法再見到這個人。


    ［錦鯉保佑：……好吧］


    ［錦鯉保佑：你應該不會要刪了我吧？］


    池魚淵翻出空間裏的美味棒繼續磨牙，用力地咬得“哢哢”響。


    這網絡就是很不現實哇！你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就很讓人氣悶。


    男人幾乎可以想象出對麵人此時的表情。


    肯定很憤怒，生氣地掏出零食來咬，吃著吃著就把自己吃撐了。


    吃的時候咬得很用力，因為太急了還會不由自主地鼓腮幫子，像一隻圓滾滾倉鼠在儲備冬天的糧食，怎麽也不嫌多。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短暫卻清晰，在空蕩的房間中顯得尤為清冷。


    ［波本酒：還在吃零食？大晚上的，你應該睡覺了。］


    池魚淵：“……！！！”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嗎！


    一時之間讓人窒息，池魚淵捏著美味棒的手都僵住了。


    ［錦鯉保佑：……］


    ［錦鯉保佑：你在無中生有！誰吃零食了，我健□□活］


    ［波本酒：……］


    ［波本酒：這很明顯的。］


    ［錦鯉保佑：……哪裏明顯了？］


    ［錦鯉保佑：……管他哪裏明顯，你不會刪我了吧？］


    波本酒是一個很靠譜的大哥，完全可以帶他飛，池魚淵舍不得對方把自己給刪了……


    很多時候，他的遊戲打不過去了，也是靠的對方支援……比如說《塞爾達傳說》的縮小帽係列，碰到boss就能卡半天的他如果沒有波本酒那真是要抓瞎……


    ［波本酒：嗯……不會刪的……你不要再找我就行了。］


    ［錦鯉保佑：你這個說的……真.渣男語錄］


    池魚淵嫌棄地咋了咋嘴。


    ［錦鯉保佑：行吧，我知道了……但是我的遊戲打不過去了……］


    ［錦鯉保佑：暗示.jpg］


    ［波本酒：……我知道了。］


    ［波本酒：“縮小帽的攻略技巧.txt”］


    池魚淵眼睛亮了起來！


    你果然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錦鯉保佑：大哥你真是我大哥！我愛你哈哈哈哈哈］


    ［錦鯉保佑：大哥再見大哥走好我會想你的大哥！］


    ［波本酒：……］


    ［波本酒：你……不要隨便說這些東西。］


    ［波本酒：我愛你這種東西，鄭重一點。］


    男人偏了偏頭，暗色下並不能看到他耳垂的一抹泛紅。


    啊……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說話太隨便。他這樣想著，在鍵盤上敲打：


    ［波本酒：你的愛也太廉價了吧。］


    ［錦鯉保佑：大哥你哪個村出來的……］


    有點封建啊這。池魚淵這個念頭一出來，轉念一想，大哥可能是老幹部久了，所以古板了點，也可以理解。


    ［波本酒：算了，你……］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波本酒：很晚了，趕緊睡吧。］


    ［波本酒：晚安。］


    ［錦鯉保佑：晚安——你不要刪我！］


    ［波本酒：好，不會刪你。］


    ［波本酒：晚安。］


    對方的頭像過了一會以後，慢慢黯了下去。


    池魚淵長長吐出一口氣，忍不住胡思亂想，又有些出神。


    要是波本酒不信守承諾把他刪了可就慘了！他往哪裏找那麽個免費勞力的大佬去啊……


    ——而且，即使不說，他也會想念的啊。


    因為各種原因，到了現在，池魚淵列表裏的好友也不多，不過四五個而已。


    這些好友全部都是關係很好，除了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其他的私事都可以參謀的那種。可以說，池魚淵真實的社交網幾乎都在這上麵了。


    這樣的朋友是哪怕隻少了一個，也是難以彌補。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在餘生漫漫中，是否還能找到誌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逍遙一陣。


    說到底朋友易散，煙花易冷。


    池魚淵站起來，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室內，如同流銀，窗外的城市似乎靜寂下來，黑色的幕布下是昏黃或白的燈光，行人消散。


    然而黑暗處還有多少不清不白，汙垢殘孽，血腥顏色。好多人還在難過，深夜裏抑製不住情緒，突然悲傷。


    人的悲喜可以和誰分享呢？——他真是幸運啊，至今還有這麽多個朋友可以傾訴。他實在是不願意，再少一個朋友啊。


    朋友是什麽呢。


    朋友是彩色的，不是白色的。不是冰冷的西藥味，也不是那種冷冰冰的看物品的眼神。


    那是一種讓人為此生起勇氣，隨後努力活下去的存在。那是一種溫暖的，如同鳶色一般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