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丁高恆的擔憂,以蘭新誌的立場,當然不可能跟著附和,而是需要表態:


    “丁主任放心,我們一定跟一線企業以及兄弟部門密切協作,妥善應對入世帶來的新挑戰!”


    說著還用略帶感激的眼神瞟了一眼旁邊的常浩南。


    雖然最近一年來,裝備工業司的運轉已經逐步走上正軌,但是作為司長,他絕對不會忘了,當年在工作剛起步的時候,是誰在背後給了巨大的技術和市場支持。


    可以說,如果沒有兩年前軸承齒輪產品線在歐洲的那一輪驚天翻盤,華夏的機械製造行業恐怕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很長時間。


    至於什麽應對挑戰……


    想都別想。


    能在別人的衝擊之下保命成功都是好的。


    當然,直到目前,華夏產品在歐洲的高端市場仍然沒什麽競爭力。


    不過,能從“除非其它產品全都賣光否則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雜牌”變成“走量的高性價比選擇”,本身就已經是個巨大的進步了。


    品牌效應,有和沒有,屬於質變。


    與此同時,沙發上的常浩南也感受到了從身後投來的目光。


    坦率地說,華夏提前將近兩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將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就連他也無法估計。


    正如丁高恆所說,大部分行業,都要做好受到衝擊的準備。


    而在這個過程中,吃虧和損失肯定無法避免。


    但另一方麵,通過外力來倒逼某些行業做出改變,本來也是華夏加入wto所希望追求的目標之一。


    常浩南突然有了一種當家長的既視感。


    又想讓孩子到外麵接受曆練,又擔心孩子受傷吃虧。


    這中間的平衡如何把握,簡直是千古難題。


    “蘭司長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他並沒有迴頭,隻是盯著電視屏幕上的新聞畫麵:


    “咱們當初籌建裝備工業司的時候就定下來過,要抓大放小,有些領域受到一些外來衝擊,也未必就是壞事……”


    這句話,雖然是在迴應蘭新誌,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常浩南在說給自己。


    好消息是,他目前的兩部分主業,航空動力集團和火炬集團,基本都不會因為華夏加入wto而發生什麽變化——


    前者本就相對封閉,而後者則早就已經滿世界在賣了。


    ……


    華夏簽署協議的這天,是2000年1月11日。


    常浩南本來以為,就算再怎麽效率,加入wto的影響也要等到協議正式生效之後才能表現出來。


    因此,他在處理完瓦良格號船隊通過黑海的事情之後,就又把主要精力放迴了火炬實驗室。


    先是給栗亞波找了個來自鎬飛集團的課題,開發一種直徑1米級別的全複合材料殼體。


    然後,就是繼續推進手頭流形學習算法的課題。


    以及關注微分幾何方麵的一些動向——


    按照之前定下的時間表,佩雷爾曼將會在本月末到訪京航大學。


    雖然常浩南並非職業數學家,但麵對這樣一位大佬,尊重總還是要給到的。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沒有能持續太長時間。


    在等到佩雷爾曼之前,他卻先等到了另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熟人。


    “老秦?”


    常浩南接到通報,說有幾名來自石油係統的同誌要找他談項目。


    而當他進入會客室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左手邊沙發上麵的秦文貴。


    見到常浩南走進房間,本來坐在沙發上聊著天的眾人幾乎同時站起身。


    唯一此前就跟常浩南認識的秦文貴快步上前,和他握了握手:


    “常教授,您好。”


    隨後,又側過身子,介紹起身後的另外幾人:


    “這幾位是我們華夏石油天然氣公司管道局的同誌,想來找您諮詢一些工程力學方麵的問題。”


    這倒確實是常浩南的看家業務。


    隻不過他以前從來沒跟石油係統有過業務上的交道。


    緊接著,秦文貴又特地伸出手掌,指向剛剛一直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人:


    “這位是黃和維,黃局,管道局副局長兼國內事業部總經理。”


    看來這位應該就是今天帶隊過來的話事人了。


    話音剛落,黃和維便上前一步,一邊和常浩南握手一邊熱情地開口道:


    “前年在大會堂,我就親眼見識過常總您一人獨領三項大獎的風采,那時候就想和您認識一下,結果後來一直都沒機會,到今天總算是趕上了。”


    一番吹捧非常到位,但又不會讓人感覺到過於刻意。


    不過常浩南這些年也算是見得多了,隻是隨意地笑了笑: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搞研究嘛,主要還是得向前看。”


    說著伸手示意眾人重新落座,自己也坐到了會客室的主位上:


    “不知道黃局長這次專門帶一個團隊過來,具體是想要諮詢什麽問題?”


    眼看著進入了正題,黃和維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嚴肅起來:


    “我想,常總或許聽說過‘西氣東輸’項目?”


    常浩南點了點頭:


    “在新聞上看見過。”


    這種大工程,哪怕這輩子還沒來得及關注,上輩子也肯定聽說過。


    “那我就長話短說,不介紹西氣東輸工程本身的情況了。”


    黃和維幹脆利落地繼續道:


    “是這樣,我們管道局準備競標西氣東輸一線隴原段兩個標段的建設項目,總計長度大約430km。”


    “但經過實地勘察之後發現,這個區域包含沉降帶、黃土暗穴、沙化土壤、季節性凍土等等情況,地質特征非常複雜,輸氣管道又是關乎國民生計的千年工程,半點馬虎不得。”


    “前些天,我偶然聽說您之前和科學院計算所那邊合作,給青藏鐵路項目出過一套工程設計工具,鐵路部門那邊評價很高,所以就想著讓秦文貴同誌來引見一下,看看您能不能從理論層麵上給我們一些指導,也能提高我們競標的成功率。”


    “當然,資金這方麵您不用擔心,我們華夏石油相比其他單位,在經費上麵還是比較充足的……”


    這話常浩南倒是信。


    石油係統嘛,錢肯定是不缺的。


    但是……


    “黃局長,恕我直言。”


    他斟酌了一下語句: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西氣東輸項目現在應該還沒正式走完立項審批流程吧?”


    作為乙方,在接課題,尤其是接這種牽扯甚多的課題之前,還是得把情況了解清楚。


    要說是一般的項目,那還有可能是先找人把活給幹了,然後再走競標流程。


    但西氣東輸可是最高層掛了號的西部大開發標誌性項目,誰敢這麽玩怕是嫌命長到續不完。


    高低也得先立項再招標最後動工。


    而這麽算的話,哪怕是未雨綢繆,對方未免也來的太早了點。


    要知道,對於一家國企來說,在沒項目的時候先出錢搞研究,流程上是相當麻煩的。


    在常浩南的印象裏,管道局屬於半個壟斷性質的單位,似乎不太應該急於這一時才對。


    “唉……常總您有所不知。”


    黃和維抬起手捋了捋頭發:


    “咱國家這不是加入wto了麽,其中的一項條件,就是開放西氣東輸完全市場化運作,將管道建設項目麵向全世界進行公開招標。”


    “是這樣?”


    常浩南眼眉一挑,語氣中透露出幾許驚訝。


    之前他還在跟丁高恆和蘭新誌說起過加入wto可能引發的鯰魚效應。


    結果這才幾天功夫,竟然就已經看出影響來了。


    隻能說確實是立竿見影。


    但旁邊的黃和維卻不知道常浩南為何驚訝,還以為是這位軍工出身的同誌在擔心國家的能源安全,於是趕緊解釋道:


    “納入市場化運作的隻有管道部分,上遊的油氣田和下遊的接收站還是在我們手裏,所以倒不用擔心能源安全的問題。”


    “隻是我們覺得,西氣東輸畢竟是咱們國家的重點項目,要是公開招標之後,所有工程都被外國人給拿了去,這個臉可就丟大了,所以局裏麵經過討論決定,至少要集中力量,拿下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段,考慮到我們的技術底子比較薄弱,所以肯定要提前開始做一些針對性的準備,這才想著過來找您。”


    常浩南微微點頭,示意自己已經了解:


    “關於你們調研獲得的地質情況,有沒有更詳細的報告、”


    “當然有,而且我們這次也帶過來了。”


    黃和維說著從旁邊的公文包裏掏出兩摞厚厚的資料交給常浩南:


    “請您過目。”


    後者接過來,放在腿上翻開看了看。


    確實如剛才黃和維所說,這四百多公裏的管道下麵就沒什麽正經的地基,要麽是黃土要麽是沙粒,要是直接把管道鋪上去,用不了多少年就要沉降變形。


    要是考慮地質災害和極端天氣,那就更麻煩了。


    絕對是地獄難度的施工。


    不過麽……


    從另一個層麵講,也意味著有挑戰性。


    更重要的是,相比於單純的工程力學,這個課題還會涉及到常浩南一直想要研究,但還沒找到著力點的領域——


    計算材料學。


    所以,他決定。


    接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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