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一臉皺紋,也不看木哥,撇撇嘴道:“都去混吃混喝咧———”


    木哥又問:“大爺,那請問村長柳大流家住哪?”


    老頭這才抬起頭瞄了一眼木哥,有些不屑,“也是混吃喝的?喏,簡直走,前麵倒數第三家,很好找!”


    三人謝過了老頭,就開始往前麵走,還沒到柳大流家的門口,就聽到裏麵劃拳說笑聲吵成一片,他們看到那門上大紅的綢布左纏右繞,門板上還貼了兩個紅喜字,一下明白了,原來在岔路口碰到迎親的是柳大流家,現在正在辦酒席。


    木哥向門口迎賓的人說明了來意,三人立馬被客氣的請進了院子,院裏正辦著流水席,是一片喜鬧聲,三四十個臨時拚湊的酒桌周圍坐滿了人,大家興致盎然觥籌交錯,有人找來村長柳大流,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小漢子,天天在外的風吹日曬,讓這個剛過壯年的人有些顯老,他一聽是遠房親戚介紹來的,馬上把農人淳樸好客的性情發揮到極致———強按著木哥三人坐上了主席,大笑道:“今天我小兒子大喜,遠道來的客人先幹一碗再說!”說著抄起個大海碗,自顧自的一飲而盡。


    木哥隨手甩了一個大大的禮包,用手推擋酒碗,“先給老村長道喜了,隻是我們真有要事———”


    柳大流也不等他說完,倒滿了木哥三人身前的酒碗,“有啥事也不急於這一時,先幹了再說!”


    木哥看搪塞不過,衝金佳子一使眼色,金佳子舉起海碗,連灌三碗,周圍頓時一陣喝彩,柳大流見金佳子一口氣喝了這麽多還是臉不變色,登時豎起大拇指,“小兄弟人仗義,酒量好,說說老柳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聽到木哥說起村外的小客車,柳大流笑道:“嘿嘿,這迴小兄弟幾個還真得呆上一宿了———”


    木哥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你看那邊———”柳大流指向院邊的一個酒桌。


    那桌上坐著一圈人也在吃喝,大多是農人服色,也有幾個穿戴時髦些的年輕人,待看到一個胖墩墩的女人身影時,木哥想起來了———那是小客車上的乘客。


    “前幾天下大雨,那車就停在咱村口,本想等雨停了繼續走,卻發現前麵的山上冒了山洪,把山上的土泥石塊衝下來一大片,路被堵得嚴嚴實實,昨天雨一停,我馬上組織人清道,已經幹了兩天一宿,本來快挖通了,但卻從山上滾落不少泥石,現在還在加緊的弄著,估計得等到明天才能完事兒———來來來,也別惦記著著急走了,再喝一個!等喝好了,去村後看戲,咱請了鎮裏的戲班子———唱的是咱‘銅牛將軍’大破敵營的戲,那嗓子吼得,亮著哩!”


    木哥哪還有心思看戲,他聽了是幹著急,讓金佳子留下陪酒,自己帶著蘇嬌嬌晃悠到了院邊那桌旁,想跟這些乘客打聽點事兒,桌邊本來有個空座,卻被一個大包裹占著,蘇嬌嬌本想拿起包裹騰個地方,胖女人抬起一隻大腿壓在上麵,白了蘇嬌嬌一眼,“又是你們,嘁———”她又瞄了眼桌子的酒菜,冷哼了一聲:“什麽他·媽破菜,看著就沒胃口———”她也不動桌上的飯菜,從包裹中取出自帶的燒雞豬蹄,滿嘴油花的啃著。


    蘇嬌嬌有點火大,想衝上去理論,木哥拉住她笑笑搖了搖頭。蘇嬌嬌見那胖女人或許是嫌口味淡了,又把雞肉在一個鹽包裏蘸了蘸塞進嘴裏,蘇嬌嬌一撇嘴,小聲嘟噥:“口真重,也不怕鹹的吃多了骨質疏鬆———哼!”


    一個農人從院外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看了一圈終於找到村長,湊上前和柳大流耳語了幾句,柳大流的眉頭皺的老高,臉色也越變越沉,他小聲對著農人交代了幾句,農人又轉身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


    第124章趴牆根


    木哥看到這兒,心裏升起疑團,他走過去把村長拽到一邊,還沒等木哥問,柳大流就歎了一聲說道:“山上又塌方了,白幹了———不過幸好沒傷到人!”


    所謂“流水席”便真的如流水一般,菜是一道接一道的上,酒是一壇又一壇的抬,人是一撥再一撥的換,直到日下月升,酒宴還在繼續,金佳子連吃帶喝,肚皮撐得圓鼓鼓,臉色燒的紅彤彤,饒是他酒量再大,也被連番的敬酒灌得五迷三道。


    木哥沒心思吃喝,他和蘇嬌嬌在車上被晃得眩暈惡心,現在雖然已沒有大礙,但是一聞這酒氣油氣,還是有些反胃,他和蘇嬌嬌吃了幾片餅幹、巧克力,喝了幾口礦泉水,便倒在偏屋的小炕上打盹。


    蘇嬌嬌這幾天就一直沒怎麽睡,這下困意襲來,身子剛一挨實床鋪,就進入夢鄉。


    村長的家境很好,隻住人的屋子就有六間,刨去自家人住的兩間,新人一間,木哥三人被極為照顧的各分了一間,金佳子酣暢酒醉,睡得如頭死豬,鼾聲如轟雷震得窗框直響。木哥睡得很安靜,雙手枕頭眉間輕皺。


    蘇嬌嬌睡得最早,從上午一直睡到半夜,被一陣口渴弄醒了,她拿出水壺猛灌了一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剛想倒下,卻聽窗外有輕微的聲響,好像有人小聲說話———


    蘇嬌嬌有些驚奇,她穿好鞋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順手操起個燒火棍,悄悄蹭進了院子。


    山村的半夜是沒有燈光火燭的,外麵很黑,蘇嬌嬌借著微亮的月光,循著聲音走去,那是東邊的一個大屋,貼著喜字的窗戶下正貓腰蹲著兩個人。


    一人小聲道:“弄沒弄?弄沒弄?”


    另一人說:“沒呀———好像喝多了———真耽誤事兒啊———”


    “要不咱別等了,估計到天亮都看不著啥!”


    “沒看新娘子還沒睡嗎,再等等,等等———”


    “村長的兒媳婦黑得跟張飛似的———有啥看頭?”


    “你懂個屁———就這樣的娘們兒才有味兒———再說,誰家結婚沒有趴窗跟兒的,這叫風俗!”


    蘇嬌嬌心裏一鬆,原來是蹭窗角,聽動靜的,她聽說這也是鬧洞房的一種習氣,把手中的燒火棍輕輕放到一邊,就要往迴走。


    “看———看———脫了,脫了———”窗下的兩個人探起頭往屋裏看,“哎呦———臉兒挺黑,身上這麽白啊———看,看,身材不錯呐———嘿,嘿!轉過來啦,轉過來啦———不對,不對,她要幹啥———媽呀———那,那是———”一人剛想大叫,但又想起自己在趴牆根,忙捂住嘴,驚恐的瞪大眼睛。


    “啊———”另一人的驚叫聲沒喊出來,也被自己生生的咽下去。


    蘇嬌嬌被嚇了一跳,她趕緊湊到窗口看,透過裏麵布簾的縫隙,蘇嬌嬌看到新郎已經脫去外衣,爛醉如泥的躺在炕的一角,新娘子沉沉低著頭,手中正拎著一壺嘩嘩滾開的沸水,慢慢澆在新郎的新服上,激起陣陣熱氣嘶嘶直響,隨後她騰出左胳膊,用力的在牆上蹭,牆是泥灰草梗拌著細沙抹的,上麵石子顆顆粒粒凹凸不平,隻幾下,新娘的小臂上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幾溜鮮血隨之流下———


    蘇嬌嬌看得目瞪口呆,新娘又舉起滾燙的水壺往自己胳膊上澆去,同時,緩緩抬起頭———


    “娘誒,那,那是誰———”兩個趴牆根的人終於憋住了,驚叫出聲。


    蘇嬌嬌看著“新娘子”已全然露出的臉,隻感到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那張臉白皙漂亮,眼圓、唇薄、腮紅,但沒有一絲生氣———赫然就是上午在村外路口看到的那個大紅轎子裏的相片………


    哇———蘇嬌嬌尖細的驚叫把身旁的兩個人嚇破了膽,他們隻注意屋子裏的可怕場麵,卻沒料到身邊還多出一個人,經過連番的驚嚇,兩個人眼一翻,腿一軟,嚇得昏死了過去……


    蘇嬌嬌剛想喊人,木哥的聲音已經在她身後響起,“看看你,人家沒被鬼嚇著,倒被你嚇得半死———”


    蘇嬌嬌一聽木哥說話,心裏頓時有了底兒,她往屋裏指了指,“哥,是厲鬼麽?”


    “不是,倒像怨鬼———”見著那“新娘子”手中的水壺馬上就要傾出水,木哥踹開門,閃身進屋。


    剛才才蘇嬌嬌的尖叫聲已經驚醒了別屋住的人,大家紛紛穿衣點燈,一出來正看到木哥闖進新房,有人不解正要發怒,但一眼看見“新娘子”都是連番驚叫———


    “是,是六丫?!”


    “不,不是死了麽?!”


    “鬼,鬼呀———”


    木哥一腳踢飛“新娘子”手中的水壺,又拍出一張符紙正中她的腦門,隨後手機中的法咒輕響,符紙急速燃盡,“新娘子”一頭栽倒炕上全身抽搐,隨後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她身上傳出,一個淡淡的虛影嗖的竄出,飛出窗子,轉而不見,蘇嬌嬌剛摸出一隻優盤,木哥搖搖頭,說放她去吧,現在不能收。


    新娘子已恢複了本來摸樣,黑黑的臉龐,壯壯的身子,可依舊不醒,木哥給她灌了一碗符水,新娘子的痛苦表情總算舒展了些,但還是緊咬牙關雙目緊閉,村長的家人跟著忙上忙下,又找來村裏的巫醫,施針跳神仍是毫無改觀。


    木哥問蘇嬌嬌的想法。蘇嬌嬌想了想書中所載,她試探性的迴道:“哥,我看新娘子像被鬼物纏了魂魄———”她似想起什麽事,恍然大悟道:“哦,哥,我說你怎麽不收她呢,你是怕也順帶把新娘的魂兒一起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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