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過繼一事,李山一房與李河一房算是徹底撕破了臉,丁點兒麵子情分都不剩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瑜鐵定借不到書本觀閱,如此,他隻能去鎮上書鋪蹭讀蹭閱。因為不想給李山與曾氏太大壓力,李瑜則道:“爹,娘,兒子下午能到鎮上玩玩去麽?”李家邊離集鎮隻有兩三公裏的路程,來迴並不會耽擱很久。但是曾氏仍是有些擔憂道:“瑜兒,要不等咱家房子弄好之後,娘再陪你一塊兒去?”雖然世道太平,可仍有不少拍花子的。


    “娘,你放心好了,這一路上都有人家,兒子去去就迴。”李瑜實在不想耽擱時間,他還有許多繁體字不認識,許多認識的字不會寫,他必須加快自己的學習進程,以免錯失良機。


    曾氏自覺虧欠兒子良多,故而很容易就妥協了,隻是仍舊有些擔憂道:“瑜兒,那你記得早去早迴,別走小道。”也不知瑜兒去鎮上玩什麽?


    得了曾氏的同意,李瑜草草的吃過中飯,頂著稻草編的遮陽帽,踩著草鞋就往鎮上走去。上次去鎮上,還是去拜刁秀才為師的時候,那次坐著牛車,倒不覺得累人悶熱。今日光靠一雙腿,不一會兒就覺得悶熱口渴,李瑜掀開竹筒蓋子,喝了一口涼茶後,又去路邊的小池塘洗了洗臉,方才繼續趕路。


    鎮上的景致與上次相比並無任何差別,店鋪街道仍是簡陋普通的樣子。李瑜問了好幾個人,才在東街巷子盡頭尋到了書鋪,也是他們鎮唯一的書鋪。書鋪並不大,隻有三個書架子,饒是如此,也沒放滿書籍,好多格子都是空的。


    掌櫃的是一位幹瘦老頭,頭發斑白,眼神溫和,他見了李瑜,笑著問道:“你是哪家孩子?怎麽跑到我這書鋪來了?”他這書鋪,往來皆是熟人,這孩子麵生,倒似第一次來。


    李瑜躬身行禮,迴了老掌櫃的話,又問道:“老先生,店裏啟蒙的書籍怎麽賣哩?”


    “你這娃娃也想讀書識字?”老掌櫃驚奇問道。瞧這孩子生的普普通通,沒想到還有大誌向。


    “啟蒙的書籍,我這兒隻有《三字經》跟《百家姓》,你若想要學習,隻能去尋刁秀才的私塾。我這兒的書,也都是刁秀才手抄寫的,他是咱們鎮上一等一的能耐人,除了拜他為師,可沒有別的法子。”老掌櫃見李瑜是個好學之人,不由好心的提點道。


    李瑜故作羞赧道:“多謝老先生提醒,隻是我家裏頭出不起束脩,暫時去不了刁秀才家裏。老先生,不知您這兒的書本,貴不貴?”


    “貴,如何不貴。這一本書,可要一兩銀子呢。”老掌櫃如實說著。


    李瑜聽了不由一愣,他真沒想到書本竟然這般貴,怪道寒門難出貴子,原來都是有種種緣由的。良師難尋,書本又買不起,若非天才,如何能比得過那些高門貴族。


    李瑜咬了咬牙,再次問道:“老先生,我,我能照著書本抄寫一份嘛?我這裏有五文錢,若是可以,我想借您家的筆墨紙硯一用。”這五文錢,還是李蜜上次塞給李瑜的。


    老掌櫃細細看了李瑜兩眼,卻是一笑:“你這孩子倒是上進,成,我這兒還有幾張劣質宣紙,就給你用吧。”他開了一輩子書鋪了,可從未見過這樣上進好學又膽大的孩子。尋常小孩,見著他的書鋪都繞道走,生怕汙了讀書人的清淨。有那些鼓足勇氣進來看看的,一問價格,就又跑了個精光。這麽些年下來,隻有這孩子張口說要自己抄寫,有趣,真是有趣。


    老掌櫃將僅有的兩本啟蒙書拿了過來,又替他準備好筆墨紙硯。因著鋪中無人,他又閑來無事,就晃悠悠的走到李瑜身後站著,靜靜的看李瑜抄寫書本。抄書可不像扮家家酒那般簡單,沒點基礎,一張宣紙是寫不夠三個大字的。他想要在短時間內抄寫完這兩本書,那是絕無可能。


    李瑜再次躬身謝過老掌櫃的筆墨紙硯,而後並不急著翻開書本,而是將之前背過的內容默寫出來。毛筆字,李瑜還是有些基礎的,他上輩子讀的是貴族學校。貴族學校有兩大特點,一是學費貴,二是學的雜,既要吸取外國教育的精華,也得繼承優秀的傳統文化。李瑜當年報了三個興趣班,高爾夫,騎馬以及書法。當然後來還學了點別的東西,隻是都不長久,隻是略懂,不算精通。


    老掌櫃見李瑜提筆就寫,連書本都沒有打開,不由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他退後一步,上上下下打量李瑜幾眼,見他身著打滿補丁的粗布麻衣,腳穿草編鞋,皮膚黝黑粗糙,不由有些遲疑的想著,看長相穿著,的確是莊稼漢家的兒子呀。


    老掌櫃頂著一肚子疑問又上前兩步,低頭一看,隻見這孩子字跡工整,筆畫清晰,書麵整潔,不由又皺起了眉頭,暗道:“這孩子已有這般好的基礎,怎麽不繼續讀書?未免也太浪費了些。”因著愛才之心,老掌櫃一聲不吭的站在李瑜身側,一直靜靜的看著他默寫書本。


    其實李瑜的字隻能說句方正罷了,並無甚麽筆鋒跟美感,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拿筆,也不好寫的太過。他寫的方正,清晰,主要也是為了方便日後翻閱鞏固。


    默寫完畢之後,李瑜打開《三字經》接著看了起來,他並不是一邊看一邊抄,而是背一段默寫一段,如此做法,又將老掌櫃給驚著了。原先隻是愛才之心,如今竟生出了尊敬之心。是的,尊敬,老掌櫃閱人無數,可從不曾見過這般聰慧的孩子,就連當初的刁秀才也不及他萬分之一。如此聰慧又上進好學,日後定會前途無量,尊敬,是對這孩子未來應有的肯定。


    因為《三字經》與《百家姓》的字數並不多,李瑜很快就抄寫完了。老掌櫃端了一杯茶給李瑜,讚道:“了不得哇,年紀輕輕,竟然能寫出這麽好的字來。小公子,你當真不曾讀過書?”


    “跟著堂弟學了一點。”李瑜麵色如常的迴道。


    老掌櫃咂舌稱讚道:“你這娃娃可真是好本事,不過既有如此天分,萬萬不能浪費了。”


    “謝老先生提點,家中爹娘是有這個念頭,待攢夠了束脩,就送我去學堂讀書哩。隻是小子害怕落後於人,方才來您家書鋪尋些啟蒙的書看。老先生,我看堂弟拿了十幾本啟蒙的書迴來,您家日後可會再補些書籍?若是可以,小子還想花錢抄寫幾份,您放心,我定不會四散出去,耽誤您的生意。”


    “無妨無妨,我開書鋪也隻是打發時間,不怕你四散出去。至於啟蒙書籍,我且幫你細找找,若能找到,你再過來抄寫就是。小公子,你有如此天賦,千萬不能浪費了呀。”老掌櫃再三叮囑李瑜一定要去正規私塾學習,讓他千萬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寒門難出貴子,可若出了一個貴子,受益的可不僅僅他一家,還能福及一鎮百姓哩。這孩子天賦驚人,他也隻從話本裏看到過。


    這個年代的讀書人本就被賦予了一股子神秘色彩,例如文曲星下凡等等,故而,李瑜那些出格的表現也被歸到了天賦一類。老掌櫃稱讚李瑜的本事,卻不會胡亂懷疑。


    李瑜謝過老掌櫃之後,拿著厚厚的一疊紙出了書鋪,他看了看日頭,見太陽還未西落,腳步一拐,就去了刁秀才家。當然,李瑜不是來拜師的,他跑到刁秀才家屋子後頭,尋了個隱蔽的位置,爬上了牆頭。


    李瑜雖會背《三字經》《百家姓》,可還有很多啟蒙書籍沒有接觸過,所以他想偷聽偷聽,先背會了,下次默寫也能方便些。李瑜藏在槐樹葉子後麵,伸著脖子往裏麵看了一眼,刁秀才的聲音聽不大清楚,不過學子們的讀書聲倒是整齊響亮。


    \"昔時賢文,誨汝諄諄。集韻增廣,多見多聞。\"


    這本書,李瑜沒看過,不由認真聽了起來,一邊聽,一邊默背,不知不覺入了迷。突然,讀書聲戛然而止,李瑜往裏麵一看,隻見刁秀才從講台上走了下來,而後拎著一個學子的耳朵上了講台,一腳踹在那個學子身上,說了許多話,李瑜聽不大清楚,可看他譏笑的表情,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李瑜皺眉,很是不喜刁秀才的所作所為,他準備翻牆迴家,不料最後一撇,竟發現被刁秀才欺負的孩子正是自己的堂弟李晟。


    難怪堂弟死活不肯讀書了。


    李瑜又翻上牆,還大膽的換了個位置,他從這兒能看到整個班級的全貌。刁秀才譏諷的說著什麽,課堂上的學生們也跟著發出陣陣笑聲,他們麵上的表情也與刁秀才相差無二。至於李晟,他麵朝同窗們跪著,低著頭,沒吭聲,可是李瑜知道,他肯定在哭。


    李瑜是不喜歡二房夫妻,可他對李晟並沒有任何惡感。此時李晟被先生同窗們羞辱,他自是氣了半死。刁秀才這樣的人,怎配為師?


    如此羞辱一個剛入學的孩子,簡直就是缺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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