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席前,羅賓在拉開麵甲行過禮後合上的同時,透過麵甲的孔隙觀察著就在身側不遠處的理查德。番茄小說網 w`w-w`.`


    羅賓的脾氣雖然有些性急,但卻絕不是魯莽,隻是稍欠謹慎罷了,或者說他是對自己抱有自信。別人往往三思而行的事,他卻是先選眼前有利的去做,先把便宜占了再說。


    以往瓦雷芒貴族和周邊貴族爆發的小衝突中,相關的幾方貴族還停留在約個地方,看是不是用談判解決的階段時,羅賓卻已經是帶著人馬殺過邊境,四下劫掠去了,他的身家就是這麽置辦起來的。這樣做的結果本該是處在眾矢之的,畢竟連自己人也被他擺了一道,可他雖然性喜剽掠,卻不是錙銖必較之人,通過將所得財貨利益均沾的舉動,不僅取得同僚的諒解和支持,還得到了法爾塞弗父親,前瓦雷芒男爵的庇護。


    及至衝突再次爆發時,得了甜頭的同僚和上級,開始主動約對方談判或對峙,拖住對方兵力為羅賓打掩護,吃了幾次暗虧後,臨郡的貴族對此中情形漸漸明了,可除了憤怒外卻是無可奈何。羅賓劫掠時從不留活口,所以即便臨郡貴族明知道是他幹的,卻因沒有活下來的人證能夠指認他的罪行而無可奈何。這些殘暴的舉動雖然讓羅賓在周邊幾郡惡名遠揚,但也間接的證明了他不是無腦之人,相反還行事精明周密。在他自己看來,惡名也是名聲不是?在這樣的亂世,能讓人憎恨、畏懼,也不失為豪雄。


    暗中偷瞄理查德時,羅賓有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對方的馬刺。這也許是理查德家中唯一的金製物件,他的馬刺頭是帶彎曲的樣式,並不是直刺,而且刺叉被一根小帶子拉起固定在腳跟上方。正是這一點讓羅賓感到奇怪,馬刺為了讓騎兵能在手持兵器戰鬥的同時,用腳來操控馬匹而存在的,可理查德卻是將馬刺收起並固定住,看上去並不打算使用,之所以裝備出來,或許隻是為證明騎士的身份和榮譽。


    羅賓的目光雖然藏在麵甲之後,但理查德卻是注意到了,相比觀眾中的鄙夷、不滿、鼓勵、嘲笑、好奇、無視等種種目光來說,羅賓暗中的窺視就好比剔除魚鱗的鋒刃,一下下從他身上刮過,隻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因為對手越是如此審視,越說明其心中沒底,還沒摸清他的虛實。理查德雖未在意,但同樣感受到了羅賓目光的老馬大板牙,卻側過臉望向羅賓,上下晃動幾下腦袋似在打量對手。當它人性化的舉動吸引了羅賓的注意後,突然呲出仍然健在的板牙,惡狠狠的突嚕了一聲,就好像在放狠話威脅對方一般,真是馬老威不倒。


    “羅莎夫人。”羅賓在心中沒有揣摩太久,而是直接發了聲,通過對理查德短暫的暗中觀察和比對,他不認為自己的勝算有多大,尤其是對方坐下的戰馬看上去十分“高大威猛”。


    “羅賓騎士,您有什麽見解?”從理查德和羅賓分別來帶乘馬比武的場地兩端開始,羅莎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兩人身上,她已經從管家約翰那得到了迴複,他手下的人沒能在羅賓的坐騎上做成手腳。羅賓的馬和裝備全都是自家仆人打理,不給任何人觸碰的機會,這一點看起來就像是個保護自己玩具的孩子,所以城堡裏的馬夫並沒能尋到下手的機會。


    羅莎正因為這個不利的消息而憂心時,理查德和羅賓已然入場,來到正席前行禮並由觀眾和裁判驗明正身,擔任比武裁判的是路德維希男爵,阿爾芒多伯爵死後他在艾特斯科領的威望遠不是年僅3歲的小伯爵貝尼托所能比的。按照以往的慣例,裁判本該是伯爵本人出任,但之前阿爾芒多為了平衡、拉攏甚至麻痹手下封臣,先後委任過路德維希男爵和弗雷德男爵(法爾塞弗的父親),如今弗雷德和阿爾芒多先後身死,路德維希跳過了由伯爵委任的程序,直接攬過了裁判的職務,這可以視作是他的又一個試探,以此來看看領內其他貴族的反應。


    路德維希對理查德和羅賓的檢查談不上多細致,隻不過是大略的走個流程而已,無論兩名比武者是否德行高尚,是否重視榮譽,是否在暗中耍了花樣,他都不在乎。他巴不得兩人早點開打,最好兩敗俱傷甚至於場麵失控,那樣他才好站出來收拾局麵,樹立威信,為奪取攝政職位做準備,如今的艾特斯科領,沒人能壓得住他了。


    “夫人,艾特斯科領現在麵臨外敵侵犯,在我看來乘馬比武有些太過‘奢侈’了。”說實話,羅賓對於自己騎術和武技還是有信心的,但他對自己的坐騎的卻沒信心。前麵說過他的人生足跡就是瓦雷芒及其周遭,和走出過羅多克山區的理查德相比,他的小農意識才是真正的根深蒂固,因為他還沒受到足夠的衝擊,來促使他改變思維模式。理查德的保守是因人生際遇而生出的改變,羅賓的保守則是大環境使然,成長環境乃至家庭成員從他一出生就影響著他。當然,理查德最開始可能和羅賓並沒區別,但出去見過世麵後的他,和羅賓這樣的井底之蛙,處理事情的方式已是截然不同。簡單來說,羅賓這人就是見便宜就上,一旦事有不妙,直接撒丫子撤退,比武本就事發倉促,他隻是見理查德年齡偏大,又沒什麽在外的名聲,才想捏了這個軟柿子,沒想到有些失算了。


    “你的意思是?”羅莎並不懂羅賓話中所指的“奢侈”是什麽意思,但在她看來,能拖一時是一時。理查德一進場,她就看出了父親坐騎的端倪,外人也許不認得,但她怎麽會認不出來?大板牙見證了她從嬰兒到少女的成長曆程,她也同樣見證了這匹馬從壯年到老年的過程,哪怕是6年不見,互相之間卻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理查德來到正席前行禮時,大板牙還看向羅莎,舔舔嘴唇跟她打招唿,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她總是用胡蘿卜給它做額外的零食,它喜歡那種甜甜的味道。理查德居然騎大板牙參加比武,羅莎原本就對父親的實力心存猶疑,這下心中更是如同視頻上的彈幕,瞬間飛過了一萬個帶感歎號的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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