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論勢


    王闓運看著皺緊眉頭的王財,想了想又說道:“候爺可曾想過稱王?”


    王財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王闓運接著說道:“我觀天下之勢,清廷在北而天朝居南,其實已有劃江之勢,但天朝轄地五分在大人之手,若可砥定江西,則福建、廣東、廣西也必入大人之手,三分天下,其實隻是大人與清廷隔江對峙而已。如今大人聲望如日中天,雖不及翼王之人脈功勳,但振臂一唿也定是應者如雲。大人若不早就打算,等到時局生變,鹿死誰手就未可知了。”


    “紉秋,我其實確無反意。天朝與我有恩,想我當年乃一桐城小民,全是東王極力提拔才有今日,我背叛天朝,隻怕你剛才所說的聲望人氣,有一半也要背我而去。我身為輔國候,自當輔國強軍,如今洋夷環視,理當北定胡滿而解天下倒懸,舉全國之力以應外辱,手足相殘實非我所願啊!”


    王財罷出一副憂國憂民的臉孔讓王闓運微微一笑,想了一下便(道:“大人心係天下,當真是豪傑之士,隻不過大人即有此意,那也不能坐視天京生變。我看天京各王中,翼王與大人最親近,而天王、北王、燕王又向來與東王不和,以大人之所見必是想靜觀其變了,但如此卻是下策,將來無論何人掌權都會因為大人冷眼旁觀而對大人生疑,一旦沒有的製衡那對大人來說都是極為不利的。”王闓運搖晃著腦袋不停的說道,“大人乃是蘇、浙萬民所係,若大人遭遇不測,則蘇、浙這些大人的追隨者又怎能有個善終呢?大人此刻實當早做打算。依在下看來,東王此刻雖領天朝軍政,掌控天京防軍,但他向來以威壓人,樹敵太多,難保到時都會為他賣命,而北王頗有心機卻胸無遠略,燕王無謀不足為慮,但此二王無一不是手握重兵,隨時都可以借勤王之名迴京,若有內應,破城不難。而天王猶為關鍵,我平時與情報司韓檢點聊起,乃知天王雖居宮內,但實則頗有心計,我料他定會引北、燕迴師謀東殿,翼王德厚,想必不會參與此事,則天王便借翼王之手除去北王、燕王,如此一來,翼王也必冠以亂國之名而人望盡失,此時大人以為,誰是贏家?若在下所料不錯,則大人自當遊走於其中,則無論將來如何均可立於不敗之地。”


    王財奇怪的看著侃侃而談的王闓運,心想這小子不會是也從未來迴來的吧,怎麽聽上去就是把天京變亂給敘述了一遍?真要是他自己想的,那倒不得不佩服他了:“如你所見,我該如何?”


    “如何自處,則應視何人掌權於大人更為有利。”王闓運毫不猶豫的接著道,“東王掌權對大人最為不利。此人胸有大誌,性情孤傲,自負的很,向來不聽人言,又時常借天父之名行一己之私,此人萬不可留。北王、燕王棋子耳,不足與之謀。翼王仁厚愛民,頗得軍心,但卻不是帥材,最多將材罷了,優柔寡斷,難成大事。天王……天王久居深宮,官民敬之若神,但是大人可曾想過,神是高高在上的,一旦走出深宮,他就不是神了,大人,如此一來,大人當知如何應對了。”


    “你讓我依靠天王應對時局?”王財點了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沒有幾位王爺相助,天王走不到今天,老百姓信神,卻不會被神牽著走,如此看來,確實隻有天王掌權於我有利,最好是一個架空的天王!”燭光下的王財突然冷笑一聲,“由他胡來,天朝都得毀在他手上!”


    “不知道大人又準備如何做呢?”王闓運試探的問道。


    “你不是給我安排好路了嗎?”王財白了一眼王闓運,“過兩天準備押往天京的一百萬兩庫銀全部封存入庫!”


    “大人需要一個與軍民溝通的通道!”一直坐旁邊默不作聲的徐壽看了一眼同樣默不作聲的鄭國,輕聲說了一句,“如果像王諮政所說的那樣,大人就需要一個能夠引導軍民信仰的工具,在我看來,辦報是一個好辦法。”


    “哦?為什麽?你仔細說說。”王財迴頭看了看徐壽,奇怪現在內閣裏麵說話的人越來越少了。


    “大人,王諮政說了,天王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我們卻可以通過報紙來影響輿情,就算不能完全製約這個神的影響,至少削弱是完全可能的。”徐壽又補充道,“特別是這個報紙也可以將蘇、浙如今的情況傳示天下,為大人爭取更多的支持與人材!”


    王財看了一眼鄭國:“鄭國,你就沒有什麽意見嗎?”


    鄭國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道:“大人,我沒有意見。這些事情都不是我所善長的,因此怕說出來反而誤了大人。不過我覺得兩位大人說的都有道理。”


    王財點了點頭,鄭國是個好管家,說到把方向確實不是他所長,於是他想了想道:“辦報的事情還是交給輿宣司吧,伍淩心我看辦事利索,升為檢點主管輿宣,讓她拿個方案,不過徐壽你得去幫她出個幾期,這東西她沒見過,恐怕弄不好……每期出完你還讓我看看再製版刻印。”


    徐壽點了點頭,又想了想道:“大人你看這報紙叫什麽名字好?”


    王財想了想道:“還是紉秋你給起一個吧,這裏你大材!”


    王闓運也不推辭,略一沉吟就說道:“國聞如何?國民知聞之意。”


    幾個人都輕輕的讀了讀,紛紛表示先讚同,王財也覺得“國聞報”弄得不錯,得意之下就想親自提筆撰寫報名,興衝衝的拿筆在紙上畫了半天自己也覺著慘不忍睹,隻好把這個中國第一報的題名權讓給了王闓運。


    幾個人商量完都快半夜了,王財踱迴內宅的時候周秀英還沒有睡,眼見王財進了屋,急忙起身把相迎,接過王財脫下的官服,輕輕道:“餓了吧?我做了幾樣鬆江府的小點心,嚐嚐不?”


    王財笑笑,一看桌子上真的放了兩個小盤子,上麵放著幾樣精致的點心,有一樣他是吃過的,好像叫什麽黃鬆糕,其它的卻是一個也叫不出名了,一陣陣淡淡的香氣飄來,讓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角,“還是老婆好啊!”王財笑嘻嘻的拍了拍馬屁,連忙走近拿起一塊放進嘴裏大吃起來。


    周秀英笑嘻嘻的給他倒了杯水,也坐在桌邊靜靜的看著王財狂吞濫嚼:“阿財,你說我們成親也有半年了吧,怎麽我這肚子總不見有個動靜呢?你也不急的。”


    聽他這麽一說,王財到也有些急了,如今他們倆應該都是孤兒了吧?自然沒有什麽父母長輩來操這份心,算日子也是過了半年了,自己也算是挺賣力的了,這到是怎麽迴事?看著周秀英皺緊的眉頭又不忍心責怪她,實事上,王財自認為自己出了問題的可能性比較大,項少龍這麽強的人迴了過去不也生不出兒子了麽,自己還是在喝醉了酒,神知不清的狀態下跑迴來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異?可不會生出個異形來吧?!


    “老婆,我看這事你也不用急,有句老話不是說了嗎?精彩的放在最後,我們這個寶貝不出來便罷了,一出來肯定將來是要封王拜候的!”王財說著,又往嘴裏塞了一塊點心。


    周秀英也是一笑:“財,你又胡說了。前些日子我傅姐姐來信說補天候李俊昌主管內醫,醫術高明,連東王的眼疾都是他給治好的,姐姐勸我去天京請補天候給診診脈,你看如何?”


    王財差點沒被噎住,暗想這傅善祥到底是真讓周秀英去看病還是想把她留在天京當人質啊?晚上剛剛決定暗助天王幹掉老楊,那怎麽能讓自己老婆跑到東王府去當人質?馬上頭搖個不停,猛喝了一口水道:“老婆,這是好事啊!不過我看過些日子再去,咱們夫妻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了,你跑去天京,我可不是要受相思之苦?過些日子你看怎麽樣?”


    周秀英臉一紅,點了點頭:“那就依你,我隻是怕你急。這點心味道怎麽樣?”


    王財鬆了口氣:“知道夫人你燒菜是高手,沒想到做點心也是這麽好。對了,你天天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是不是挺沒意思的?要不幫你弄點事情幹幹?”


    周秀英一聽也來了興趣,這天天在家做家務,也確實是沒什麽意思,每天看王財從早忙到晚的早就想幫他做點什麽,隻是結了婚不比做姑娘的時候,又是輔國候的夫人,莊重得體還是要的,因此雖然憋悶,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現在王財自己提出來了,心中一陣狂喜,但還是故做矜持道:“結了婚,還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怎麽出去拋頭露麵?”


    王財哦了一聲就沒在說話,周秀英暗自後悔幹麽假客氣,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王財才匝巴了兩下嘴道:“那也不是這麽說的,我看你在家待著也厭氣,多出去走走對你身子也有好處,輿宣司我交給伍心淩了,老婆可以多去功臣衙、能人館和娃崽館走走,身為輔國候的夫人,談不上母儀天下吧,也得有個溫良賢德的表率,我看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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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功臣衙、能人館和娃崽館分別是幹嘛的。通俗的說分別是傷兵療養院、殘疾人收容所和幼兒園。在小說中,娃崽館被定意為功臣之後,烈士遺孤,其實娃崽館曆史上是官民子弟都可以進的,而且有專門的育嬰官(後來改為育材官)照顧小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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