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手指一彈,影像定格在景燁一臉訝然抬起雙手的那一瞬。


    他是在看手心嗎……不,小燁似乎是在看手腕。


    可手腕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晏寒知道,有很多仙術秘法能夠讓受術者痛不欲生,但旁人卻什麽都看不見。可出現在手腕上的……據他所知並沒有幾個。


    他揮揮手散了那迴溯的影像,唇線緊緊抿起,轉身向外走去。


    看樣子景燁似乎是中了什麽秘術,才導致了他的痛苦和失憶。晏寒必須要迴去查一查,才好確定這是什麽。


    .


    那四個人剛一消失,景燁就立刻翻身坐起,完全沒了那副軟弱害怕的模樣。他整一整衣冠,感知了一下清無殿——很好,清無殿現在就剩他和謝煙兩個人了。


    謝煙眼睜睜看著小夥伴一秒變臉,簡直目瞪口呆:“景……景燁?”


    景燁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景燁迴頭衝謝煙一笑:“我沒事,別擔心。”


    謝煙:“……”


    “這裏麵事情太複雜,一時半刻沒法和你解釋清楚。”景燁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總之,你就當我失憶了吧。”


    謝煙:“……”


    看著小夥伴一臉受到衝擊世界崩塌的樣子,景燁同情地拍了拍這個傻白甜的肩膀,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用術抹去他的記憶或是修改一下他的記憶,但隨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別的不說,景燁其實不以仙術見長,萬一弄巧成拙,被那四個人精發現了破綻,不用想都知道他的下場會有多麽淒慘……


    至於他為什麽瞞不了謝煙,天天和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小夥伴……確實很難瞞住。更何況,他還需要謝煙幫他打掩護。


    一邊這麽想,景燁一邊利索地下床,向殿外走去。謝煙發出一聲虛弱的唿喚:“……你去哪兒?”


    “我去一趟淩霄寶殿。”景燁說,“清無殿閉門謝客吧。”


    謝煙想想剛才四個上仙大人齊聚一堂殺氣騰騰的樣子,心肝一顫,忙不迭地點頭。左想右想他又不放心地說了一句:“你……早去早迴。”


    “一定。”


    .


    景燁去淩霄寶殿找天帝,自然是想問一問手腕上的四個銀環是怎麽迴事,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途徑。


    他就是吃了幾百年死宅的虧,認識的高位神仙沒幾個,藏書雖然不少,但這種緊要關頭查書實在太慢。再加上那幾人離開時的神情……溫寂和蕭扶黎或許沒懷疑什麽,但步清風和晏寒絕對有所懷疑。景燁暈倒又失憶的一係列操作太突然,這兩人如果沒有別的想法,景燁簡直白認識他們那麽多年。


    一路穿過淩霄寶殿後麵的花園,景燁在天帝常休息的西偏殿門口被天兵攔了下來。他向裏望了望:“陛下有客人?”


    “陛下在午睡。”天兵恪盡職守地說道,“誰也不能進去。”


    景燁想了想:“你進去通報,就說事關水鏡,景燁求見。”


    天兵愣了一下——如果景燁說有急事,亦或是自己有什麽大事,他怎麽樣都不會進去通報。但景燁偏偏說與水鏡有關,那可是神界的法寶,萬一有個閃失,神界那幾位上神怪罪下來誰也吃罪不起。他還在發愣,景燁已經催促道:“快去啊!”


    天兵還沒來得及進去,裏麵已經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景燁嗎?讓他進來吧。”


    景燁踏進淩霄寶殿西偏殿,天帝正背對著他,一臉嚴肅地研究著麵前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聽見景燁進來,天帝向他招了招手:“過來,我正要找你。”


    “是水鏡有什麽變化?”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天帝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遲疑,“……是‘那位大人’要見你。”


    景燁一時沒聽明白:“‘那位大人’?”


    天帝指了指頭頂:“南冥上神。”


    景燁睜大了雙眼——也難怪他意外。南冥上神,據說是天地混沌分開之初誕生的神,雖然神位沒有盤古、女媧那樣高,但自盤古、女媧不知所蹤以後,天域便大部分為南冥上神所掌,可以說是九重天境的頂頭神君,和這位上神一比,整個九重天境都有點不夠看。


    景燁一時間摸不著頭腦,這麽高位的神君見他幹嘛?但聯想起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景燁心中又隱隱有了一點猜想。恐怕不是和水鏡有關,就是和他這莫名其妙未能完成的“情劫”有關。


    “上神派人來接你了。”天帝說,景燁這才注意到,他剛剛研究的東西是一麵金碧輝煌的鏡子。鏡麵如水般泛起層層漣漪,鏡框仿佛是由流動的黃金鑄成,金光閃閃,看上去極其奢靡。


    這奢侈的審美、金光閃閃的裝飾讓景燁莫名聯想起溫寂……這位魔尊在凡間時,身上的飾物簡直令人眼花繚亂,還最喜歡穿金戴銀,整個一行走的小金山。


    景燁莫名有了點不祥的預感。


    天帝向景燁一伸手,示意他站到水鏡前。柔和的光芒自鏡中泛起,仿佛一團氤氳的霧氣,將景燁整個人都包了進去。光芒陡然大漲,景燁隻覺腳下一空,一頭栽進了鏡子裏。下一秒,他的雙腳觸到了實實在在的地麵,不由得向前一個踉蹌,被一隻手穩住。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俊美非凡的男人伸手扶住了他。男人長得很媚氣,乍一看像隻慵懶而狡黠的貓。他穿著一身金絲銀線繡成的長袍,上麵綴著的飾物一閃一閃,仿佛把星星繡在了這件衣服上。


    “你好啊,小燁兒。”男人對他咧開嘴笑了,“我是北玄上神,你可以叫我顧一。”


    他的稱唿讓景燁全身寒毛直豎:“……見過上神。”


    “不用這麽生疏。”顧一擺一擺手,“我隻不過是受人之托來接你,老雲在南冥殿等你。”


    景燁抬起頭,這才注意到他們兩人站在一處空曠而廣袤的大殿前。這大殿綿延不絕,一眼竟望不到頭,隻在上方懸掛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匾額,上書“南冥殿”三個大字。


    景燁打量著那金光閃閃的匾額……這俗氣的審美,怎麽感覺和溫寂差不多?


    顧一領著他,推開南冥殿大門。一股清風自大殿中湧出,帶來沁人心脾的涼爽。大殿內也異常空曠,隻是房梁、窗邊、地麵無不金光閃閃,連同窗欞似乎都是用流光溢彩的金子鑄成,明晃晃的反射著五顏六色的光。景燁就在這團俗不可耐的七彩光中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眯起眼,注意到大殿中央坐著三個男人。


    領著他的是北玄上神,現如今神界隻有四名上神,恐怕今日都到齊了。景燁看到左側的男人穿了一身顏色淺淡的青色衣袍,腰間係著一枚青色的神階令,想必就是西溟上神了,傳言中他最喜歡青色;右側男人則挽著一頭長發,穿了一件火紅的袍子,想必就是東曜上神,傳言中他總著紅色。


    中間這位隻怕就是南冥上神了。


    景燁目光落在南冥上神身上,第一眼腦海中便浮現出兩個大字——好像!


    這男人長了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長發輕挽到耳後,匹練般垂落到地麵,仿佛一團墨色的雲,極輕也極順滑。他一雙狹長如狐狸般的鳳目,微微彎起時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態,樣子和蕭扶黎簡直一模一樣。


    南冥上神穿了一件純白的衣袍,廣袖如雲落在地麵上,衣飾金光閃閃點綴其間,仿佛他把陽光做成了飾品佩戴在身上。這喜歡穿金戴銀的審美,和溫寂幾乎一模一樣。


    他抬眼注視景燁,唇角含笑,溫柔含情的模樣,又像極了步清風。


    他端坐不動,宛如高山之雪清冷高華的模樣,又像極了晏寒。


    如果誰敢說這四個人和南冥上神沒關係……景燁一定按頭讓他看個明白,南冥上神簡直就是這四人的綜合體!


    顧一笑嘻嘻地給景燁介紹:“東曜上神,姬崇。西溟上神,沈釋。”他一指中間那個白袍俊美男人:“他就是請你來的人了,南冥上神,雲熾。”


    雲熾抬手阻止了景燁見禮的動作,含笑對他說道:“不必拘禮,請坐。”


    景燁在一張玉席上規規矩矩地坐好,心中對這次見麵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隻聽雲熾說道:“初次見麵,請收下這個。”


    他遞過來一個小小的、水滴形狀的飾品,這玩意兒倒是沒再鑲金嵌銀的,模樣很簡單,是景燁偏好的款式。景燁不由問道:“這是……”


    “就當是我的見麵禮吧。”雲熾態度誠懇,“不是什麽貴重物品,隻是我閑來無事做的一個小東西。”


    景燁摸了摸這小飾品,發現中間的水滴霧氣繚繞,由內而外透出淡淡的粉紅色。他本想推拒,手腕上卻忽地傳來一陣刺痛,於是立馬明白這東西竟也在那銀環的限製範圍之內,是他不能拒絕的。景燁頓時想起自己被那四個人逼到了進退不得的境地,隻好略微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說:“多謝上神。”


    他把東西佩在了腰間。


    這小東西確實是雲熾閑來無事做的,名叫喚情盞,也沒什麽大用處,隻不過能體現出佩戴者對雲熾的態度……各種顏色代表各種不同的態度。在景燁說出“多謝上神”的一瞬間,雲熾眼睜睜看著它變成了灰色,而且有越來越深的趨勢。


    ……還真是不友好的態度啊。


    雲熾輕咳一聲,繼續說道:“其實,這次請你來,是我想向你道個歉。”


    景燁看著他那張幾乎是四合一的臉,心中冷笑,麵上卻恭恭敬敬的:“上神何出此言?”


    雲熾看著喚情盞顏色越來越黑,幾乎想苦笑了:“……你未完成的情劫,與我有關。那四個人……其實是我的分魂。”


    話音未落,喚情盞在雲熾熱切的注視之下,毫不留情地黑成了墨汁。


    雲熾抬頭看看一臉真情實感詫異的景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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