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景燁就是在算計他們,但他絕對不能讓他們察覺出來。如果算計者被察覺出來在算計,那還算計個什麽勁?


    幸好景燁這四世的形象沒有一個是“城府深沉”,否則他可以直接翻車了。


    於是景燁轉過身,略帶疑惑地問:“我怎麽會知道你們來找我是做什麽的?”他輕聲說道:“幾位上仙光臨清無殿,一見麵就大打出手,小仙還未來得及詢問,究竟是有什麽大事。”


    一棒子打死,誰也別偏向,就不會有人不平衡。


    景燁喝了忘情仙露,怪也怪不到他頭上。


    ……他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強調忘情仙露?這四個人給他說話的時間了嗎……


    “你真的喝了忘情仙露啊。”溫寂往椅子上一歪,毫無正形地說道,“我還以為是天帝那老頭在騙人。嘖,這下好了。”


    步清風微微一笑:“其實並沒有什麽大事。我知道你曾下界曆劫,你我有緣,在凡間是師兄弟,我隻想能時常來坐坐,探望我的小師弟而已。”


    ……謝謝了,你的小師弟不太想見到你。


    晏寒沉吟道:“你和我在凡間曾是師徒。為師放心不下,自然希望日後有所來往。”


    ……師父,徒兒並不想常來往。


    溫寂邪邪一笑:“你和我在凡間沒什麽牽扯,但我就是喜歡你啊。你說我能來幹嘛?當然想追你啊。”


    景燁:“……”


    蕭扶黎恍若未聞,隻對景燁淺淺露出笑容:“先生曾救扶黎一命,此等恩情,扶黎怎能不報?隻是扶黎當時年幼,所作所為……難免傷害了先生。既然先生已喝忘情仙露,扶黎鬥膽,希望能補償先生。”


    他說話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神情我見猶憐,若是不知道他本性的人,隻怕分分鍾就被他騙了個底兒掉。當然,以第三世時景燁的性情,被他騙成那樣也是應該的。


    這四人的來意和要求都在景燁意料範圍內,他也就在等著這一刻,早已備好婉拒的說辭:“我……”


    他剛剛說了一個“我”字,就忽然頓住,麵上顯露出驚愕的神情。


    ……他手腕剛剛,狠狠痛了一下。


    他不由得抬起手,雙手手腕上不知何時,各自套了兩個流光溢彩的銀色光環,看上去有點像凡間的銀鐲子。其他人見他表情不對,紛紛起身上前:“景燁?”


    “小燁兒?”


    “先生?”


    “你怎麽了?”


    景燁平複了一下心緒,暗想準備多時不能敗在這點小小的疼痛之下,他必須抓緊時間拒絕,以後才能有安生日子。於是他開口,說道:“我……”


    突如其來的劇痛襲擊了他的心髒。這次可不僅僅是剛才手腕上的那點兒小刺痛,這疼痛仿佛把一根鋼針插進了他的神經裏,頃刻間遊遍全身,疼得景燁頓時站立不穩,直接半跪在了地上。他滿頭冷汗,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殿中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包括一直沒有存在感的謝煙。眾人衝上去,景燁向前栽倒的瞬間被步清風接住,他急得完全失去了那份從容,大聲唿喚:“小燁兒,小燁兒!”


    景燁被劇痛折磨得死去活來,餘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那四個銀色光環,它們在瞬間變成了刺眼的紅色,表麵浮動著篆書寫成的“禁”字。無數個“禁”連接在一起,環繞著他的雙手手腕,像索命的詛咒。


    景燁在疼痛中還能確認一件事——其他人好像是看不到這四個銀環的,隻有他能看到。可這銀環是什麽,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的手腕上?


    有人一把將他攔腰抱起,急匆匆趕向後殿。有人在喊醫官,有人在唿喚他名字,有人在檢查他的情況……景燁雖然疼得死去活來,但腦子依然清醒,甚至轉動如輪:他什麽也沒做,怎麽會出現這四個銀環?看樣子似乎是他觸碰了什麽禁忌,但他究竟觸動了什麽……


    四個……?


    這數量在景燁的腦海中劃過一道光亮——四個銀環,對應四個人。銀環出現,正是景燁準備婉拒他們的時候。難道這是一種禁製,他不能拒絕這四個人的要求?


    為了驗證這種想法,他立刻把剛剛準備好的婉拒說辭拋諸腦後,果不其然,銀環上紅光散去,連同那無數個“禁”字鏈成的枷鎖,也在頃刻間化成煙霧,銀環恢複到了原來那清淨無害的模樣。


    景燁:“……”


    你大爺的——!


    .


    “嗯?”水鏡前的玄衣男子盯著突然出現在景燁手腕上的銀環喃喃自語,“……位階令……?”


    位階令,一種壓製性禁令,隻有在地位比對方高出一整個境界時方才可以使用。也就是說,凡人不能用位階令壓製凡人,隻有仙才能用位階令壓製凡人。同理,隻有神位,才能用位階令壓製仙位的人。


    先前被他一掌揮出窗外的錦衣男子已經迴來了,原本正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水鏡,然而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憋笑憋得全身顫抖:“……你的小燁兒一定恨死你了。沒想到,你的分魂居然無意中用了位階令壓製他,使得他根本沒法從四個人中脫身……”


    玄衣男子的臉色黑了一層。


    錦衣男子卻仿佛無知無覺,依然在繼續戳他的痛處:“如果他知道都是因為你他才這麽淒慘——”


    話沒說完,他又一次被玄衣男子從窗口扔了出去,遠遠地還拖著笑聲:“自作孽,不可活啊老雲——”


    總算把這糟心的家夥丟出去了,雲熾迴過頭,注視了水鏡片刻,緩緩歎了口氣。


    他扶住額頭,覺得額角隱隱作痛。


    ……他原本還打算……讓景燁近期和他見麵呢。現如今……景燁肯定,恨死他了。


    這可怎麽辦?


    好不容易有個上心的人,還沒等追,就已經把對方得罪了個遍。


    .


    大殿中的景燁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紮。


    他壓根不認得這突然出現的銀環是位階令,隻知道這東西限製他,讓他不能拒絕這四個人剛才提出的要求。都是什麽要求來著……


    步清風要求日後能經常來往,潛台詞就是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晏寒要求日後能常來看看他,潛台詞就是讓我們重新在一起吧;


    溫寂……算了,溫寂真是個容易看懂的乖寶寶,他不追到景燁不會罷休的;


    蕭扶黎要求補償景燁,潛台詞無非就是我還會讓你屬於我的。


    景燁想,算了,自己還是去死吧。


    這念頭一動,腕間便是一陣刺痛——好的,這就是在告訴他,他連死都不行了,隻能接受這四個男人的要求。


    也就意味著,他無意中腳踏了四條船,這四條船還互相認識,無非就是不知道互相都和他曾經有過什麽緣分。


    景燁心很累,十分累,就連謝煙這個小夥伴帶著哭腔真情實感的唿喚都喚不起他的愧疚感了。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睜眼麵對那四個煞星,還是繼續裝暈吧。


    好在那該死的銀環這次沒阻止,任由景燁繼續暈著了。


    但裝暈也隻能逃避一時,景燁總不能暈一輩子躲這四個人,總有一天他會醒來吧。醒來該怎麽辦呢?別人先不說,就以蕭扶黎那個性子……


    既然不能裝一輩子暈,那就裝失憶吧。


    景燁自暴自棄了,裝失憶,他就能徹底堵上這四個人想提起前世的想法,人為把自己和他們的關係退到原點,轉圜餘地也會大得多。


    然後,他再利用這爭取出來的轉圜空間,找找辦法,看能不能把手腕上這個要命的銀環摘掉,最起碼也應該明白它是怎麽運作的。


    一旦明白它是個什麽玩意兒,就能從中找出它的漏洞,甚至是反製的辦法,盡早擺脫如今這種窘境。


    拚演技的時刻到了。演不好,就是死。


    景燁下定了決心,隨後裝作剛剛醒轉的樣子,緩慢而迷茫地睜開了雙眼。


    第一眼,他就麵對了演技生涯的第一個挑戰——步清風。


    ……一上來就是地獄難度。


    步清風為人溫文爾雅,實際上偏執,這些都是景燁能把握的。而他心裏清楚,步清風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他十分細心,而且擅長玩弄人心。


    見景燁醒了,步清風立刻擔憂地摸了摸景燁的額頭:“小燁兒?”


    景燁緩緩掃過床邊圍著的人:步清風、晏寒、溫寂、蕭扶黎,還有謝煙。


    景燁表示心情有了些許安慰。謝煙,你真是個好夥伴,都這樣了還沒獨自逃命,硬是夾在一眾大佬煞星之間存活了下來。


    他很慢很慢地蹙起眉,表情帶了點兒迷茫和困惑,目光顯得異常陌生。步清風看著,心底一沉——


    景燁:“你們……是誰?”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謝煙。


    景燁達成了幾百年神仙生活中最輝煌的一次成就——五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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