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朝的語氣是泠冽的, 像炎熱夏季突然下起來的刺骨冰雹,曲清然的心口被重重一擊。


    原來,這才是他的心底話?


    曲清然心底的苦澀開始泛濫, 她神色一凜,語氣變得急促,忍不住為自己反駁。


    “對, 我就是很自私,但我並不是沒有為你考慮。你知道你現在的流量有多大嗎?你的一舉一動都能上熱搜,你現在的地位就是靠粉絲得來的。假如你談戀愛了,你就會光速flop,粉絲們不再會支持你,你不要把一切想的太天真了。”


    聽見這番說辭,時朝不免有幾分沉鬱之氣, 心涼了半截,質問道:“在你眼裏, 我就是頭腦簡單、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幼稚鬼嗎?”


    醉酒的時朝充分詮釋了無理取鬧這個成語。


    曲清然氣不打一處來, 強硬倒了一杯醒酒茶, 遞給時朝,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先把醒酒茶給喝了。”


    “我不喝。”時朝心裏有氣。


    曲清然頗為無語, 湧上幾分惱怒, 她注視著時朝醉酒泛紅的臉頰,忍不住上手狠狠地捏了一下,“你怎麽這麽幼稚了?”


    因曲清然這出乎意料的舉動,時朝的大腦宕機了, 愣愣地沒說話,耳垂顯現出幾分詭異的胭脂紅。


    曲清然頓時覺得,喝醉的時朝有那麽一點點可愛。


    “乖,喝了這杯茶,我們再談。”曲清然繼續誘哄道。


    時朝經受不住曲清然輕柔的語氣,很是乖巧地拿過水杯,一股腦地喝下了醒酒茶。


    喝完茶,曲清然繼續闡述心裏的想法,她像是突然找到了發泄口,把這些天的所思所想一股腦說了出來。


    “如果我們談戀愛被發現了,到時候你的粉絲會大麵積地脫粉,你沒有了頂流的地位,真的不會怪我嗎?你現在說的好聽,當一切變成現實,你的事業遭受重創,你心裏真的不會有怨氣嗎?你不要說這不現實,很多娛樂圈情侶就是這樣分手的。”


    她話音剛落,下一秒,時朝開始反駁。


    “不會。我參加《pick》是衝動,成為明星是意外,我真的不在乎這個身份。因為它在我心裏,不是最重要的。而你,更為重要。一個身份和一個我喜歡的人,誰更重要,我分的清楚。我怎麽會愚蠢地舍本逐末呢?”


    事情到這裏,似乎演變成了一場辯論賽,曲清然不讚同時朝的說法。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呢?曝光之後,不僅對你有影響,對我也有影響。你極端的粉絲會人身攻擊我,我會被套上時朝女朋友這頂帽子,人們想起我這個人,第一時間不會想到我是曲清然,也不會想到我是自然傳媒的創始人,隻會想到我是你的女朋友。”


    時朝舉例,“人們還會第一時間想起,你是曲清言的姐姐。這一點,你怎麽不在乎呢?”


    曲清然的臉部線條略顯僵硬,她沒有想到,醉酒的時朝思辨能力居然還這麽強。


    她沒好氣地反駁:“他是我弟弟。”


    時朝耍賴,開始打直球,“可我想成為你另一半。”


    曲清然喉嚨一哽,微微頓了一下,她快要招架不住這樣的時朝,便冠冕堂皇地說:“你是要成為頂級藝人的。”


    時朝的酒氣還沒散,不假思索地迴道:“我不想成為頂級藝人,你為什麽總是執著這點?”


    “為了不要浪費你的天賦。”曲清然瞎扯了一個理由。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穿書者。


    接下來,讓她沒想到的是,時朝居然說:“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未來?我的未來就是在娛樂圈登頂,對嗎?”


    她眼裏閃過詫色,心中咯噔了一下。


    時朝怎麽知道的?時朝怎麽會知道?


    這樣想著,她毫無防備地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時朝陡然靠近她,沒有分寸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理所當然地說:“我知道這一切,是一本書。”


    她輕輕拍開時朝堅實的手臂,在告訴真相和掩瞞真相中猶豫了一下。


    最後,她歎了口氣,坦白道:“我也知道這是一本書,我知道故事所有的軌跡。”


    時朝低頭,深深地凝望她,似乎要把她刻入腦海裏,“你不是原來的曲清然,對嗎?”


    曲清然心裏的震驚無法形容,她咽了咽口水,好奇地反問道:“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我根據故事軌跡推測出來的。原來的書裏,你和曲清言都不是主角。而現在,正是因為你的很多舉動,讓書裏很多人的軌跡發生了變化。”


    曲清然理不清其中的邏輯,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說,我和你一樣,是突然覺醒了呢?”


    時朝說了實話,“我調查過從前的曲清然,我認為突然覺醒,不會讓一個人發生那麽大的改變。”


    “那你不害怕我嗎?這一切太不科學了。”


    “世界上解釋不了的事情這麽多,我不害怕。我喜歡的,是你現在的靈魂。”


    把一切都說開,和時朝分享了一個共同的秘密,這種感覺像是踽踽獨行的時光裏,多了個並肩作戰的盟友。


    在以前的藝人歲月裏,曲清然謹慎無比,不敢踏錯一步。隻相信自己,似乎已經變成一種習慣。


    如果和時朝談戀愛,這段戀情將會時不時有被意外曝光的風險,這就意味著她和時朝會成為命運共同體。


    這需要極大的信任。


    她又開始想,如果她和時朝真的談了戀愛,不適合怎麽辦?


    會不會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樣瞻前顧後的她,根本不像是那個果斷利落的她。


    愛情,會讓人多思多慮。為一句話輾轉反側,又為一句話夜不能寐。


    她蜷了蜷手指,接著說:“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我有什麽好後悔的。”時朝覺得曲清然沒那麽信任他,失落之餘,不小心說漏嘴了未來的計劃。


    “我之後的計劃是退出娛樂圈,所以粉絲和輿論這方麵,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不會影響你的。”


    曲清然瞪圓了眼睛,一時不敢相信,“你要退出娛樂圈?”


    即使喝了醒酒茶,剩餘的酒精還是會讓人遲鈍,時朝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時朝試圖安撫曲清然,他不想讓曲清然有太大的負擔和壓力,便半真半假地說:“我得迴去繼承家業。”


    “額……”曲清然有點兒尷尬,開了個玩笑,“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時朝能感受到曲清然此刻的不自然,他開誠布公地說:“我說這個,並不是想逼迫你,現在就給出個答案。”


    “隻是我的計劃,確實會讓我們之間的阻力變小。我對娛樂圈沒有什麽眷戀,在小說原來的劇情裏,我已經感受過登頂的滋味了。退出娛樂圈,我不會再有那麽大的關注,也不用一直顧慮粉絲的感受。我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被猜中所有心思的曲清然開始轉移話題,她拿起淡藍的塑料小刀,切下兩塊蛋糕,“我們來吃蛋糕吧。”


    “好。”時朝順從道。


    不尷不尬的氣氛一直維持到吃完蛋糕。


    時朝看了看時間,指指門口,“那我先迴去了?”


    “好。”曲清然連忙點頭。


    她將時朝送到門口,時朝伸出白皙修長的右手,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曲清然很是不解地看著時朝,似乎在疑惑時朝為什麽這樣做。


    時朝傾身,翹起嘴角,很淡地笑了笑:“那天晚宴,我看見顧竹卿摸了你腦袋。當時我就在想,我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居然被他搶先了。”


    曲清然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嘟囔了一句,“你還說你不是幼稚鬼。”


    時朝卻話鋒一轉,“我現在不找你要答案,但一個星期後,你能給出答案嗎?”


    曲清然重重地點頭,“好。”


    她心裏的天平其實早已有了偏向。


    一個星期,夠她理清思緒,做好萬全的準備了。


    “那麽,晚安。”時朝等著她關門。


    曲清然望了時朝一眼,然後扣上門,“晚安。”


    隨後,曲清然洗漱完,躺上床,才有那麽一點時間,繼續思考她和時朝的未來。


    會有一個好結果嗎?


    她無法確定,也無法預測。


    出於職業素養,她甚至考慮起時朝退圈的宣傳該怎麽操作。


    但她僅僅思考了半晌,就強迫自己將這些暫時拋到一邊。


    反正,還有一周的時間,讓她做決定。


    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後天,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拿下雅風科技,就意味著她的公司不僅僅是著眼於藝人營銷宣傳。


    自然傳媒還有更多可能性。


    業內人士要麽參與了這場比稿,要麽等著看她的好戲。


    論知名度,經過《pick》和《與親同行》這兩檔綜藝,曲清然無疑首屈一指。


    在論壇裏,有著這樣的聲音。


    不知是水軍,還是真正的吃瓜群眾,發帖認為曲清然將自己包裝的太像明星了。


    他們認為曲清然沒有好好專注事業,而是借由《與親同行》圈粉,打開知名度。


    雅風科技作為行業巨頭,對自然傳媒來說,是能爭取的最好機會。


    拿下雅風科技,就意味著自然傳媒打敗了老牌宣傳公司和國際知名公關公司,正式躋身於頂級傳媒公司的行列。


    作者有話要說:讓人衝動,也讓人瞻前顧後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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