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衝隻一臉鄙夷的掃過她的臉,像是全然不在意她說的話似的,將目光停留在王元修身上——他穿的和要去踏雪尋梅一樣,沒錯,他就是那個要尋的紅梅,隻要不是瞎了,都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苻寶本以為上官衝一定會嫌惡的說她一句“不守男女之大防”,畢竟他們梁國人一向注重禮教,而上官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為人處世板正的不像樣。那些漢人的文化糟粕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那些東西他都當精華吸收著呢。


    誰知,上官衝隻是淡淡道:“王兄,我隨你一同去南書房可好?”


    王元修一時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可說到底,由苻寶陪著他去南書房,似乎也不妥。若是被人看到了,也不知要編排些什麽。自己倒是不怕的,苻寶到底是姑娘家,不得不注意些。


    他懵懵懂懂的和苻寶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一頭霧水,在分不出對方是好意還是敵意的時候,他們一致認為應當順從對方。


    兩人用眼神交流了八百迴合之後,王元修看向上官衝,點點頭,道:“唔,好。”


    苻寶拽了拽裙子,道:“我隨你們一道去。”


    王元修忙不迭的點頭,讓他單獨和上官衝這個麵癱臉的一處,他心裏慌得很。


    “迴去!”上官衝直接無視了王元修的訴求,看向苻寶。


    “什麽?”苻寶怔在當場,呆呆的看著上官衝。她一條腿都邁出來了,另一條腿很尷尬的懸空著,不知道該往哪放。


    “不許跟著。”上官衝冷聲道,眼神肅殺的像是苻寶再往前邁一步,就會把她殺死似的。


    在苻寶遲疑的瞬間,他已沿著六棱石子路大步向前走去。王元修這個沒骨氣的,被上官衝一威嚇,便屁顛屁顛的跟著他走了,連看也沒敢看苻寶一眼。


    “你大爺的!憑什麽管我?你誰啊!”苻寶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喊道。


    她嘴上雖喊得響,腳下卻一步也沒敢往外挪。她迴過頭來,見雲錦和福祿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不覺歎了口氣,道:“快拉住我啊!我生起氣來連我自己都怕!”


    “哦哦。”雲錦連忙上去抱她的腰,順便瞪了福祿一眼,福祿會意,忙蹲下來抱著她的腿,淒厲的喊道:“公主,不要啊!”


    苻寶見他們準備好了,便一邊裝模做樣的掙紮著,一邊扯著嗓子喊道:“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啊?我偏去!噯,你們別攔著我啊!可不是我怕你啊,是他們攔著我,我走不動!”


    折騰了半晌,直到連上官衝的毛都看不到了,苻寶才悻悻的走迴來。她雙手握拳,鼓著腮幫子,一路踢著裙子走到正殿裏,道:“傳早膳。”


    雲錦忙命人將煮好的清粥和幾樣小菜端上來,一樣一樣的擺在她麵前,道:“公主,奴婢忘了給王公子帶點吃的,要不要待會讓福祿給他送些去?”


    苻寶咬了一口包子,恨恨道:“不用,那個沒義氣的,餓死他!”


    “唔……”雲錦點點頭,柔聲道:“公主別生氣了,上官殿下也是為了您的名聲著想,說不定,他是擔心您早起不舒服,想讓您迴來補覺呢。”


    “你不用為他說好話,他就是和我積怨已久,想方設法的報複我,我是不會讓他得逞的。”苻寶嘔得連包子都吃不下去,隻隨便喝了兩口粥,用筷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叉著那包子,都快把它叉成馬蜂窩了。


    雲錦狐疑的看著她,囁嚅道:“公主,您想起來了呀?您還記得和上官殿下積怨已久呀?”


    苻寶猛地警醒,尷尬的看著她,道:“我……我胡說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她說著,將筷子放下來,站起身來,道:“我不放心,還是得去看看。”


    雲錦忙跟著站起來,道:“公主稍等,奴婢這就幫您收拾書本。”


    苻寶一腳趿著鞋,顧不得把鞋穿好,就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道:“不必了,說得像我會看書似的。”


    雲錦無奈的搖了搖頭,迅速的拿了幾本書遞給福祿,又取了件披風塞在他懷裏,囑咐道:“快跟上公主,讓她千萬穿上披風,這病才剛好些,別又著了涼。”


    福祿忙不迭的應了,一路小跑著跟了上去。


    *


    苻寶一路腳下不停,實在受不住福祿在身邊念叨了,才把披風草草掛在身上,道:“閉嘴!”


    福祿見她穿上,便也不再言語,隻笑嘻嘻的跟著她。


    南書房離長壽宮並不遠,就算是再磨蹭,沿著路約麽走上半炷香的時辰,便也該到了。按著苻寶這種走法,一刻鍾便也該到了。


    南書房本是含元殿南麵一座小小的宮室,先帝在位時將它獨辟出來,作為皇子、公主們讀書的場所,日子久了,人們便稱它為南書房。至於它原本喚作什麽宮殿,卻沒人再記得了。


    雖說這裏閑人勿入,可王元修同學還是憑著得天獨厚的強大背景,被選為四皇子的伴讀,因此也在此處讀書。


    南書房的門虛掩著,苻寶帶著滿腔的火氣,一腳便把門踹開了。倒不是她膽子多大,她是看著時辰還早,料定了夫子還沒到,才敢這麽囂張。怎麽說咱也是個有腦子的人。


    她抬眼一看,隻見滿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怎麽迴事,這些人都轉了性子不遲到了?


    苻寶瞬間就想捂了臉鑽到地縫裏,可她的餘光瞥見第二排最後的上官衝,他那一臉的淡然,像等著看她的出醜似的。這一下便激起了苻寶內心的鬥誌,反正臉已經丟盡了,不能再輸了氣勢!人活著,就是活個有排麵!


    她轉過身去,從福祿手中隨意撿了幾本書,便昂著頭大步走了進來。


    王元修坐在第一排的最後,眼睜睜的看著苻寶把書利落的摔在他前麵位置的案幾上,然後瀟灑的坐了下來,還不忘將身上的披風拽下來攤在一邊。


    這一套動作,宛如行雲流水,直把他驚得閉不上嘴。


    “你怎麽坐這兒了?”王元修的嘴一開一合,他覺得連嘴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苻寶轉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道:“怎麽?不行?”


    王元修見她惱了,連忙賠笑道:“行,當然行,小六愛坐哪兒就坐哪兒,我求之不得呢。”皇天後土的,可明鑒一下,是這丫頭非要坐這兒的,可不是自己恩將仇報挖了上官衝的牆角啊。


    他正想著,便聽見一聲女子的嬉笑聲。


    三公主苻玉幽幽的看著苻寶,嘖嘖道:“六妹果然是失憶了麽?我本以為你是裝的,如今可信了三四分了。你不是一向要坐上官衝前麵的麽?今兒怎麽轉性子了?不霸著座位了?”


    苻寶輕輕掃過上官衝麵前空著的位置,瞧著倒是窗明幾淨的,案幾也擦得很幹淨,她忙避過頭去,故意不去看它,隻笑嘻嘻的看著苻玉,道:“三姐,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失憶了,從不記得我要坐什麽位置,隻不過看這個位置順眼便坐了。以後,我就坐這兒了。”


    苻玉眼裏噙著笑,站起身來,道:“你不坐,我可去坐了。”


    她見苻寶轉過頭去不看自己,便樂嗬嗬的收羅了案幾上的書本,朝著上官衝前麵的位置走去。


    苻玉正要把書本放下,便見上官衝站起身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很是清冷的說道:“三公主,這裏不便坐。”


    上官衝手中的溫度隔著衣袖一寸寸的傳到苻玉心裏,她不覺輕笑,一雙媚眼從他的手一路遊走到他臉上,道:“哦?為何?”


    上官衝把手收迴來,一臉鄭重的看著她,頗有一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意味,道:“我不慣前麵有人,還請公主體諒。”


    苻玉眼波流轉,在他耳邊低吟道:“之前小六坐這兒,你怎麽不攔著?”


    上官衝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道:“六公主慣常看不懂人臉色。三公主自與她不同。”


    “我可……”苻寶聽了,登時就要發作。


    王元修忙按住她,低聲道:“咱不和他一般見識,別理他。”


    苻寶冷哼了一聲,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們。


    苻玉見上官衝注視著苻寶,不覺莞爾一笑。她隻是喜歡長得好看的男人,卻萬萬犯不著插在他們小年輕中間,沒得惹一身騷。


    “那便罷了,如殿下所願。”苻玉巧笑著,媚態十足的朝著自己原本的位置走去。


    正說著,便見四皇子苻熙推門走了進來,他見苻寶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覺怔了怔,隻覺得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要不就是苻寶真的中邪了。


    他湊上去,俯下身來,抖著一條腿,勾唇道:“小六,你坐錯地方了罷?”


    苻寶一臉坦然的望著他,頗有幾分沒理攪三分的勁頭,她雙臂抱在胸前,硬聲道:“我就坐這兒!”


    “哎你這丫頭,想打架是不是?”苻熙有著和苻寶如出一轍的暴脾氣,眼看著就要壓不住了。


    他說著就要衝上去揍她,王元修連忙拉住他,打著哈哈道:“四殿下,就讓小六坐這兒罷。她剛病好,腦子還不大清醒,你便讓著她些罷。”


    “誰腦子不好?你才腦子不好,你全家腦子都不好。”苻寶在心裏默默罵了王元修一句,看在他幫著自己的份兒上,還是沒罵出口。


    隻見苻熙就像得了聖旨似的,笑嘻嘻的看了王元修一眼,又轉頭惡狠狠的看向苻寶,道:“元修說不和你一般見識,那也就罷了。算你運氣好。”


    言罷,他便走到苻寶前麵坐下,還不忘轉過頭來深情款款的看了王元修一眼。


    “呸,打架還指不定誰贏呢!”苻寶小聲呢喃了一句,便捂著臉看向窗外。這一天天的,真是心煩。


    *


    時辰也不早了,孟夫子還沒有來,這倒是少見。他一貫是很準時的。


    人們正忖度著孟夫子是不是病了,便見齊帝身邊的宮人推門走了進來,道:“各位殿下,今日孟夫子有事,不能來了。陛下的意思,是讓殿下們自己溫習一番,過了午時便可散了。另外,今天晚上陛下在太極宮設家宴,請殿下們出席。”


    她說完,便行了禮退了出去。


    南書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隻聽苻熙低聲和苻玉說著,“三姐,你可知孟夫子為何不能來?他是中了鬼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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