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迴到竹笛苑時,忙碌了整個下午的若芳和若桃已經做出了一個稍微像樣點的水果蛋糕。


    盡管瞧著還是有點粗製濫造,可是這古代到底比不上工具和材料都齊全的現代,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溫公子!”兩個小姑娘的臉上還沾著白色的粉麵,她們開心極了,像小鳥一樣歡快地說道,“你嚐嚐味道如何。”


    溫池接過平安遞來的小勺子,吃了一口蛋糕,道:“下次在牛奶裏多放點糖霜。”


    若桃皺了皺眉:“可是溫公子……這個蛋糕已經夠甜了呀。”


    溫池說:“放吧,沒事。”


    聞言,若芳和若桃相互看了眼,沒再說什麽。


    吃過晚飯後,溫池很快就感覺到了困意。


    不知怎的,明明他隻在太子的書房裏呆了不到兩個時辰,卻比前些天忙著做蛋糕時還要疲憊,才閉眼不久,便沉沉進入了夢鄉。


    翌日。


    又是忙著做蛋糕的一天。


    溫池還以為經過昨天那件尷尬的事,太子不會再讓他去書房。


    可惜事實證明,昨天尷尬的人當中沒有太子,隻有他而已!


    瞧見等候在院裏的朱公公時,溫池懵了一瞬,然後認命的去了。


    竹笛苑距離太子居住的宅院可不近,光是走路的話需要耗上一段時間,妃及以上的人倒是可以乘坐步輦,可惜溫池隻是個可憐無助又卑微的男妾……


    溫池走得腿疼,又不敢伸手去揉,他暗歎口氣,無比懷念之前在竹笛苑裏鹹魚躺的日子。


    就在這時,他在餘光中瞥見前方迎麵走來幾個人。


    還沒等他抬頭看去,就見走在前麵的朱公公腳步一頓,微微弓起身子,尖聲尖氣道:“奴才見過月公子。”


    那月公子陰陽怪氣道:“喲,朱公公,你們這是去哪兒呀?”


    朱公公笑而不答,擺了擺手裏的拂塵:“今兒太陽毒辣,在外麵走久了曬脫皮可不好,月公子還是早些迴院裏歇息吧。”


    話已至此,那月公子便不好再問些什麽,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月桂多謝朱公公好意。”


    月桂?


    溫池猛地愣住。


    難怪他覺得那個人的身影和說話的腔調都那麽熟悉,原來是前幾日在亭子裏有過一麵之緣的月桂——也是死去的月善的弟弟。


    想起月善,溫池眼前總能浮現出那個少女死後那不甘又怨恨的眼神。


    雖然他知道月善被殺是因為她對太子圖謀不軌,但是從另個角度來看,月善是在和他一起離開之後才沒了性命,指不定那些人會把月善的死怪罪到他頭上來。


    思及此,溫池把腦袋埋得更低,恨不得把臉貼在衣服上。


    可惜天不遂人願,月桂遠遠瞧見朱公公身後跟著個人,本就是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思過來,這會兒走近了,他哪兒能放過這個機會?


    月桂趁著擦肩而過的功夫,定眼一瞧。


    下一刻,他原本還算淡定的表情瞬間扭曲起來。


    “是你!”月桂一眼便認出了溫池,那張化了點淡妝的精致臉蛋上寫滿了震驚,他指著溫池,“竟然是你!”


    溫池心知躲不過,隻得抬頭看向月桂。


    今日的月桂穿得大紅大紫,可是配上他那張過分妖豔的麵容,不僅絲毫不會讓人感到豔俗,還多了幾分異域風情的嫵媚。


    溫池來來去去見過那麽多男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麽美的男人。


    美中不足的是……


    這個男人的臉猙獰得有些駭人了,那充滿戾氣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溫池,仿佛隨時會衝過來把他生吞活剝了。


    溫池表麵上不動聲色,暗地裏很慫的往朱公公身後靠了靠。


    朱公公察覺到溫池的動作,立即拂塵一擺,趾高氣昂地擋在了溫池跟前,尖著嗓子道:“月公子可還有事?”


    月桂發現了朱公公對溫池的維護之意,頓時臉色黑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他慢慢收斂了眼神裏的恨意,垂下眸,咬著牙道:“無事。”


    朱公公道:“月公子慢走。”


    月桂表情莫測,他深深看了溫池一眼,扭頭走了,伺候他的兩個宮女忙向朱公公行完禮,隨即邁著碎步跟了上去。


    溫池目送月桂走遠,懸在心裏的石頭也緩緩落了下來。


    又走了一段路後,一行人終於來到太子的書房外。


    溫池再次埋低腦袋,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跟在朱公公身後往裏走。


    來到書房內,溫池才發現這裏不隻有太子和宮女太監,還有三個官員筆挺地站在案台前,似乎正在向太子報備著什麽。


    而作為小說裏最大反派的太子時燁依然悠哉悠哉地坐在輪椅上,還是那副老樣子——閉著眼、支著頭,不知是在聽官員們講話還是已經睡著了。


    官員們戰戰兢兢的弓著背,相互看了好幾眼。


    對此,他們誰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問什麽,誰都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太子處理了。


    溫池的到來無疑了打破了某種凝固的氣氛,官員們小心翼翼的說話聲戛然而止,紛紛偏過頭,將餘光投向溫池。


    溫池一下子成為全場焦點,竟有些無措,他趕緊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朱公公。


    可惜剛才還護了他一把的朱公公已經變成了個合格的木頭人,揣著手立於一旁,眼觀鼻口關心,仿佛入了定。


    溫池又看向時燁。


    然而時燁連睜開眼睛的意思都沒有,好像壓根不知道他的到來。


    溫池頂著重壓、冷汗涔涔,思慮再三後,他邁開步子走向之前坐過的老位置,然後在幾個官員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那幾個官員都跟在太子身邊兩三年了,盡管說不上多久,卻也大概摸清了太子的脾性,太子正如外麵傳聞的那樣,脾氣怪、陰晴不定、視人命如草芥。


    可是隻有他們這些跟在太子身邊的人才知道——太子最大的特點就是領域意識非常強,尤其是對他自己的東西以及自己的地盤。


    若是有人不小心踏進去或是不小心碰了他的東西的話,也許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但、但就在這一刻,竟然有個年輕男人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坐了過去,最重要的是太子什麽話都沒說,甚至連眼皮子都沒睜一下,好像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太子沒說什麽,可幾個官員早已嚇得背後的衣衫被冷汗濕了大片。


    他們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毛病了,這完全不是太子的作風啊……


    也不知道那個年輕男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溫池坐了一會兒,發現那幾個官員的目光還時不時往自己身上飄來,他悄悄看了眼閉眼假寐的太子,又悄悄看了眼幾乎融入空氣裏的朱公公,於是硬著頭皮開口:“幾位大人繼續,就當我不在好了。”


    幾個官員:“……”


    他們身上的冷汗一個比一個流得多。


    他們說的可是百姓大事、國家機密,就連伺候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二等宮女太監都被屏退出去了,這個年輕男人又是哪兒來的底氣讓他們當他不存在?


    這麽想著,幾個官員心裏又升起了些許惱意,而且他們也琢磨不定太子究竟是什麽心思。


    思前想後,其中一個官員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弓腰低頭,向時燁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臣等……”


    話未說完,就被時燁淡淡的打斷:“就照他說的來。”


    官員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麵麵相覷,片刻後,不得不繼續之前的話題。


    溫池仔細聽了半晌,發現幾個官員說的居然是四皇子時錦的事,貌似是親近時錦的一個吏部官員和幾個地方衙門相互勾結,趁著近日晉州蝗蟲四起而偷偷摸摸的發國難財。


    對此,幾個官員的說法不一。


    有人建議直接把此事稟到聖上那裏,由聖上定奪;也有人建議先按兵不動、再引蛇出洞;剩下那個人則建議在中間暗動手腳,趁此機會拔掉一部分的四皇子黨羽。


    說到後麵,幾個官員倒是不怎麽討論晉州蝗災的問題,張口閉口全是四皇子以及剩下的皇子。


    當溫池聽見“蝗災”二字時,就不由得蹙起眉頭。


    小說劇情裏,主角攻也就是四皇子時錦正是在此次蝗災上立了大功,才開始逐漸被皇帝重用。


    當然,其中少不了有溫良和其係統的幫忙。


    溫池一直以為晉州蝗災是專門為時錦和溫良而設計的劇情,沒想到太子這邊也在為這件事發愁——哦不對,隻有那幾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官員發愁,反觀太子這個當事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幾個官員爭論不休,爭得麵紅耳赤,也沒有爭出一個結果來。


    就在空氣逐漸凝固時,太子終於睜眼,目光卻是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安靜如雞的溫池身上。


    隨後,他啟唇:“你來說。”


    “……”溫池感受到官員們唰唰唰頭來的目光,尷尬道,“太子殿下,小人愚鈍,隻讀了幾本詩書,不足以在國家大事上發表愚論。”


    “那這樣。”時燁換了隻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一派淡定,“你覺得他們幾人之中,誰的話更能說服你?”


    溫池:“……”


    媽的,這狗太子,又想逼他站隊!


    “我方才聽了幾位大人的話,認為每位大人都所言極是。”溫池小心翼翼地選了個中立的迴答。


    “哦?”時燁輕輕一笑,可他眼中並無笑意,“那你認為此事該如何解決?”


    幾個官員也目光灼灼地盯著溫池。


    溫池感覺自己都快被那些人看禿了,他心裏有苦難言,斟酌片刻,小聲道:“方才聽幾位大人說了那麽多法子,小人鬥膽問一句,幾位大人可有治理蝗災的法子?”


    一個官員奇怪道:“治理蝗災是四皇子的事,為何要我們來想法子?”


    溫池道:“若是困擾四皇子的難題被幾位大人解決了,想必聖上也會對幾位大人刮目相看,至於其他的問題,不都迎刃而解了嗎?”


    幾個官員:“……”


    關鍵是他們沒有治理蝗災的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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