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的後續情況如何?


    她聽到的時候,已經是七日之後了,就在這京都城裏,範閑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陳萍萍一起。黑騎以最快的方式撤離,但是範閑自己,也的確是遭人暗算,受了重傷。


    為什麽是七日之後才知道消息?因為,就在範閑帶著陳萍萍離開殺場的那一天,不知道從哪方來的一道暗箭,直穿她的肩胛骨!還沒有等她迴過神來,自己的肩胛骨就感覺到已經被插入什麽冰冷的東西一般。


    正是這暗中偷襲自己的一箭,挑起了京城裏少有的動亂。有人說,是範閑那邊的人偷襲的一箭,也有人議論是宮裏的人射的一箭;前者是惱怒自己這個叛徒,後者是想挑起事端。


    不過,能夠在言冰雲沒有察覺的情況之下射自己一箭,這人還真是高手。她當場暈厥過去,言冰雲帶她撤離迴了就近的言府。


    嬤嬤還記得當初她被帶迴來的時候從左肩胛裏流出的血跡沾了滿身,觸目驚心。箭是言冰雲為她□□的,但是言冰雲拔出箭,請了宮中劉太醫來了之後,立馬去了監查院。監查院裏的人要保住,這是範閑交給他的任務,他的頂著巨大的壓力來辦著這件差事。


    七日之內,範閑所有的職位都被慶帝給撤了,現在宮裏所有的主力,還加上監查院那一脈的有些人,都在全力搜捕著範閑和陳萍萍。


    監查院院長的職位,範閑當了不久,就被革職了。現在,這職位,落到了言冰雲的頭上。言冰雲,成了監查院的第三任院長。八大處的主辦,除了正在養傷的藍蔻之外,悉數被換下,雖然職位沒了,但是人好歹是保住了,就算是那位皇帝陛下以後刁難,這也足夠有說服力了。


    天氣冷,這傷口又是新添的,更加的疼了起來。這傷口的位置,正好就是她在當年北上救言冰雲的時候,被燕小乙射到的傷口。她現在確定,是範閑那邊的人射的了,不過也好,這一箭,既是挑起了局,算是將她暫時射出了局。


    幸好現在天氣逐漸轉涼了,不然這傷口準要化膿:“嬤嬤,冰雲迴來了嗎?”


    嬤嬤道:“還沒呢,最近姑爺委實忙了些。”


    忙了些?那就是範閑沒有被抓到:“家裏還有哪些人在?”


    “老爺一直都在。”嬤嬤迴道。


    藍蔻不再問了,因為自己也有些撐不住了:“孩子們呢?”


    “大少爺和二少爺一直想見您。”


    藍蔻扶額:“我也想見見他們。”


    嬤嬤這就去了,最後兩道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她的房間裏,她強忍住左肩的痛,朝著孩子們伸出了手:“霽兒、鶴兒,來娘抱抱。”


    兩歲的小孩子走路還不是很穩,一點點的挪到藍蔻的床邊,藍蔻俯下身子,一人一個親吻:“最近有沒有去看妹妹啊?”


    言霽眨巴著眼睛,眼角下和她一模一樣的淚痣讓她有了種在看自己的錯覺:“娘,妹妹乖~~”


    小綰很乖,那便好了:“那三弟弟乖不乖?”


    “哭,嗯……也乖。”言霽的樣子像是在努力的思索著什麽,最後憋出一句。


    哭?子翎哭了?哭也乖?藍蔻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太懂大兒子的腦迴路。這個時候,另一隻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隻,隻有一點點……”


    小鶴兒的解釋讓她瞬間明了,子翎隻是每天哭了一會兒,難怪會覺得乖。時間過得真快啊,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會走了,也在牙牙學語:“好好好,你們都很乖。”


    “娘~~”


    藍蔻從她的小鶴兒的口中聽出了要一絲絲的擔憂:“鶴兒,娘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到時候娘帶你們出去玩?”一個“玩”字瞬間激起了兄弟二人眼中的光,紛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


    送走了兩個兒子,藍蔻再也堅持不住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隻是,不知道自己口中這個“過幾天”究竟是要到什麽時候了。


    迷迷糊糊再醒過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額頭上有條溫熱的帕子正滑過:“……冰雲……”你迴來了?


    言冰雲放下了剛剛被打濕的溫熱的手帕:“醒了?”


    “嗯。”這裏的醫療條件的確有限,還是疼。


    “還疼?”


    藍蔻苦笑:“有點。”


    範閑……:“我會去說他的。”


    “你找得到他嗎?”藍蔻問道。


    言冰雲搖頭:“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肯定沒出京都,他讓你去找人,你還是盡力吧,做樣子也盡力。”藍蔻虛弱的說道。


    言冰雲又將這手帕放進了旁邊的熱水裏,擰了擰,細細為她擦拭著。這七日裏,他整頓了監查院,算是將監查院再京都內的勢力都保留了下來。但是範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他奉命搜了範府,靖王府,甚至是連藍府都給搜了個底朝天,又加上藍蔻受傷一事,徹底得罪了嶽母。


    “你該不會把我家都搜了吧?”藍蔻看著言冰雲,突然冒出了一句。


    言冰雲給藍蔻正在擦拭著脖子上的汗的手突然間頓住了。


    藍蔻眯眼:“你把我娘得罪了……”


    “風波過後,給她賠罪。”


    藍蔻歎了口氣:“記得把我帶上,我可以為你分擔娘的怒火。”


    在言冰雲一身火氣的給藍蔻將全身擦拭完之後,他終於是長舒一口氣,看著藍蔻睡去,他今晚得睡書房。從他的房間到書房,要經過後院,而後院裏,有一塊奇大無比的假山。


    言冰雲在路過這裏的時候,停住了腳步,他莫名的盯著這假山,腦子裏轉了很久,然後迴了書房。


    養傷第九日,藍蔻終於是受不住整天被憋在這個屋裏坐著了。理由就是:我是傷了肩膀又不是傷了腿,總該讓我出門去透透氣吧?


    出門是不行滴,言冰雲下了令,言若海也在家裏,所以藍蔻隻能在自家逛逛。嗯,自家後院還是蠻大的,但是如果沒有調皮的小孩子就更好了:“鶴兒?你在幹什麽?”


    藍采鶴正在後院的假山那裏,轉過頭,看向藍蔻:“娘,爬!”


    藍蔻看著這高高大大的假山,皺眉:“鶴兒,那裏危險,我們換個地方玩好不好?”小孩子沒有什麽戒心,跑過來,到了藍蔻跟前:“娘,我們玩什麽?”


    藍蔻蹲下來,用右手摸著二兒子的頭:“如果你和你哥哥現在很乖的話呢,到了晚上,娘給你們說睡前故事?”


    “那現在呢?”


    “現在和嬤嬤一起去玩哦?怎麽樣?”她打著商量二兒子,在確定他暫時沒有能力爬上那座假山之後歇了口氣。


    這個時候,走廊裏傳來一聲驚唿聲,藍蔻朝著驚唿聲發出的方向看去,居然是嬤嬤,嬤嬤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奴婢該死!”


    藍蔻馬山將二兒子交給了嬤嬤道:“嬤嬤,以後不能讓孩子們來這裏玩了,危險。”


    這座假山,真的不能讓孩子靠近了。關於這個想法,藍蔻在言冰雲晚上迴來之後和言冰雲交流了一下。言冰雲聽完了她的想法之後,先是怔住了一會兒,隨後道:“好,這幾日我會在府裏加人手,不讓他們靠近這裏的。”


    當天夜裏,言冰雲再一次去睡了書房。


    其實,夜半時分,孤寂的真的不止是言冰雲一個人,還有,藍蔻……從前不覺得,但是一旦受傷了,藍蔻似乎就比在平時的時候更加軟。不知道她自己發現沒有,反正言冰雲和範閑都發現了。藍蔻側著身,但是旁邊沒了熟悉的“抱枕”讓自己抱著,輾轉反側,就真的睡不著了。


    她起身,披上了比較厚的鬥篷,開了門,準備去書房找言冰雲。此時此刻,言府所有的下人都熟睡了,所以,她現在過去,應該沒有人才是。藍蔻偷偷摸摸的穿過走廊,笑著,想給言冰雲一個驚喜。


    可是,在經過後院的時候,藍蔻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後院裏,站著一個人!就在這高高大大的假山後麵。藍蔻躲了起來,誰?言府的守衛如此森嚴,在這大半夜來後院假山?


    在平息了剛剛在這半夜被嚇到的心情之後,還不等藍蔻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假山那邊有人輕語:“若不是那丫頭提前給你打了聲招唿,估計勸說你的效果還真沒那麽好。這地方也著實是有趣了點。”


    “不要忘記,我畢竟是在這個園子裏長大的,雖然自幼時起,父親便嚴禁我上這座假山攀爬,但你也知道,小孩子總是好奇的,怎麽可能不爬。”


    雖然輕聲,但是這她對著兩道聲音再是熟悉不過了,第一個是範閑,第二個,是言冰雲。既然是他們,那她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了。隻不過,她那公爹可真厲害,在全程搜捕大力搜捕的時候,誰能知道,言若海能頂著慶帝的壓力,將範閑和陳萍萍藏在他們府裏呢?


    這座假山其實就是範閑和陳萍萍的藏身之處,言家倆父子都是成精了一樣的人物,一個會藏,一個會找,言府的一點點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


    陳萍萍在此藏身許久,傷也恢複了不少:“監查院那邊……”


    言冰雲道:“院長放心,屬下已經盡屬下之能,保住了這監查院。”


    陳萍萍點點頭:“還是那句話,監查院有你,是監查院之福。”從前在北齊是,現在在南慶,也是。


    範閑道:“之前射表妹一箭,我對你說聲抱歉,形勢所逼。”


    說起這個言冰雲就有些來氣,但是礙於陳萍萍在場,不能發作:“此事以後再論。”“你還想報仇不成?”


    陳萍萍道:“她來了,你倆親自問她。”


    言冰雲這才轉身,接著微弱的月光,看見了僅僅身著單衣披著鬥篷的藍蔻抱著另一件鬥篷,向他緩步而來,然後將這件鬥篷披在了他的身上:“天冷,把衣服穿好再談。”


    範閑有些想念他那溫柔賢淑的婉兒了:“對不起啊,表妹。”藍蔻搖搖頭,範閑皺眉:“你嘴邊怎麽了?”


    “……”還是有淤青沒散嗎?


    陳萍萍調侃道:“院子裏養出的那些糙漢子,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範閑了然:“是沐鐵那混小子吧?”


    藍蔻道:“若是他們憐香惜玉,我就該人頭落地了。”


    範閑唿了口氣,搓搓雙手:“還是你明白事理。”“別急,等你們把事情處理好之後這件事算私賬。”


    範閑搓手的動作頓住了:“一家夫妻,心一樣的黑。”


    “過獎。”藍蔻道。


    “不是在誇你。”


    “就當你是在誇我,”藍蔻道,“閑話不多說了,你們接下來該想去哪裏?”整個京都都淪陷了。


    範閑道;“父親他們已經去了澹州那邊,我打算帶著院長和黑騎去北齊。那裏有思轍,然後,我去趟神廟旅遊。”


    “你知道神廟在哪裏。”言冰雲問道。


    範閑扣扣腦袋:“北極吧。”


    言冰雲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但是他身邊的妻子道:“你瘋了?”


    “或許,我叔在那裏。”範閑道。


    藍蔻一下子就想起了在那個夜裏,把自己從流晶河裏撈起來的大宗師:“那你把設備都做完整一點,那裏又冷又幹。”


    “盡早迴來,雖然我知道肯定早不了多久……”她聲音越說越小。


    範閑道:“你放心,我一定迴來,帶著院長給你們夫妻正名。別忘了,以後小花還要嫁過來的。”


    藍蔻瞬間不想理這個人了,她和旁邊的言冰雲道:“今晚別去書房了。”隨後一個人迴了房間。


    不知道言冰雲最後和範閑、陳萍萍聊到什麽時候,第二日,當藍蔻醒來的時候,言冰雲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睡得很熟。這七日他一直在外麵奔波,看來是真累了。


    她卻是睡不著了,輕輕的翻身起來,穿好了衣物,然後給言冰雲蓋好。走出了房間,鬼使神差的,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後院,她的注意力像是被這假山吸引住了一樣,想起了昨夜,眼下人來人往,她擔憂在這假山裏的人,卻,不能走過去。


    “傷勢如何了?”


    她背後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音,藍蔻轉過身:“父親。”


    言若海問道:“冰雲可曾起身?”


    “迴父親,冰雲連日奔波,甚是辛苦,今日休沐……”藍蔻還想多說一句,就讓他好好睡吧。但是這句話硬生生被言若海的眼神給嚇了迴去。


    言若海道:“吃過飯之後,陪我這個老頭子下兩盤棋。”


    於是,兩人就在這後院裏架起了桌椅和棋盤,開始下棋了。


    隻是,今日,言若海的棋勢是壓倒性的緊迫感,追得藍蔻節節退敗:“心不專。”藍蔻有些尷尬:“父親……”心裏頭的確是裝了事。


    “都走了。”言若海口中的三個字,讓藍蔻徹底安心了下來。雖然不知道言若海在城門司那邊是怎麽安插人手的,但是能在這種重重包圍之下將兩人送出去,言若海真的不是一般人。


    言家人都成了精了。


    如此,棋盤上的走勢才恢複正常,殺了兩盤之後,言冰雲才起身。言若海聽到動靜之後:“晚起,罰。”藍蔻剛剛落子的手一頓,不敢去看言若海。


    罰,言冰雲還是領了,隻是,不知道,宮裏那個人如何,範閑,又當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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