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家姐妹對她們自己很好。


    她們並不是像孫翔這樣對其他選手絕對碾壓,而是時不時就會輸給其他隊伍,並且完全不會對這樣的輸贏太過在意。


    喬棲孫翔和喬一帆隊,是三個職業選手隊伍,所以在她們看來,沒辦法全戰全勝是理所當然的。


    而其他偶爾會戰勝他們的隊伍,有運氣、狀態、場地和經驗等諸多偶然因素組成,並不是完全的實力決定,所以她們同樣也不放在心上。


    畢竟從她們自身同等條件出發,已經是這個集訓的頂端了。


    越是分析,喬棲越是愁啊。


    她們對自己太好,無論用什麽方法,她們都能找到理由來調整心態,根本不會上鉤,也就更不可能實現box-2了。


    但要挑釁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就像林敬言說的,同職業的對手,其存在本身就是種挑釁了。


    打從聽到林敬言的建議後,喬棲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她也和孫翔喬一帆商量過,但那個時候……


    她沒能下定決心。


    三天前,喬棲在得到林敬言前輩後,就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孫翔和喬一帆聽,那是在一塊圓桌上開的小會。


    “同職業?那還不好辦,你拿你的神槍手上不就行了。”孫翔一把放下紙杯,搭著椅背跟她講。


    喬棲坐在他對麵,聽他說得這麽容易也很無奈,“我整個集訓都在練術士,神槍手哪裏拿得出手呀,而且也不知道集訓能不能換職業,有點鑽漏洞了吧。”


    “我信你這麽矯情?”孫翔白了她一眼,“我還不知道你,你不就是不像打敗喻文州嗎。”


    喬棲眼睫微顫,沒迴答他。


    喬一帆左右看看兩人,試著開口:“也不一定吧,確實集訓規則裏沒提,也不太好說。”


    “什麽不一定,”孫翔切了一聲,“一號你不知道,這家夥以前參加業餘賽就幹過這事,我讓她拿狂劍上場,她倒好,在跟我比試前一場先棄權了,亞軍一千塊錢都沒了。”


    喬一帆一怔,顯然沒想到喬棲會做到這個地步。


    喬棲抿了抿唇,握著紙杯重新看向孫翔,強調道:“這是兩碼事,我現在也是在講該怎麽打敗隊長的事啊。”


    “你就不能爭氣點,一口氣打敗不就完了。”孫翔看她那樣就莫名來氣。


    “是小翔你太堅持了吧,”小姑娘鼓鼓腮幫子,“隊長說過,集訓的目的是提升自己,和輸贏又沒有關係。”


    ”你提升自己,可上了賽場還不是輸贏說了算。”


    “可這不是比賽呀,不應該琢磨用現有陣容去打敗她們嗎?”


    ……


    “都來喝點水吧。”


    喬一帆一人遞去一杯水,輕鬆讓戰場平息下來,也是完全習慣這兩個人意見不合了。


    但喬一帆看了看左邊,孫翔眉頭緊皺喝水都是咕咚咕咚大口灌,再看右邊,小姑娘低著頭,小口輕抿。


    兩相對比,喬一帆心裏也有數,恐怕孫翔看不慣的是喬棲對喻文州的態度吧。


    於是喬一帆問喬棲:“這件事你有問過江波濤前輩的意見嗎?”


    “這個嘛,”喬棲歎氣,“前輩說有想法是好事,想要實現它自然要靠自己來努力。”


    簡而言之就是什麽也沒說。


    喬棲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前輩有說如果能用神槍手的話,他可以聯係周澤楷前輩,幫我指導一下。”


    “找他做什麽,”孫翔對周澤楷相當不滿,尤其周澤楷這迴還拿了冠軍,“他總不可能一夜之間給你從菜變牛吧?”


    喬棲皺皺鼻子:“周澤楷前輩的神槍手本來就厲害呀,冠軍教我才是大材小用吧。”


    “不是我說,你到底是藍雨的還是輪迴的,他拿冠軍是厲害,但還不是贏了藍雨拿的,你還這麽誇?”


    “我……”


    這是踩中喬棲痛腳了。


    她確實沒能對周澤楷前輩坦率地說出恭喜奪冠,這是小姑娘一直在反省自己不成熟的地方。


    喬棲低下頭,小聲反駁,前輩本來就厲害啊。


    看得孫翔氣不打一處來,咣地一下撂了杯子就走人了。


    孫翔是個不會服輸的,就算周澤楷拿了冠軍,他自己掉出正式賽,他也不可能對周澤楷服氣的。


    作為一直都在喬棲那裏占據最高地位的人,孫翔把喬棲最近老和自己吵架的事歸結於喬一帆的緣故,但這是因為這麽想能讓他自己心裏舒坦,還是因為事實確實如此,隻怕孫翔自己也不知道。


    不再一味跟著孫翔的節奏來,會在做決定時反駁自己,甚至認定其他人比他更優秀,這是過去不可能發生在喬棲身上的事。


    即使再想不通,孫翔也隱隱感覺到他和喬棲之間有什麽改變了。


    他想不通,也為此感到火大。


    但他尤其不想承認自己……


    其實,比任何人都著急這種變化。


    *


    那天商討是不歡而散,喬棲卻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迴答,一大早還沒訓練時就獨自去了第一訓練室。


    不過在到達之前,她就先遇到了喻文州。


    因為分組不同,小術士和大術士兩個人在集訓期間就沒見過幾次麵,最多能在走廊上寒暄問候一下罷了。


    這次算是兩人難得多聊一會兒的時機,喻文州停下腳步,小姑娘一見隊長停下來了,也趕緊跟著站住了,仰起腦袋看他,眼巴巴等著隊長開口。


    喻文州笑了笑,“馬上又要輪到韓隊的團隊訓練時間了,做好準備了嗎?”


    又要到喬棲組和唐柔組比賽的時候了。


    小姑娘頓時蔫了,“怎麽隊長對打敗我樂在其中呐。”


    喻文州有點詫異,“怎麽?難住你了嗎?”


    “確實有點,”喬棲很失落,“不然我也不會輸了啊……”


    “我還以為這對你來說應該沒有難度的,”他微微一笑,“畢竟box-1的戰術是你很早就學過的,不是嗎?”


    說了和葉修一樣的話。


    喬棲仔細觀察了下,見喻文州說得很自然,不像是和葉修串通過的模樣,也是鬱悶得整個人都癟了。


    那些戰術她翻來覆去看過很多遍,早就忘了最初先學的哪個了,怎麽隊長和葉修比她自己記得都清楚呢?難道戰術大師對記憶力要求這麽高的嗎?


    可她連人臉都記不住多少個,更別說記別人的經曆了……


    又一次感受到了落差,小姑娘更加氣餒了,“再熟悉,也要看是誰應用的呀,我都琢磨好幾天了。”


    “這麽難嗎?”喻文州捏著下巴若有所思,或許他應該將難度再降低一些才比較適合小姑娘。


    “不過我已經想到辦法了!”喬棲趕緊說,說到一半又尷尬地摸摸鼻子,“…應該說是葉修幫我…”


    喻文州有點意外,“他幫忙了?”


    “那天他路過就順手……“


    喬棲臉上有點紅。


    用不是自己想出來的辦法來對付隊長,這讓喬棲有點小羞愧,好像很不光彩似的。


    可喻文州一看小姑娘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了,他就像照顧縮進洞裏的小鬆鼠,伸手揉了揉她發頂,誘哄小鬆鼠出洞來。


    “他會直接告訴你,是因為他認為你已經思考得足夠多了。”喻文州安撫道,“有的時候,直接知曉答案也可能比漫長的思考效果更好。”


    不是每個難題的思考過程都能讓人受益的,有時候答案反而更能引人深思。


    那包容了一切的笑容看得喬棲入神,很快又無奈地抱進懷中筆記,她不是很好意思地說:“嗯……雖然已經想到辦法了,但我原本也猶豫過的。”


    “嗯?為什麽?有想法就實踐試試看,這不是很好?”


    “因為我不太想打敗隊長呀。”


    走廊落了花瓣,像有叮嚀一聲落入耳中,男人微微一怔,像是沒能從這句話中迴過神來。


    見他怔愣,喬棲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自以為是的話,趕緊擺擺手:“不是!隊長你先聽我解釋!”


    她像是生怕他看不懂自己眼裏的真誠一樣,緊張地望向自家隊長,“我不是說我一定能打敗隊長,隊長太厲害了,我一點都沒有把握,所以有點不確定……”


    夏末清晨,藍雨樹上的鳥雀嘰嘰喳喳,藍雨屋內的女孩話也不少,她不知道,男人從來不討厭藍雨的熱鬧聲,可他也是少有的這樣喜歡它。


    喬棲腦中一片混亂,隻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一股腦兒全丟給了喻文州。


    她說她之前想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即使那在喻文州聽來一點也不奇怪,甚至還有幾分可愛。


    “孫翔說的沒有錯,我確實不是很想打敗隊長,可我覺得也不完全是這樣。”


    “我……”喬棲皺著眉,握緊了手,“我好像有點想打敗隊長,可又不太想打敗隊長,甚至還想過……”


    “想過,如果能和隊長打平就太好了。”


    藍雨院外,雨後盛開的風雨蘭迎風搖曳,各成風華,又時不時交匯重疊在一起。


    兩片相似的心意搖曳著,重疊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我想能打敗隊長一次的話,肯定會受益匪淺吧,而、而且我覺得這樣隊長也會很高興的。”


    “可隊長在我心目中真的超級超級厲害呀!”


    “就算一次勝負代表不了什麽,我也不想看隊長輸,誰打敗了隊長我都會超級不開心,是我自己就更不行了。”


    “於是我就開始想,要是能和隊長打平手就好了。”


    “雖然可能性幾乎是零,我也覺得自己沒那個實力和隊長齊平,但至少證明我有跟著隊長的資格吧……”


    “呃,隊長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總之就是,我現在想打敗隊長,又不想打敗隊長,還想和隊長齊平,應該聽上去很混亂吧。”


    “隊長你聽過就好,我已經……”


    “隊長……”


    “隊長?”


    “隊長?你笑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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