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從殿柱間照進茂學宮,殿內一片安靜,殿外燕語鶯歌,飛瀑響亮喧囂,虹霞蒙蒙如煙。


    吳子健覥著臉,坐在蒲團上仰望嚴山長,麵上一副波瀾不驚的懵懂模樣,裝作他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嚴山長隻得耐著性子,又給看似一臉懵逼的吳子健,將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本山長問你,‘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香九齡,能溫席’作何解?”


    吳子健見嚴山長一臉執著地盯著他,四周眾弟子此時也都紛紛看向了他,吳子健知道,他很難再這樣裝聾作啞、糊弄下去。


    就見他硬著頭皮,支支吾吾地開口說:


    “呃,這句話的意思麽,應該就是……”


    嚴山長打斷吳子健話頭,對吳子健說:


    “站起來答!”


    吳子健應了一聲是,然後磨磨蹭蹭地起身,同時他大腦高速運轉,試圖解析這句他實在難明的句子。


    就在吳子健剛剛站起身,他忽然眼前一亮。


    然後,眾人便聽吳子健中氣十足地,開口接著道:


    “……迴嚴師,這話的意思,應該是說——”


    “……在很小的時候做別人孩子,要多親近老師和朋友,學習禮儀,九歲的時候還有體香,能睡熱涼席……”


    “弟子答的可對?”


    吳子健說完,他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嚴山長。


    神色間滿是謙遜、和期待地,等嚴山長為他揭曉正誤。


    嚴山長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地,打量著吳子健。


    他此刻怒氣填胸,咬牙忍耐,才能忍住不將他手中的戒尺,拍在這滿嘴胡說八道,還一副欠扁表情的吳大本事臉上。


    噗嗤——!


    吳子健剛覺出一絲不對勁,茂學宮中就有弟子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緊接著,吳子健發現,殿內眾弟子,皆是扶額捧腹,不一而足。


    他身旁的許雙錄,亦是痛苦地捂住臉,低頭不敢看嚴山長,坐在蒲團上肩頭不住聳動著。


    “肅靜!茂學宮內,失態無狀,成何體統!”


    嚴山長一發飆,眾弟子們登時再不敢造次。


    接著,嚴山長怒恨交加地又迴看向吳子健,他痛心疾首地對吳子健嗚唿道:


    “唯上智與下愚不移矣——!!!”


    吳子健對‘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香九齡,能溫席’這長句釋意時,雖說自我感覺良好,但蒙的成分比較大這點,他也是心知肚明。


    是以答錯,也未讓吳子健感到多麽意外。


    吳子健本就打算答錯後,他挨嚴山長一頓訓,也就是了。


    可他見嚴山長這次似乎怒氣難平,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勢頭。


    吳子健便忙將嚴山長這勢頭打斷,他嘴角掛笑,放低姿態對嚴山長說:


    “嚴師息怒,弟子方才被嚴師從睡夢中敲醒,頭懵腦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才鬧了笑話……”


    嚴山長雖怒視著吳子健,但卻也不打斷吳子健說話。


    吳子健見狀,便知有戲,於是他朝嚴山長一拱手,又接著說道:


    “弟子此刻已然靈醒,嚴師不妨再給弟子一次展示的機會?”


    說完,吳子健不待正在氣頭上的嚴山長有所表示,他便連忙又開口說:


    “嚴師剛對弟子說了一句,‘唯上知與下愚不移’,弟子鬥膽,便自作主張,來詮釋這句如何?”


    嚴山長沒有說話,隻從嘴裏發出一聲淡然輕哼,旋即便背手昂頭,目光看向了茂學宮的穹頂。


    吳子健看在眼中,他麵露喜色,立即會意:


    嚴山長這般作態,那便是雖未明言,但心裏肯定同意了。


    吳子健得意之色不敢展露,他沉吟少頃,便鄭重開口道:


    “嚴師,弟子以為,這‘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矣’,說的乃是一條恆古不變的道理……”


    嚴山長雖是仰頭之姿,但還是被吳子健捕捉到了他眼中目光的流轉。


    吳子健心中更加篤定,他對於這短句的理解沒有錯誤。


    嚴山長沒有說話,隻從嘴裏發出一聲淡然輕哼,旋即便背手昂頭,目光看向了茂學宮的穹頂。


    吳子健看在眼中,他麵露喜色,立即會意:


    嚴山長這般作態,那便是雖未明言,但心裏肯定同意了。


    吳子健得意之色不敢展露,他沉吟少頃,便鄭重開口道:


    “嚴師,弟子以為,這‘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矣’,說的乃是一條恆古不變的道理……”


    嚴山長雖是仰頭之姿,但還是被吳子健捕捉到了他眼中目光的流轉。


    吳子健心中更加篤定,他對於這短句的理解沒有錯誤。


    於是,吳子健清了清嗓子,放開了說道:


    “唯上知與下愚不移,應釋義為——”


    “隻有上麵的人知道,下麵的人被愚弄這件事,恆古以來一直從未改變!”


    這下大家該滿意了吧!


    吳子健說完,環顧四周。


    他不奢望鮮花和掌聲,他隻希望今天他在課堂睡覺這件事,嚴山長能就此作罷。


    吳子健正在心中這般想時,卻突然看到嚴山長一副如瘈狗噬人的麵孔,映入他的眼中。


    未等吳子健反應過來,嚴山長便已發瘋般揮舞著戒尺,朝他劈頭蓋臉驟然落下。


    嚴山長一邊抽打著吳子健,一邊怒不可遏地訓斥道:


    “厚顏無恥!”


    “不學無術!”


    “……”


    “你給老夫滾出去——!”


    嚴山長乃築基後期修為,雖與別的靈師相比,稍遜一籌。


    但他這一通不遺餘力的抽打,若是落在其他弟子身上,不死也的脫層皮。


    不過擱在吳子健身上,卻是沒甚大礙。


    他隻稍稍運功,氣血翻滾、一唿一吸間,全身疼痛就立即消散無影。


    然後,吳子健便百無聊賴地站在茂學宮外罰站。


    他在心中悵歎道:


    早知還是要被罰站,那他之前為啥還要在那瞎費腦子,跟嚴山長掰扯什麽解句釋義。


    這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麽!


    這下倒好,早上他吃的那點兒東西,因之前費腦子思考解題,之後又運功祛淤消腫,已然被消化的所剩無幾。


    吳子健想到待晌午下課散學之後,他還要做比尋常外門弟子,多一倍的雜務時,他頓覺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時,從茂學宮內,傳出弟子們朗誦靈初學宮弟子規的清朗聲音:


    “習須恆、學必專……”


    “教須嚴、嚴必果……”


    “嚴有禮、行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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