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承諾,像是抓著了救命稻草,此時張翰也知道,自己的命肯定是沒了,不管是求救何方都是如此。


    除非是如今魏國百萬大軍壓境,然後攻破漢中郡,而這也不是就沒有生命之憂了,說不定漢中郡城被攻破之前,他就會被先砍了!


    更何況,他又有什麽價值,能得魏國上層眷顧,就是司馬氏子弟,如果被擒,也不會有百萬大軍來救,更不用說他遊學時才交的那點人脈了。


    了不起會在貧困時,去求個盤纏,其他就不用想了,如今李玄休既然答應救小師弟,他也就隻能抓住這根僅有的救命稻草了!


    張翰此時,默然思考之後進言說著:“主公請聽吾言,漢中郡雖占有利地勢,山中良田,地處要害;但上庸郡也並非完全不可取之處,若真是如此,當年玄德公也不會因為失了這一地而處死劉封了,當年之事,李氏想必也有秘聞傳下,不用吾多說了。”


    見李玄休認真傾聽,張翰繼續說著:“更何況上庸郡如今雖納於漢體製內,可卻因為路途山脈相隔,卻與其他郡縣相隔甚遠,而與荊州卻更近些,這就是直麵魏國了,這是危機,也是機遇。


    魏國現在正是新舊交替,長期來看,雖是威脅,卻也是機會,主公一族如今如是入主上庸郡,雖是危機,若利用得當,亦是機會,大可有海闊天空之局。


    關鍵所在卻是,先發製人,以主公所言,漢國一勝再勝,而魏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動靜,說明內部問題很大,那麽李氏如是到了上庸郡,可煽風點火、先發製人!”


    “煽風點火、先發製人!”李玄休有些驚疑,這兩個詞放在一起讓他有些陌生了,於是問著。


    “不錯,若是給魏國平了內亂,再來討伐漢國,上庸直麵敵鋒,隻怕難以度過此難,唯一的辦法,就是李家用以大量金銀,若是能謀算魏國一員合適的一方部將,再給予錢糧支持,最好是荊州,使其有著自守自立之心,那魏國恐就難以抽出手來。


    就算那部將不起亂,也可以陰謀算之,造勢使其反,等些時日,李氏一族就可得時間平了上庸,攜此名望,再徐徐圖之。”這是張翰痛定思痛之後,想出的計謀。


    李玄休聽完,思索起來,這像是大有可為。


    原本就有計劃,立大功以搏聲望,現在這張翰的計謀,正好補充上去,環環相套,想到這裏,不由大笑,這卻是天賜之策!


    此人倒是可惜了,李玄休隻能暗歎,如是能救出此人,但凡是稍有希望,他也會動手的,那時此人必為吾之死士,隻是如今,漢中郡法遂已經經營的密不透風,這並不出奇。


    雖然也才短短不足一年的時間,但是法遂身為梁州刺史兼漢中郡太守,如不是資曆尚淺,甚至還可能像是和薑維、霍弋一樣,為數州都督。


    不過梁州隻有三郡之地,就是加上新奪取的西縣和上庸郡的零散地域,也就是多了半郡之地,法遂這個梁州刺史加漢中郡太守,已然可以穩定梁州局麵了。


    自然是內外皆服,權勢在上,這不用多做些什麽,下麵人心卻是自動轉向,加上漢國如今大勝之後,原本那些有著小心思的,此時也都收斂了。


    最主要的是各個世家大族此時收斂了,漢中郡這裏的“世家大族”實際上也就是地方豪強罷了,他們可沒有魏國、吳國那些大士族左右朝政的本事。


    但是卻也是一地的風向標,這些地方豪族,最為擅長見風使舵,不需要法遂做什麽,他們就會搶先做了。


    就像是如今,李氏不得不聽令,就是因為邊境封鎖,加上這些時日,羅尚的刻意打擊,但凡是要地的山寨都被攻破,這其中可是有一半都是李氏一族的死忠。


    但是如今卻隻能聽之任之,甚至是不敢收留任何一個逃人,可是哪怕如此,也是被繼續威逼,如今更是逼著李氏一族,遷離經營數十年的故地。


    而這一走,羌族內部必然分裂,這數十年經營才勉強給聚合在一起的羌族,以後就不可能在有這般機會,也沒有這麽長時間給他們李氏一族了。


    一旦走上爭龍之路,那就是不進則退,想要幾起幾落,然後再席卷天下,至今為止,此等英雄,卻是甚少!


    得了張翰的指點,這就是戰略了,就像是當年這蜀漢先丞相、武侯諸葛亮,隆中對數言,從而天下三分。


    張翰所言,在李慕聽來,也是有著當年武侯那般才智的,隻是可惜了此人,對於兒子的允諾,李慕卻是不置可否。


    李玄休也是無法,如今他還不是李氏的掌舵人,所有的事和關係都是父親李慕在掌握,此時他是越發可惜放棄了張翰,要是當日,找一相像之人砍死送出去就好了!


    隻是如今,任憑他絞盡腦汁,卻也沒有想出半點辦法挽迴這個謀主來!


    “吾兒可見紫氣朝拜君上之異象?”


    李慕此時忽然問著。


    “當時正和張師兄詳談中,聽見外麵喧嘩,卻是不曾親眼所見,隻是聽仆人所說。”


    “這等異象,卻是當慎之!”


    見李玄休也不知道,李慕也不在意,異象什麽的,他也不大在乎,雖然也讀漢書,但是對於道學、陰陽學之類的,李慕卻是不曾涉獵。


    這點異象他們父子無人在意,羌人中,就是有懂漢書的,卻也不會精於此,像是天下皆傳的儒門學說,他們羌人還大都無處可學,就更不用說傳承更是隱秘的道家和陰陽家了。


    ……


    青城天下幽。


    這是天師道傳承所在之一,為道門洞天之首,百餘年前,張道陵在此道化。


    在青城山上的一處山林,山上受靈氣蒸薰,長滿了各種各樣花卉。


    時已半夜,月明星稀,碧空一片,銀河星鬥,雖然是八月夏暑,但是山高有涼,迎風吹舞,月光照耀,極目遠望,似乎整個蜀地,都可望。


    如今蜀地人口稀少,蜀地本也多人跡罕見的山,此時,二位穿著道服的中年道人,正迎風挺立,掃看大地。


    天際之上,星鬥密布,閃爍、懸凝、晦暗、灼灼,各有光色,而在大地上,氣機沉浮不定。


    “重修師兄,你修持望氣之術,是否已感應到什麽?”


    “重安師弟,尚未明確,待我細觀。”


    二人對話,此時,其中一人正凝感著大地眾氣,麵色肅然,卻有著柔和明亮的丹鳳之眸。


    還有一人,身材高大修長,五官柔和,眼眸也甚是明亮,氣質清雅淡然,讓人看著便甚是舒服,眸子微眯,在等待結果。


    片刻後,望氣的重修道人,歎息一聲:“這望氣吉兇之術,若不修到真人業位,果是雞肋啊!”


    見重安道士有些迷惑,重修道人就說著:“望氣之法,少者可感氣之吉兇,中者可觀氣之色相,大成者可觀茫茫大地氣相,我這門觀氣隨已然可稱大成,卻還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既能知吉兇,那就可趨避之,為什麽師兄說它是雞肋呢?”重安道人就有些不明白了。


    “哎,你隻修道真,養氣培胎,卻是不通這門,這望氣之術,學者必有天賦才可入門,不過這也罷了,千人中,就有一個有此天賦,並不算太稀罕。”


    “關鍵是,就算是真龍天子出世,如是其時觀之,也不過是赤光照室;龍不得水時,觀其氣色也不過是郡縣之人;而這類人太多了,比如大漢高祖,與草莽中時,不過郡縣之氣相而已!


    世上傳聞,天子下降有天子氣,衝天而起,都是妄傳,就算有也隻是大略,不然的話,潛龍豈不都被尋出而扼殺?


    就像是那魏武曹操,龍蛇未起時,豈能容他活之?”


    重安道人有些悟了,原來就算是天子,在沒有成事前,氣相也是一般。


    “而且若是集眾百萬,就算沒有根基,也有吉氣雲集,有的甚至如華蓋者,那麽比起潛龍,也不遜色多少,甚至更勝於潛龍。”


    這就是說,哪怕是凡人,當到諸侯,也有諸侯雲氣,若是得勢,也是龍蛇。


    “而當真龍天子,龍入大海,顯出天子氣時,這時肯定已經掌握軍民百萬,雄視天下,就算知曉,又有何用?


    當年魏武,天下皆知此人,卻無可奈何;如今司馬氏,也是如此。


    唯有下追根基,上觀天命,中又與人道推演,才能在早期就尋得幾分潛龍,可要這樣,必須是真人道果才可行之,非真人難以洞察幽微,所以我才說這是雞肋啊!


    去歲此時,吾曾觀蜀中大地,見灰氣處處彌漫,此是萬民之怨,又有眾白氣片片,這都是郡縣之氣,錦官城中雖有淡紫之氣彌漫,但是這僅僅是集了大漢數百年殘留之氣,畢竟劉禪已經過了五十,年紀太大,就算是奮發,自身命格如此,已經難以圖謀天下。


    不過,這些時日不斷冥想和觀看蜀地,卻是感覺這一年來,這天機,又似有變化。”


    此時,平和麵容上,亦現出困惑之意。


    似是不解這既定天機,為何會突生變端,這是當年真君隕落之時,才露出的隻言片語,那時真君位業才可窺見的天機。


    “重修師兄,可勘出,因何起這變化?”聽了這話,重安猛睜開雙眸,同樣看向那一片遼闊的蜀地,卻也看不出。


    “不知,這僅僅是一種感覺,卻無依據可言,我隻是這一年來,總感覺原本流暢的天機被什麽打斷,有幾分亂相,使氣機混淆。”


    在煉氣士的眼中,世界就是一個運轉的氣機,任何一生活於天地間的生靈,皆不可避免,受到氣機牽引,由生到死,從死再生,不斷循環。


    自古以來,世間有無數身具大智慧之人,窮其一生的精力欲修習真道,即所謂煉氣士,以求超越生死、逍遙自在。


    煉氣士通過身心上修煉,逐漸達到一種天人合一境界,從而堪破天地間的秘密,或盜或順,取天地真氣為己用,達到自己生存形態上之升華。


    對這類有天賦有實力的煉氣士來說,這蜀地運轉的氣息本是死死沉沉,現在卻有破裂重組的感覺,並且隨著時間變得相對明顯。


    這可和當年真君批示大有不同,這大漢龍運至今,應該已經是耗盡了,可是如今卻像是似斷未斷之局,這就讓人看不明白了。


    “若天機真出變化,是否會影響到潛龍?”


    “不知……但不無可能。”


    知道重修師兄身為他們這一代中的翹楚之一,望氣之術上最是了得,又平時少言寡語,非誇大之徒,言出即實,他若這般說,這天機或許真起變化了。


    重安一聽,便立即皺起眉頭:“重修師兄,無辦法可阻止這等變端嗎?”


    “重安,你該知曉,你我之輩,雖有一些法術異能,凡世讚我等一聲仙者,但你我卻依舊隻是天意下的螻蟻,並非真已成仙成聖。這天地間種種變化,奧秘無窮,你我便是知曉,亦隻能盡量多救一些人,讓世間多幾處淨土罷了,不至真君位業,都無能力改變天機。”說完這話,重修一轉身,準備離開。


    卻又突然停下了,隻歎的說著:“不過,若是師父師叔他們,或會有所行動,這點我倒是知曉他們脾氣,可門中長老,近些年已多半閉關修行,何時出關,卻不可……”


    就在這時,懸掛於他身後一把長劍,突然一陣清鳴響起。


    “師兄,你的劍!”緊跟在他身後的重安驚唿的說著。


    “這劍居然自鳴了?”將背後的劍猛地拔出,橫在眼前,重修的臉色微變,他這劍可非是尋常,四麵無鋒,是當年天師遺留的法劍,此劍非是殺伐之器,而是測天運之器,天地有變,或是潛龍出或是重寶或者聖人出,皆會劍鳴示警。


    從而天師道才會按機行事,推算之後,尋找潛龍,或者重寶,或者聖人,就像是當年孫氏,那枚傳國玉璽,就是當時天師道派人指點才讓孫堅得之。


    此時劍鳴,卻是昭示天下再次有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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