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辭杏眸望著裴行璟, 輕輕喚了一句“殿下”, 沒有再往下說什麽。


    和煦的春光一直流淌進宋清辭的心頭,暖暖的, 她心裏的那顆芽冒出頭, 逐漸的長出枝葉, 讓她再也無法忽視這些異樣的情愫。


    太子待她這樣的好,人非草木,宋清辭心底深處並非毫無波瀾。


    隻是,小時候, 她和宋娘子要為生計而發愁,後來進宮裏, 她要為去東突厥和親而提心吊膽。太後對她的疼寵,皇上對她的不喜, 在無上的皇權之前, 她隻有被動承受的資,她本來就是小戶人家出身的姑娘, 隻想過平靜的小日子。


    哪怕心裏對裴行璟有幾分情意,宋清辭也會抑製住那些不該有的情愫。找一個適合的駙馬成親,這才是她最正確的選擇, 也不知道她以後還能不能遇到像太子這樣的郎君。


    將那些不該有的情愫藏起來,宋清辭淺淺一笑,“殿下肯定也會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頓了頓, 她又道“我去那邊看一看, 不打擾殿下了。”


    裴行璟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眼神暗了暗。她離去的背影,像小兔子嗅到未知的危險之後,急急的躲開,可是裴行璟不會給她躲開的機會。


    宋清辭沿著山道往前走,一顆心亂起來,她極力的想要把心頭的那顆芽連枝帶葉的拔掉。她和太子在宮裏有了短暫的交集,可是太子是大宴儲君,若是沒有什麽意外,更會是至高無上的帝王。他會有無上的權勢,會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她不該貪戀裴行璟現在的一些溫情。


    淺淺的難過湧上心頭,這是宋清辭第一次動心,卻注定不可能有結果,此刻她外想念宮外那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宋清辭輕歎一口氣,抬起眸,看到不遠處亭子裏的沈夫人,亭子裏隻沈夫人一個人,顯得有些孤寂。


    宋清辭下意識的朝亭子裏走去,許是沈夫人給她的印象非常好,像宋娘子一樣,莫名的,她願意親近沈夫人。


    宋清辭進去八角亭,輕輕笑著,“沈夫人。”


    “平寧公主。” 沈夫人眼睛一亮,衝她招手,“進來坐。”


    沈夫人道“公主是陪著太後來大慈恩寺禮佛”


    “是的,太子、蓁蓁和沈姐姐也在。”宋清辭問道“沈夫人也常來大慈恩寺嗎”


    “ 不錯。” 沈夫人笑了笑,“其實,我以前最不信相信這些東西,現在來慈恩寺,是為了我的女兒。”


    沈夫人乃高門貴女,備受父母寵愛,在貴女圈子裏又像牡丹一樣耀眼,嫁給沈鈞儒後,雖然沈鈞儒貧家出身,可是他為人博學清正,又有能力,待她也很好,這麽多年來沒有通房和妾室。


    權勢富貴她都不缺,沈夫人一度覺得自己再無所求,她也不相信佛祖可以實現眾生的願望,求神拜佛,不過是一絲慰藉。


    可是在沈珠珠走丟以後,沈夫人怎麽找,都找不到沈珠珠的蹤跡。打那時起,不信佛的她,每月都要來大慈恩寺祈福,極盡的虔誠,她願意付出所有的東西,哪怕是自己的生命,隻願她的珠珠能夠平平安安。


    沈大人話裏帶著些懷念和感傷,“ 清遠如今有了官職,等成家立業後,我就不用操他的心了,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女兒,來慈恩寺祈福,也是為了我的女兒。”


    許是沈夫人的難過感染了宋清辭,她心頭也湧上一股低落的情緒,“ 夫人,您可以給我講一講您的女兒的事情嗎”


    沈大人看她一眼,“公主想知道”


    宋清辭點點頭,“ 我曾聽太子提起過夫人的女兒,我也盼望著夫人和您的女兒盡快團聚。”


    沈夫人露出微笑,自從沈珠珠走丟後,她身邊的人怕她傷心,很少在她麵前提起沈珠珠。


    可沈夫人並不怕提起沈珠珠,有人願意聽她訴說沈珠珠的事情,反而讓她覺得,她的珠珠不是隻存在她的心裏和迴憶裏。


    沈夫人眼裏流露出滿滿的懷念,“ 她從小就聰穎乖巧,有一次外出下雨,我抱著她,她舉著一把小小的油紙傘,說要給我打傘。還有一次,我和他父親起了口舌之爭,她趴到我懷裏,小手給我擦著眼淚,讓我別哭。她看到我打馬球,還說要快快長大,長大了跟著我一起打馬球。”


    沈珠珠走丟那天的事情,是沈夫人心裏永遠不會愈合的一道疤,過去的十三年裏,麵上看起來她已經放下了悲痛,實際上她每天都沉浸在懊悔和自責之中。今個見到宋清辭,估摸著是和她有緣,亦或是其他原因,她有了訴說的欲望。


    “在她三歲那年,那一天她父親去上值,我和其他夫人約好一起去打馬球,清遠在屋子裏待不住,帶著她出去玩。街上有表演幻術的,吸引了好多人。圍著的人越來越多,清遠和她本就是孩子,力氣小,輕易就被那些圍著的人擠散了。等清遠擠出人群的時候,找了好幾遍,怎麽也看不到她。一旁跟著的小廝趕緊去報官,我和他父親知道後,也趕緊派人在全城搜查,可還是晚了一步,怎麽也沒找到我的女兒 。”


    沈夫人眼眶微濕,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 京兆府搜查了半個月,我和他父親也派出了無數人手,甚至還去上京以外的地方搜查,最終仍是一無所獲。我一閉上眼,腦子裏就是她三歲時候的模樣,她不哭也不鬧,靜靜的對著我笑,對著我說,娘,你怎麽還不來帶我迴家呀。若是當日我不去打馬球,在家裏陪著她,我的女兒就不會被拐走。”


    沈夫人悲慟大哭起來,“是我,是我弄丟了我的女兒。”


    晶瑩的淚珠沿著宋清辭臉頰滑下來,不知怎麽迴事,她的心跟著痛起來。


    宋清辭輕輕拍著沈夫人的後背,哽咽了一下,“夫人,沈太傅、沈公子還有您,都是和善之人,您不要太自責。您的女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一定不會怨你們的。或許,她現在好好的,終於一天,會和您相遇。”


    沈夫人握上她的手,仿佛要從宋清辭身上汲取力量,“ 會有相遇的那一天嗎”


    被人牙子拐走的孩子,大多被賣入府裏當丫鬟,或者是給人當童養媳,而沈珠珠當時隻有三歲,年齡實在是太小了,即便是去當丫鬟,估摸著都沒有人願意要這麽小的孩子。


    對那些人牙子來說,像沈珠珠這個年齡的小孩,反而是負擔,有些人牙子直接將這些小孩隨便扔個地方,是死是活全靠造化。


    十三年來,沈家人一直沒有放棄找尋沈珠珠,哪怕杳無音信,也不曾放棄。哪怕不少人告訴沈鈞儒和沈夫人,沈珠珠很可能無法在人牙子手裏活下來,他們也不曾放棄。


    沈夫人從來不敢想那些最壞的後果,支撐她活下去的,便是找尋沈珠珠。


    宋清辭緊緊反握著她的手,語氣認真,“夫人,她一定還活著。”


    她和宋娘子相依為命的長大,很能理解和感受沈夫人的悲傷,一個家少了一個人,這個家就不完整了,餘下的其他人,需要強迫自己收起所有的悲傷,要繼續過著日子。


    然而在他們的心裏,充斥著自責和悔恨,這樣的情緒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在沈家人心頭劃下傷痕,千瘡百孔。一年又一年過去,自責的情緒非但沒有減少,越積越多,成了沈家人的心病,再珍貴的藥石,也醫治不了這樣的心病。


    “是,一定還活著。”沈夫人重複了一句。


    她的情緒逐漸恢複正常,“平寧公主,今個我失態了,讓你見笑了。”


    宋清辭出聲,“ 夫人別這樣說,我第一次知道您的女兒走丟的事情時,我一個外人仍覺得難過,可想而知夫人該有多麽的傷心。”


    沈夫人歎口氣,“ 清遠他父親才四十多歲,因為孩子被拐走的事情,兩鬢已生出了白發。而清遠整日板著一張臉 ,身上帶著冷意,從他妹妹丟失的那一日起,他的性情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個潑猴,我很少在他臉上看到笑容。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們父子倆明麵上不敢顯露一絲難過,怕勾起我的傷心事,把所有的悔恨和自責裝在自己的心裏。我亦是如此,不敢當著他們父子倆麵前難過,不欲加重他們倆的自責。這麽多年,我們三個人,誰的心裏都不好過。”


    宋清辭柔柔的安撫道“這件事不是沈太傅和沈大人的錯,也不是夫人的錯,您的女兒長大了,也絕不會怪罪和怨恨您和沈太傅。錯的是那些可恨狠毒的人牙子,夫人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萬不可憂思過度。”


    她的聲音像一汪清泉,流淌進沈夫人的心裏,讓她的情緒平和下來,她露出淺笑,點了點頭,“好。”


    有宋清辭陪著,發泄了一通,沈夫人擠壓在心頭的苦悶消散許多,心頭敞亮一些。不知怎麽迴事,她與宋清辭不過是見了兩三次麵,卻總覺得和宋清辭冥冥之中有什麽關係。看到宋清辭,沈夫人總是能想到沈珠珠。


    等太後聽完佛法後,沈夫人去拜見太後。今日天氣有些炎熱,宋清辭也懶得再出去,就在一旁的禪房裏待著,案桌上擺著一盆鬆柏盆栽,香爐裏檀香緩緩四散,悠然而寧靜。


    “咯吱”一聲,禪房的門被打開,宋清辭看過去,隻見來人是裴雲薇。


    裴雲薇手裏攥著那木馬,白蒼白的臉上帶著怒氣,“宋清辭,這是你搞的鬼吧”


    宋清辭平靜的道“ 成安公主在說什麽”


    裴雲薇一副抓到了宋清辭把柄的模樣,“ 這就是你搞的鬼,這個木馬駒,和馬球賽那日你的坐騎一模一樣。”


    宋清辭仍舊平靜的口吻,“成安公主這麽一說,確實,這個木馬駒是和我的坐騎挺像的。不知成安公主拿著一個木馬駒,跑到我這裏幹什麽”


    被她平靜的樣子所激怒,裴雲薇語調尖銳起來,“宋清辭,你是故意的。還有那條蛇,也和你脫不了幹係吧”


    宋清辭冷淡的看著她,“成安公主被蛇咬了,和我有什麽幹係你口口聲聲說是我搞的鬼,那就把證據拿出來啊”


    裴雲薇這時候才體會到宋清辭心裏的憋悶和委屈,她要是能找到證據,早就讓王皇後出手整治宋清辭,何苦拖到今日


    怒火竄出來,裴雲薇聲音越發尖銳,“ 那個小花園是我常去的地方,平日裏小太監會提前清掃幹淨,不會有蛇蟲蚊蟻出現,偏偏那日有一條玉斑錦蛇,沒過幾天,又讓我看到了這個木馬駒,自從撿到這個木馬駒之後,宋清辭,我每夜都在做噩夢。”


    以前她兩次三番陷害宋清辭,可是到底要不了她的命,馬球賽那天,是她第一次動手害人,裴雲薇做了好幾天噩夢,生怕被旁人查出來是她所為。


    好不容易揭過此事,沒想到,這個木馬駒到了她手裏,裴雲薇又開始做起了噩夢,每天晚上一閉眼,她便夢到驚馬馬背上的人,由宋清辭變成了她,而宋清辭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她的罪行被揭露出來,王皇後、皇上還有其他所有人,知道了她才是那罪魁禍首,所有的人都在嘲諷她、指責她。


    裴雲薇情緒一天比一天不穩定,今日來大慈恩寺祈福,對著佛祖,她閉上眼許願,希望這個事情趕快過去。可是睜開眼的那一刻,慈眉善目的佛祖,好像知道了她做的那些事,在冷冷的盯著她,讓她無所遁形。


    宋清辭唇角浮現譏誚的笑意,“成安公主該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才夜夜做噩夢的吧”


    裴雲薇喘著粗氣,指著宋清辭,“宋清辭,你不必再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你故意搞出那一係列事情,你是在報複我。”


    “ 我為何要報複你你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木馬駒,到我麵前說是我在報複你,你怕是腦袋不太正常吧”宋清辭故意刺激她,譏諷的笑一聲,“果真是虧心事做多了。”


    “你。” 裴雲薇本就情緒不太平穩,再被宋清辭這麽一譏諷,她心裏的怒火,像熱鍋裏澆了油,“噌”的竄出來,直直燒進她的腦子。


    裴雲薇把手中的木馬駒狠狠摔到地上,一步一步朝著宋清辭走近,臉色猙獰起來,“你知道馬球賽那日是我讓你的坐騎受驚,你知道是我對你動的手,所以你故意報複我。可是你知道這些又如何宋清辭,我才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你永遠找不到證據。皇祖母那麽疼你,你就算將這件事告訴皇祖母,她也不會站在你這一邊兒。”


    “裴雲薇,你就這麽確定我找不到證據嗎” 宋清辭冷笑出聲。


    “你,你不可能找到證據的。” 裴雲薇整個人慌起來,提高了聲音,“就算你找到證據,父皇和母後也會包庇我。宋清辭,你一個前朝公主,在宮裏該安分守己些。”


    禪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威嚴的一聲在裴雲薇身上響起,“雲薇,你給我跪下。”


    裴雲薇身子一僵,一顆心飛快的跳起來,轉過身,“皇皇祖母。”


    禪房門口立著太後和沈夫人。


    裴雲薇臉色越發蒼白,“皇祖母,您,您聽到什麽了”


    “ 聽到了什麽” 太後臉上的神情失望又震驚,厲聲道“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


    太後待的那間禪房,緊鄰宋清辭待的這一間禪房,中間僅一牆之隔,這兩間禪房之間並不隔音,中間的牆壁鏤空,可以輕易聽到另一間屋子裏的聲音。


    之所以這樣設計,是因為宋清辭待的這間禪房,本該是太後身邊的吳嬤嬤在這裏休息,這樣子方便吳嬤嬤注意太後那邊的動靜。


    宋清辭正是知道這一點,才特意進了這間禪房,以便釣裴雲薇這條傻魚上鉤。


    裴雲薇臉色煞白,身子顫栗起來,“皇祖母,這,這不是真的。”


    “你是打量我老了不成” 太後低喝道“ 我和沈夫人親耳聽到你說的那些話,還能有假”


    裴雲薇和宋清辭之間的對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傳入太後和沈夫人的耳中,太後怎麽也沒想到裴雲薇會做出這樣狠毒的事情。


    裴雲薇身子一晃,自知此事無法輕易揭過,她改變策略,臉頰淌下兩行淚,“皇祖母,當日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錯事,這一段時日以來,我也不好受,我日日處在害怕與恐懼之中,常常做噩夢。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皇祖母,幸虧宋清辭好好的,沒受什麽傷,不然孫女怕是要一輩子處在悔恨之中。”


    宋清辭冷冷出聲,“我是沒受什麽傷,那是因為太子救了我。若不是太子,成安公主怕是手上要沾上一條人命了。”


    裴雲薇當真是“能伸能屈”,“清辭,是我不對,我現在向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已經知道錯了。”


    宋清辭冷眼看著她,“成安公主這是第幾次向我道歉了你兩次三番陷害我,以前我不和你計較,你愈發過分,差一點要了我的命。我不會原諒一個要害我的人。”


    裴雲薇流著淚,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縱然我不該對你動手,可是你現在好好的站在這裏,根本沒有受什麽傷,你又何必咬著這件事不放”


    “平寧公主沒有受傷,那是她福大命大。”沈夫人忍不住出身,“ 臣婦也曾玩過馬球,知道馬球場上馬兒不可出任何意外。成安公主口口聲聲為自己開脫,說自己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可你參加了馬球賽,想必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卻還對平寧公主下了死手。”


    眼看裴雲薇還要辯解,太後訓斥著她,“夠了,你給我跪下。”


    裴雲薇咬著唇,無奈跪在地上,“皇祖母,我已經知道錯,我是看不順眼她,可我沒有想要害宋清辭。”


    “你父皇常說你還是孩子心性,犯些錯是應該的。皇後還有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你,我將你送去無逸堂讀書,是為了改一改你的性子。沒想到,你竟然不知悔改,做出這樣狠毒之事。咱們裴家人打下了江山,卻沒有教導好子孫後代。” 太後失望又痛心,若不是今日碰巧讓她聽到了這些話,怕是裴雲薇的罪行永遠不會被揭露出來,“你父皇和母後不管教你,我來好好管一管你,皇室的顏麵,不可被你一個人毀了。”


    出了這檔子事,太後也沒有心情繼續禮佛,直接迴宮。


    宋清辭對著沈夫人道謝,“夫人,剛才多謝您為我說話。”


    沈夫人提點道“馬球場上公主的坐騎突然受驚,當日我便覺得不太對勁。成安公主這樣的性情,哪能輕易悔改她要是被太後或是皇上責罰一頓就知道錯了,又怎會兩次三番對你動手這下子,太後不會輕易放過她,她算是徹底記恨上你了,怕是日後還會做什麽事,公主在宮裏要多加提防。”


    平寧公主年歲不大,又是前朝公主,在宮裏還有裴雲薇這樣的人對她下死手,沈夫人當真是憐惜她的處境。


    宋清辭點點頭,心裏湧上一股暖意,“我知道了,夫人。”


    一般人是不敢說這樣一番話的,可見沈夫人是真的在為她著想。


    迴到宮裏,太後將皇上還有王皇後召到壽康宮,皇上知道此事後大怒,好生訓斥了她一番,下令將裴雲薇禁足。


    太後歎口氣,“雲薇不是沒有被禁足過,可是沒有什麽效果。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她的我的孫女,我做不到大義滅親,可也不能不給她個教訓。”


    太後讓內侍監的太監打了裴雲薇十個板子,又下令將她禁足,哪怕再過幾日是太後的壽辰,也不放她出來。


    十個板子下來,裴雲薇直接暈了過去,臀部血肉模糊。


    家醜不可外揚,裴雲薇做的事自然沒有傳出去,但堂堂公主被打了板子,總歸不是什麽好事,那些世家私下裏好生嘲笑了她一番。裏子麵子都丟了,裴雲薇這下子可是真正受到了教訓。


    太後乃正直明理之人,注重子孫的德行,德行是立身的根本,可是她沒有教導好皇上,皇上又沒有教導裴雲薇。


    太後拍著宋清辭的手背,“清辭,這次是你受委屈了。”


    宋清辭淺淺一笑,“娘娘您為我教訓了裴雲薇,我不委屈的。”


    太後並不好受,兒孫都是債,裴家人一躍成為天皇胄貴,然而驟然有了潑天的權勢,性情很容易發生變化。


    “ 雲薇以前就是這樣的性子,蓁蓁沒少受她欺負,蓁蓁又沒了娘親,我這一顆心,自然偏到了蓁蓁那裏。雲薇總覺得我偏心,不愛來我身邊,為對她的管教少了些。王皇後在晉陽的時候,顧著和宋貴妃還有其他妾室爭寵,餘下的心思放在六皇子身上,沒教導好雲薇。她變本加厲,不把人命放在眼裏。等我百年後,去到了地下,無顏麵對裴家列祖列宗。”


    宋清辭輕輕出聲,“太後,俗話說,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蓁蓁養在您身邊,學到了您身上的品行。裴雲薇德行如何,這不是您的錯,您身為祖母,盡到了管教的責任,餘下的路,是要靠她自己走的。”


    太後笑了笑,“是啊,腳下的路,能否走的長遠,旁人幹涉不了。”


    裴雲蓁抱不平,“清辭,大姐姐可真是太壞了。”


    宋清辭淺淺笑了下,“事情都過去了,她也算受到了教訓,隻要她日後不再來招惹我,餓也不會揪著這件事不放。”


    *


    終於到了太後的六十大壽,壽宴熱鬧而華貴,宋清辭給太後準備的壽禮是一條她親手繡的抹額,還有一冊用金絲銀線繡出來的佛經,貴重又顯誠心,太後自然很喜歡。


    幾位皇子卯足了勁而太後準備賀禮,大皇子、二皇子還有四皇子準備的賀禮皆是貴重之外,瞧過了幾位皇子的禮物,眾人等著裴行璟的賀禮。


    裴行璟準備的賀禮並不十分貴重,卻貼合太後的心,“皇祖母,這六盆蒼鬆和蘭花,是皇祖母在晉陽時親手種下的,孫兒派人將它們帶迴宮裏,鬆柏長青,孫兒祝皇祖母福壽綿長。”


    “好。” 太後高興的笑起來,“這幾盆蒼鬆和蘭花,伴了我許多年,對我有特殊的意義。”


    這幾盆蒼鬆和蘭花,是裴行璟的祖父跟著她一起種下的,原以為待在宮裏,再也看不到這些東西。裴行璟卻知道太後心裏一直惦念著這些東西,將它們又送到了太後麵前。


    傅令容、謝柔等閨秀則為太後準備了一支祝壽舞,傅令容作為領舞者,身姿纖軟,舞姿動人,十分吸睛,這祝壽舞也別出心裁,最後得了皇上和太後的賞賜。


    宋清辭欣賞著祝壽舞,傅令容有才有貌,家世出身都不差,穿著朱色的衣裙跳舞,雪膚玉顏,氣韻高雅,場上不少男子都在盯著她瞧。依照傅令容的家世和聲譽,不離十會成為太子妃。


    太子會喜歡傅令容嗎應該會吧。這樣的高門貴女,是上京有名的才女,和太子很是相配。


    宋清辭視線移到太子身上,不料,還未收迴視線,正對上裴行璟看過來的深邃目光。裴行璟盯著她瞧了一會兒,才移過視線。


    宋清辭臉有些紅,恍若她和裴行璟有什麽私情,當著眾人的麵,在偷情一樣,太子不看傅令容跳舞,看她幹什麽呀


    壽宴上氣氛熱烈,傅令容舞姿優美,裴行璟麵色如常,心裏卻在想宋清辭,這朱色的衣裙,還是穿在宋清辭身上更好看,纖腰一把,膚如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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