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死丫頭如今得了勢就忘了本, 她忘記我們曹家當年是怎麽對她的。我也拿她當親生女兒這麽多年, 她怎麽就這樣不念舊情呢?早知道...早知道..”周氏一臉憤恨, 早知道就在她還沒有找迴親生父母之前就將她抹去,也不會生出現在這麽多的波折。


    曹汾似乎已經接受了事情, 整日頹廢底坐在書房裏,等著大理寺的人上門。


    高氏這幾日頭疼得厲害,已經幾日不理事了。乍一聽周氏來她跟前抱怨, 頭疼得更厲害了。


    “還沒走到山窮水盡那一步呢。你就慌成這樣, 不是個能當大事的人!這些年老身錯信了你,將曹家中饋交到你手上,著實是個錯誤的決定。”


    周氏眉頭一跳。


    “從今天起, 你就將鑰匙對牌都交出來。”


    “老夫人!”周氏厲聲道,“要不是我這些年兢兢業業的打理曹家, 你還能活得這麽舒心嗎?這個關頭叫我將中饋交出來。憑什麽?”


    高氏冷笑, “憑什麽?憑你將曹家推入這個境地!你今天不交就滾出曹家!”


    周氏自然是不肯依, “你想將中饋交給誰?許氏?我告訴你, 人家自從聽說二老爺深陷囫圇之後, 就開始收拾起東西, 準備分家!大老爺不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 大房不會和你一條心,這個你早就清楚,不然當年也不會越過大房將中饋交給我、我猜一下,你應該是想將中饋交給三方,可惜, 你打錯了如意算盤。今天這中饋我可以交出來,這爛攤子我收拾了這麽多年,還得不到一個好,我早就不想幹了!”周氏權衡了利弊,她明白過來,高氏這個關頭讓她將中饋交出來,就是想那這個去討好肖氏。葉侯府的勢力如今如日中天,若是他們肯幫忙,曹家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隻是肖氏一直對曹家的事情都是作壁上觀的態度,這次明顯攤上事,肖氏會肯幫忙嗎?周氏覺得懸。


    她轉身就將鑰匙和賬本什麽的全都送去了高氏那裏。


    不出一天,戶部的事鬧得滿城風雨。


    所有涉事的官員全部都被抓了起來。


    曹汾提心吊膽地等了這麽多天,大理寺的真的上門的時候,他本以為自己能平靜地接受了。事實上,他嚇得直哆嗦。周氏哭得鋪天搶地,又毫無辦法。高氏還算鎮定,她派人去請肖氏過來。


    前兩天她就將肖氏叫了過來,隱晦地讓肖氏去葉侯府說個情。可是肖氏愣坐著,不接話。


    這次高氏直接明了。


    “二老爺是糊塗了,好在他沒拿多少,幾千兩銀子,你去跟侯爺說一聲,我們悄悄地將虧空補上也就是了。大頭都在別人身上,二老爺這是被拉著墊背了。老二和老三是親兄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二不好了,對老三也不好...”話還沒說完,外麵傳來吵鬧聲。


    “大夫人,老夫人在跟三夫人說事情,你晚些時候再來吧!”


    “讓開,我找老夫人有急事!”


    “你不能進去...”


    隻聽到啪地一聲,攔人的丫鬟明顯被打了一巴掌,接著門簾晃動,許氏闖了進來。


    高氏在裏麵聽完了動靜,氣得臉色發紫。


    許氏一闖進來,高氏抓著茶杯就朝她砸過去。


    許氏動作敏捷地往旁邊避讓過去,茶杯砸了個空。


    “喲!老夫人如今氣性還這麽大呢!”她撇撇嘴。


    “你想做什麽?”高氏寒著臉。


    許氏笑了笑,“如今鬆兒他們也大了,成了親,院子就不夠住,等以後再多生幾個孩子,就更緊巴巴的了。我想啊,不如我們大房分出去過,也好給二房騰地方,二房幾個姑娘都還擠著住呢。我作為伯母,實在是看不過眼。”


    “你放屁!”高氏啐了一口,“現在你看著二房落了難,生怕被連累,才想著分家,我告訴你,你做夢!隻要我活著一天,你趁早斷了這個念頭!你這養不熟的白眼狼,早年沾了多少二房的光,如今遇到事就想明哲保身,傳出去也不怕別人戳你脊梁骨!”


    許氏被罵得狗血淋頭,也撕破了臉,“老夫人既是這樣說,我不知道我大房沾了二房什麽光。當年你偏疼兒子,越過我將中饋交給二房的時候,我就寒了心,如今二房出了事,卻想叫大房跟著墊背!我呸!這家,我分定了!”


    許氏跳著腳鬧得不可開交,肖氏趁機走了。


    當年高氏是怎麽苛待三方的,肖氏曆曆在目。若不是因為她娘被扶了正,現在她是個什麽處境還不知道呢。可能連許氏都不如。


    現在想讓葉侯出麵保全曹汾,別說博陽王會不會買賬,就是買賬,也沒必要去摻和這個事情。這個事情,三老爺早就跟她分析過了。


    曹汾吞得不多,能保全性命就不錯了,還妄想保全烏紗帽。


    肖氏很明確,這趟渾水葉侯府不可能淌。


    再者說,葉侯現在正在邊關禦敵,哪裏有空理會曹府的事。


    做迴侯府姑娘後,雲舒窈的生活平靜了下來。什麽都不必操心,蔣氏詢問過她的意思後,就幫她安排了。


    至於外麵的事,一律不會傳到她耳朵裏。雲舒窈根本就不知道陳修臨和曹汾求上門的事,還是很久之後才偶然聽到下人說起。


    但她還掛念一件事。


    “娘,我在曹家的時候,伺候的丫鬟叫鬆香的,一直盡心盡力,跟我感情很好。我想將她贖出來。”


    蔣氏笑道:“這是小事,你要是想讓她來伺候你,明天娘就將事情辦妥。”


    雲舒窈想了想。搖頭道:“不了,就和我有了新的生活一樣,她也應該有一個新的生活,作為自由人,為她自己而活。”


    鬆香被曹泠玥要了過去伺候。


    她以前是四姑娘的貼身丫鬟,如今到了曹泠玥身邊,卻隻能做些灑掃活,當然曹泠玥將她要過來,也不是真的讓她來伺候的。


    曹泠玥每每看到鬆香,就會想到雲舒窈,心裏就不舒服,她倒不至於想法子折磨鬆香,每天看著都覺得很煩,她轉念想將人發賣出去。但還沒來得及,曹家就出事了。


    曹家四處求人,送了不少銀子,但是毫無作用。


    不顧高氏反對,大房已經從老宅裏搬了出去。就在曹家雞飛狗跳之時,傳來一個晴天霹靂。


    博陽王已經掌握了證據,戶部尚書陳叔盎被判了死罪,擇日就要斬首示眾,戶部侍郎柳寧湖秋後問斬,其餘參與官員全部抄家,流放三千裏。


    高氏徹底垮了。曹家被抄也就算了。她就曹汾一個親兒子,曹汾流放三千裏,今生不得返鄉。一想到此,她就肝腸寸斷。


    這時,她突然想起曹泠玥曾經救過陳老太妃,若是去求陳老太妃,老太妃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一定肯幫忙!


    想到此層,高氏仿佛頭也不疼了,立馬精神抖擻,讓人去叫曹泠玥來。


    奴仆能賣的都賣了,如今曹家家道艱難,養不起那麽多奴仆了。


    曹泠玥聽了高氏的要求,沉默不言。


    高氏看她不說話,急了,“怎麽,你不願意?”


    “老太妃不理俗事很多年了,我估計多半不成。”曹泠玥為難道。


    “成不成總要試一試!”高氏有些生氣。


    曹家現在連馬車都沒有了,曹泠玥出了門,猶豫再三才往王府方向走去。


    王府在城的軸線上,走路約莫要半個時辰。她很少走過這麽長的路,走到一半路程時,腳酸脹不堪。她停下來歇息。


    她顧不得淑女架子,一屁股坐在路邊的台階上,一邊捶腿。


    路上行人沒有人注意到她,她羞恥感稍微淡了些。


    一輛裝飾十分華麗的馬車緩緩地馳將過來,寬大的車身,一看就是權貴家的女眷出行。這種馬車曹泠玥見得多了。她仰著頭,不自覺地朝馬車多看了幾眼。她現在再也沒有資格坐這樣的馬車了。


    曹府已經倒了,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周氏都當了不少首飾,才維持得了生活。


    馬車經過她時,風吹起車簾一角,露出裏麵人帶著微笑的側顏。


    是曹見素,她正跟一旁的婦人說著話,氣度閑適從容。那婦人背對著她,但從背影看去,應該是勇靖侯夫人了。


    馬車裏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麵,曹泠玥一瞬間氣血上湧,心裏堵得像是心髒被人緊緊地揪住。


    不甘心啊!她怎麽可能甘心!


    她現在落得這個下場,她曹見素搖身一變成了侯府嬌女。為什麽命運會不公平如斯?


    不知道多久,她渾渾噩噩地迴到家。


    高氏急急忙忙地來問她結果。


    曹泠玥現在看到高氏的嘴臉就惡心。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人家不可能會幫這個忙!隻是流放三千裏,又不是砍頭!保得住命就不錯了,誰讓他當初自己利欲熏心!”


    話還沒說完,高氏一巴掌就打了過來。她臉色鐵青。


    “這也是為人子女說得出來的話?三千裏!人還有命嗎?那是你親爹,叫你去求個情你都不願意?”


    曹泠玥被打得頭一歪,哈哈大笑,她今天著實受了刺激。看看啊,她迴到曹家後變成了什麽樣子。為什麽曹見素在哪裏都能夠被善待,而她,迴到曹家需要自己去爭奪,而曹見素迴到侯府,就被當成明珠一樣捧著?


    “親爹?他可沒有當我是親女兒過!”


    周氏正巧過來。看到曹泠玥半邊臉高腫,對高氏的怨恨一時之間達到頂峰,她上前狠狠推了一把高氏,“你這死老太婆,作威作福慣了,現在什麽時候了,還在擺你老夫人的譜!”


    高氏冷不防被這重重一推,摔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來身,她身邊伺候的兩個丫頭下了一跳,連忙過去扶她。


    “周氏,你是吃了豹子膽了!竟敢跟老身動手!”


    周氏理也不理她,拉著曹泠玥就走。身後傳來高氏的喝罵聲,然而今非往昔,高氏再也做不得這個家的主了。


    曹汾和一眾從犯還是被押送出了京師,前往極北之地。


    高氏吩咐周氏去送些銀子給押送的官兵,好讓官兵在路上善待曹汾,但周氏沒去,曹汾被流放,相當於已經死了,她們一大家子還要過活。銀子不能這樣花掉。


    高氏越發恨毒了周氏。


    眼看著兒子沒了,家道越加艱難,幸好還有孫子在。


    她在京中有個老姐妹,兒子也是在朝為官,不過是六品。


    以前曹家得勢時,甚少跟人家聯係。高氏無意間得罪她大兒子前兩年喪了偶,如今出了孝正在四處相看。思及周氏現在對她的態度,高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她悄悄地托人給那老姐妹遞了話,親自上了門去。


    誰都知道曹家現在遭了難,但是曹家三老爺還在朝為官,三老爺那可是葉侯的女婿,隻要有他在,曹家就還有希望。所以高氏親自上門去,那老姐妹也沒將人拒之門外。


    她不知道曹三老爺對這件事一直冷眼旁觀。


    “不瞞你說,如今我們家道中落。旁人避開都不及,你我是知根知底的,我也偏疼我這孫女,你要是不嫌棄,就商討一下。”


    那老姐妹蔡老夫人吃了一驚,她沒想到高氏上門竟然是說這件事。


    “可是,不說別的,這輩分就亂了套了。”


    高氏笑道:“這有什麽,你忘了嗎?你本來就得叫我一聲姨。你細思量,我們相識多年,說句老實話,你那大兒子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找個年紀合適的官家姑娘十分艱難,我那孫女,最是賢良淑德,我要不是因為疼孫女,也不會親自來跑這一趟了。”高氏說得情真意切。


    蔡老夫人還是猶豫,她那兒子年紀是大了,如今娶個續弦,確實不太好相看。那曹家姑娘她是聽說過的,聽說救了陳老太妃,曹家又有曹三老爺的關係….


    思量半天,蔡老夫人迴了話。


    “容我想想。”


    高氏笑道:“不如過兩天我帶著她來你家拜訪,你先見見人再說。”


    這樣最好,蔡老夫人同意下來。


    過了兩日,高氏果然尋了個理由帶著曹泠玥上了蔡家拜訪。


    蔡老夫人見了人之後,不太滿意,年紀太小了,她大兒子的女兒都比曹家姑娘大,這要是傳出去,就太丟人了。


    正想找個理由迴絕了,湊巧她大兒子迴來,見到了曹泠玥。等高氏帶著曹泠玥告辭後,蔡老夫人將高氏的來意一說,那蔡大老爺竟是十分滿意。


    高氏這一切都是背著周氏做的,等蔡家請了媒人上門,後麵將聘禮都抬過來了,周氏才知道這件事。


    將女兒嫁給一個快半百的糟老頭子,周氏怎麽可能答應?


    她大鬧了高氏的院子,將院子裏看得見的東西都砸了。又命幾個粗使婆子,將高氏身邊伺候的丫鬟綁了起來,全都賣了出去。


    曹泠玥這才知道,原來高氏前幾天非要帶著她一起去,原來是打著這個算盤。


    高氏身邊沒了人伺候,相當於是變相地被關了起來。


    她本來就又有沉屙,沒了人伺候,吃食什麽的也十分簡陋,周氏又動不動就跑過去罵她,沒兩天就病倒了。


    周氏也不出銀子給她請大夫,高氏就這麽熬著,沒幾天就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本就應顧不暇,這日曹府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指名道姓,要見周氏。


    周氏本來不想見外男,但是通傳的下人嘀咕了一句,“他說夫人要是不見的話,就跟夫人說一句,他娘姓李。”


    周氏先是一愣,隨即大驚失色!


    “讓人進來!”她臉色陰晴不定,心裏思忖著應對之法。


    此時,這人自己投上門來,一定是聽說她曹家遭了難,這才有了底氣敢跑出來。


    不多時,那人跟著丫鬟進來。


    周氏暗自打量他。


    周氏還依稀記得多年前見過他,這麽多年人已經完全長變了。一進門就眼珠子亂轉,一看就是不安分的。


    他看到周氏,先是流裏流氣地一笑。


    “喲!這不是曹夫人嗎?怎麽變成了這副窮酸樣?”


    周氏如今穿著確實樸素了太多,但也不至於像他說的那樣窮酸。


    “你想做什麽?”周氏寒聲問道。


    李原現在可不怕她了,他冷冷一笑。


    “殺人償命!”


    周氏心頭猛地一跳。


    “你胡說什麽!”她喝道。


    李原自己尋摸了張椅子坐下。


    “明人不說暗話,我最近缺點銀子,特意來要點銀子使使。”


    周氏知道,這個頭一旦開了,就是個填不滿的窟窿。


    可是這李原不是好打發的樣子,如今曹家不能再雪上加霜了。不想跟他廢話,周氏給了銀子就將人打發了。


    臨走,李原迴過頭來,得意笑道:“曹夫人如此大方,我會再來的。”


    周氏氣得麵如鍋底,看著李原離去的背影,眼中劃過冷意。


    李原跟著曹府的下人往外走,他眼尖,看到一個著白玉裙的姑娘立在遊廊另一側,她側顏如謫仙,身姿纖細,李原一瞬間竟看呆了。


    他的生活的階層就是最底層的,哪裏見過這種高門貴女。


    他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問曹府的下人,“那是誰?”


    曹府下人不知他的身份,還以為是周氏的客人,恭敬道:“那是我們五姑娘。”


    李原嘿嘿一笑,“原來是曹府五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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