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有字,似乎是用利器刻上去的。


    任驚鵬看了眼其他人,然後低頭,輕聲念道:“老夫邱東來,後人見此信,務必據信中吩咐行事,否則有性命之憂!”


    所有人彼此對視,臉色微變。


    任驚鵬繼續念道:“汝既能熬過邢台一月之苦,必已突破肉身桎梏,切記,執布囊中令牌、短劍,出宗門東南方向,直線前行一百二十三萬裏,有一書院名為‘丹香’,屆時隻需交出此布囊中另外一封信件便可!切記,直線前行!”


    任驚鵬抬起頭。


    眾人紛紛詢問:“沒了?”


    “沒了。”任驚鵬遞出金葉子,其他人拿過來一看,果然沒有了。


    “什麽意思?”


    沒人明白什麽意思。


    “東南方向,百萬裏之外…這不是讓人去送死嗎?”許義山怒罵,“東南方向都是延綿大山,無窮無盡,裏麵各種強大野獸遍地皆是,別說百萬裏,就算一萬裏也走不出去!”


    “不對,老祖宗肯定留下了什麽精妙功法,武學秘籍之類的!”嚴泰抓起布囊翻了個底朝天,抖了好一會,裏麵別說武功秘籍,就連一根毛都沒掉出來。


    眾人麵麵相覷,沉默。


    “噗…”一名長老忽然噗嗤一笑,“我明白了,老祖宗這是給宗主指了一條修煉的道路!”


    這名長老提了提桌子上的衣服,“衣服,用來穿的。”


    他放下,又抓起缽盂,“缽,討飯吃的。”


    “短劍,一路上割肉吃的,金葉子,實在討不到飯,就花錢買點吃的,老祖宗的意思很明顯,東南那邊應該有個書院,想要習文識字的,就帶著缽盂衣服,沿途乞討去求學!”


    他說完,見沒人笑,頓時一陣尷尬,悻悻地將手中的令牌甩在桌子上。


    “我看…四長老說的有道理。”嚴泰的目光在這些東西上掃來掃去,“宗門典籍中記載,老祖宗幼時家貧,喜歡讀書卻因沒有錢,無法上學,最後無奈之下選擇習武,自學文字……也許他留下遺命,隻是要後輩弟子完成他的心願。”


    “是的,老祖宗臨死都渴望像個學子一樣的去讀書,這份心願,我們晚輩一定要幫他完成!宗主,要不…你去吧?”


    任驚鵬一言不發,隻是盯著桌子上這些遺物。


    許義山怒道:“他現在隻是代宗主而已,真正的宗主……臭小子,你別跑!”


    沈千三撒腿狂奔,腦子裏許義山之前的話翻來覆去滾個不停…“東南方向都是延綿大山,無窮無盡,裏麵各種強大野獸遍地皆是,別說百萬裏,就算一萬裏也走不出去…”


    要命啊,百萬裏,那得走多少年?距離遠也就罷了,還有…野獸。


    一想起有恐怖的大怪獸衝著他流口水,沈千三就覺得後背一陣毛骨悚然。


    後背還沒有毛骨悚然,隻有一隻手,那手就像鐵鉗,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迴去。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當什麽宗主了!”沈千三大吼大叫,不停撲打。


    “小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要是不去,老祖宗就會從棺材裏跳出來,每天晚上鑽進你的被窩,掐死你!”許義山張牙舞爪,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沈千三頓時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中浮現出一具骷髏大半夜躺在自己被窩中的畫麵。


    “昨天儀式也舉行了,你還想賴賬不成?你以為這宗主的職位是想當就當,想走就走的?”


    這些人一個個就像兇神惡煞,沈千三看清了他們的嘴臉,但卻看不清自己的命運。


    他知道自己必須去!


    “我憑什麽一定要去?”沈千三靈機一動,我離開寒雪宗不就行了嘛,誰愛去就去,我跑了總成了吧?


    “罷了,還是我去吧,他小小年紀,百萬裏路走不到萬分之一就有性命之憂,我身為一宗之主,完成前輩遺願,這是我的職責!”任驚鵬緩緩說道,“我去以後,你們務必教育沈千三成人,日後將宗門交給他!這是老祖宗遺命,任何人不得違抗!”


    沈千三頓時感動的眼淚橫流,好人啊,這才是一宗之主的魄力啊,我一個小屁孩,哪能當什麽宗主啊!


    可一想到若是留下,跟這些牛鬼蛇神混在一起,遲早要被扒皮抽筋啊!


    “宗主,我去!”沈千三毅然決然的站出來,這是他逃跑大計的第一步!


    “不行!我去!”任驚鵬堅持。


    “我去!”


    “不要再爭了,我去!”


    “我去!”


    “好吧!”


    任驚鵬忽然答應,讓渾身熱血的沈千三一愣。


    ……


    “我的生命總是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中徘徊…”沈千三全副武裝,身上掛滿了布囊,裏麵裝滿了吃的,這是寒雪宗眾人的‘心意’。


    他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山門,心中有些黯然。


    手中有韁繩,韁繩的另一頭,拴著一匹禿了毛的枯瘦老馬,老馬頭頂綁著一隻紅豔豔的大紅花。


    沒有依依惜別的離愁,沒有慷慨激昂的大義凜然,隻有古道、西風、瘦馬,和一個更瘦弱的少年。


    “小子,別以為出了宗門就可以亂跑,或者不去完成老祖宗的遺命,從你離開兩天開始,凡寒雪宗方圓萬裏之內,你將成為被通緝的對象!”嚴泰陰狠狠的盯著沈千三,順手將一袋幹糧扔在了馬背上。


    沈千三心中一沉,他萬萬沒想到,這些老奸巨猾的家夥,居然如此心狠。


    他看了看一邊眯著眼睛似要睡著的老馬,小聲道:“這馬……兩天能跑萬裏路嗎?”


    “閉嘴!馬跑不動,你自己就跑!”許義山喝罵。


    沈千三心裏狠,卻不敢表露出來。


    “走吧,我送你!”任驚鵬輕歎,當先而走。


    “宗主,還是我去送他吧!宗門事務繁忙,我閑著也是閑著。”嚴泰牽過馬。


    “好吧!”任驚鵬點點頭。


    “宗主,我…走了啊!”沈千三有些不舍,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前路的擔憂。


    “路上…小心!”任驚鵬不想多說,留下一句話便折返迴去了。


    沈千三忽然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他四下看了看,就在山門旁邊的一塊大石上看到了一道倩影。


    宋漪蓉。


    “唉…”沈千三歎息,算起來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宋漪蓉一切正常,並沒有留下他的骨血。


    他應該是脫靶了,根本沒有正中靶心。


    對於這個女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種情緒,如果不是她,也許自己還在不斷的穿越、穿越再穿越,況且她完璧之軀也都被自己給奪走了。


    可若不是她,自己也犯不著陷入如今這種困境。


    “無論怎樣…你…多多保重吧,如果我能活著,我們再試試看能不能留下我的香火苗子吧!”沈千三有些患得患失。


    他居然流了眼淚。


    因為他發現,前身在寒雪宗這麽多年,居然沒有一個朋友,也許會有點感同身受吧!


    揉了揉眼睛,迎著和煦的春風,沈千三踏上了他的路。


    “我不是歸人,隻是個過客…”


    “叨咕什麽,快走!”嚴泰人如其姓,很容易發火,平常板著臉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但沈千三總覺得這人心機很深。


    他的感覺沒有出錯,當看不到寒雪宗那巨大的山門之後,嚴泰停下了腳步。


    “告訴我,你在邢台一個月,為什麽沒有餓死,也沒有凍死?”嚴泰目光灼灼,逼視沈千三。


    沈千三身子一抖,他剛才甚至還在僥幸,因為始終沒人詢問這個問題。


    “我…”沈千三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快說!”嚴泰陰著臉,“這裏荒無人煙,我可以幫你提前結束接下來的路途。”


    “我…”沈千三急紅了眼,忽然大聲道:“邢台地下有幾個黃色的小洞,那裏麵…有魚!”


    “魚?”嚴泰一愣,自打沈千三出來,大家的心思都集中在老祖宗的遺命上,都還沒來得及去雪穀查探。


    “你去看就知道了,而且那魚吃了…身子很暖和,我懷疑邢台下麵是一個湖泊!”沈千三語速如連珠炮,飛快的說著,他怕,怕嚴泰一怒之下殺了他。


    “算你老實!快滾,別想著逃走,寒雪宗附近除了幾個小城鎮,萬裏之內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你就算逃走,也是死路一條!”嚴泰嗬斥一番,忽然眉頭一皺,轉頭厲聲喝道:“聽到了嗎,沒什麽秘密,隻是魚而已!”


    “那還不快去看看?”聲音傳來,很熟悉,沈千三一聽就知道是一個長老的聲音,還有淩亂的腳步,應該不止一人。


    嚴泰飛身就走。


    “快!快!快走!”沈千三臉都嚇白了,翻身上馬,腳後跟狠狠一踢馬肚子,沿著東南方向狂奔而去,老馬飛奔,沈千三還嫌速度不夠快,把馬身上的幹糧全部丟了。


    不跑就得死!


    但不是兩天之內跑不出萬裏之外的死,而是…被人追上來殺死。


    雪穀中有黃色的小洞,但,那裏麵……絕對沒有魚。


    ……


    嚴泰和幾名長老獲得打開邢台入口的許可,一窩蜂的竄了進去。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沈千三說過的黃色小洞。


    地麵上果然有,而且不少,雖然有白雪覆蓋,但在這白茫茫的世界,點點黃色還是異常顯眼,這些洞幾乎是緊挨著的,一個又一個。


    “看看!”


    幾個人各自占領了一個小洞,幾乎是在同時,齊齊出手,寒玉功催動,向著那洞中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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